沒有人能料到,因喪妻之痛而消極避世的李將軍竟會在關鍵時刻出現,明明被剝奪了兵權,他竟還能帶着三萬精兵將他們包圍。
李晉消極,皇上被軟禁,與鬼商關係破裂,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瞞天過海之計。只是秋王二家行事也是萬分的謹慎,要暗中調動三萬精兵在城外集結而不露半點風聲,這幾乎要比登天還難,京城裡裡外外三大世家的眼線不少,但是城外突然多了三萬精兵竟沒有一人知道。
自明帝回宮以來,三大世家之中的秋王二家的顯赫有目共睹,昨日還是如日中天,隻手遮天,誰曾想,如此根深蒂固的家族,也經不起一夜的風雲變化,迅速凋零。
雪下了兩天兩夜,一直都沒有停過,即便是到了午時,外面也是一片昏暗。那日的戰爭之後,當場誅殺了不少人,直到秋王兩家下獄的時候,所剩的人已經寥寥無幾。無影樓一直以來和三大世家是相附而生,三大世家利用無影樓在四國盤根錯節的人脈關係,迅速在臨天/朝竄起,但一直以來尊無影樓爲主子,如今反目,卻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冰冷的地牢中,秋老爺呆呆的透過高處的石窗,看着黑雲翻滾的天空,佝僂的身影照在牆上,顯得十分落幕。過去的情景在他腦中如風般掠過。天色連續兩日都是這麼昏暗,這一刻,秋老爺突然覺得明媚陽光是那麼的美好,可惜,他應該再也見不到了。
秋子善見自己的父親又在發呆,心中的內疚更甚。他至今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不敢相信那飄蕩在腦海中的慘叫之聲,幾個姐姐姐夫被屠戮之前驚恐和絕望,就像一個鋒利的鐵器所長的樹根般,在自己的心中每一處越扎越深,那個朱元竟然連歐陽鈺也給騙過去了,只能說明歐陽嬴衍太過恐怖,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
“爹,你還記得樓主的暗衛麼?那日屠殺姐姐們的暗衛。我們再城中城外安排的眼線恐怕早就被那些暗衛清了乾淨。一切都是兒子的錯...不知母親和小妹在那邊牢房恐怖恐懼這種情形。”
秋老爺點點頭,若說歐陽嬴衍反客爲主的當時,他還反映不過來形勢究竟如何,但在這潮溼冰涼的地方呆上了兩天,秋老爺心裡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初無影樓既然肯幫助他們必然會有所防備,他們扶得起一個大家族,也能輕而易舉毀滅掉這個家族。月兒來看過他們兩次,每次都是可這告訴他們一些震驚的消息。
比如說,他們秋家和王家在除京都以外的所有店鋪早都已經成了空殼,比如說和秋家在藥材上有所往來上商賈全都被鬼商捲走,比如說朱元因清除叛黨有功被加官進爵了...
他們聽了這些消息,起初是震驚,接着也慢慢麻木了。當初他們秋王孟三人結義,感情頗深,可是他們秋家和王家都沒有孟家會打算,隔岸觀火,幫着歐陽嬴衍牽引着他們和王家一步步走向萬丈深淵。
“子善,不怪你!”秋老爺的眼神從窗外收回,臉上冒出噬人的怒火,突然開口,“是爲父的錯,信錯了孟姜城那個奸人,若非我們一朝得意,便忘了無影樓的強大與藏在暗中的敵人,也不會落到這般的下場。月兒是你伯父,也就是歐陽嬴衍師父的女兒,他不會殺月兒,更不會讓他受一絲的苦楚。枉我當孟家是手足,只要月兒還在,孟家的下場總有一天會比我們慘烈一千倍!”
王家的人昨日已經被處決了,恐怕馬上就輪到了秋家,只要秋家還有後人,必回讓孟家血債血償。
莫桑宮!
一室的燈火閃耀,跳動的燭光映在琴臺邊楚曦的失神的臉上,在那粉紅色的傷疤上泛着淺淺的光,十分的柔美。
歐陽嬴衍站着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屋內的女子,隨後便悄聲走到她身邊坐下,柔聲問道,“水水,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地方,你可以繼續住在東宮。”
楚曦搖搖頭,疲勞的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了男子的胸膛,說道,“這樣會引起懷疑,那裡畢竟有個密室。等以後我們的孩子長大了,就讓他住在那裡。秋月都在御書房那裡跪了一日了,你打算怎麼處置秋家?”
“已經處置了,男丁處死,女丁貶爲奴僕。小月午後便昏倒了,現在太醫在照看着。我師父始終是秋家的人。”
楚曦閉着眼睛,點點頭,“我瞭解。我見過李大哥,也去祭拜過玉染姐姐。李大哥似乎沒了以前的英氣。還有歐陽鈺,他的喪事我不想管了,你辦就行,他應該不喜歡太過張揚,記得把喜樂公主找回來就行。”
這一生,她註定欠了那個男人。他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不該愛上她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沒有等到歐陽鈺的回答,楚曦已然淚眼迷濛,說話都沒有力氣了,眯了許久之後,她微微睜眼,對着上面柔和的男子微微說道,“嬴衍,抱我去牀/上,我有事跟你說。”
歐陽嬴衍莞爾一笑,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他首先替楚曦卸去頭上的兩根髮釵,任她青絲一瀉而下,打在他的身上,抱她一起鑽進暖和的被窩,將她摟在懷裡,傳遞着自己身上的溫暖。
她眼睛仍舊是閉着,但歐陽嬴衍知曉她並未睡着,神色猶疑了瞬間,突然開口說道,“水水,天龍國那邊估計馬上又會爆發戰爭,你害死了姬貴妃,龍淵一直不肯善罷甘休。”
楚曦睜眼,眼中浮現出厭煩的表情,“又不是我非要殺她。她先害我,難不成都不讓我反抗了?這個龍淵,害得我毀容,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一番惱怒過後,她的心中又升起一絲暖意,嬴衍答應過,不再瞞她任何事,他做到了。
歐陽嬴衍見她如此模樣,嬉笑道,“你呀,還不明白,每個人只會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考慮問題,龍淵是不會去想之前走了那些傷害你的事,只記得是你和那個蘭妃設計害死了他母親的。不過這些無須擔憂,水水,你只會是我的。”
楚曦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對上他柔情的眼睛,主動攀着他的身體,浮上了那剝削的脣,輕輕品味着親吻帶來的溫暖,很快的歐陽嬴衍便興奮起來,將她翻身壓下,問道,“小妖精,你不是累了麼?”
“對呀。”說罷,楚曦擡起歐陽嬴衍的手,自身前慢慢滑到自己的小腹,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母性的慈愛,“嬴衍,你要做父親了,這是我和你的第二個孩子,我一定要用盡所有來愛他。”
他的臉上閃過片刻的震驚,緊接着是難以壓抑的欣喜,燦若星光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輕輕浮動,壓抑着難以自控的感情。
楚曦見他愣住了,俏皮的朝他的臉上吹了吹氣,歐陽嬴衍陡然回神,看着越發嫵媚的妻子,心裡愛到發狂,這個水水,這一刻,他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血肉。
唯恐傷害這個天賜的小寶貝,他小心翼翼從楚曦身上離開,將她嬌小的身子往上抱了抱,再用一直胳膊圈住她的小腦袋,整個過程中,所有的動作都甚是輕柔,但卻不開口說一句話。
楚曦看得出他壓在心底的興奮,用手圈住他的腰身,往他懷裡蹭了蹭,說道,“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孃親,嬴衍,別人說父嚴母慈,但我們兩個都要慈愛他,不讓他受一點委屈,好不好?”
或許只有爲人父母才能感受到,可以疼愛自己的孩子遠比自己少年有人疼來得幸福。於是,歐陽嬴衍想也沒想,便答道,“好。”
見歐陽嬴衍點頭,楚曦滿意一笑,但,腦中瞬間又想起了什麼事,她突然皺着眉,接着道,“不行!要是這樣他的性子該很是軟弱了。他應該像你,長得美,還能得女孩子歡心。”
像歐陽鈺一樣,生在帝王之家,一輩子沒有受過絲毫挫折,纔會如此優柔寡斷,一旦守護他的人逝去,他便隨着命運的牽引,走向一條不歸路。
她曾愛過他,甚至在那段不堪的記憶中,她嫁給歐陽燁那三年,有一年的時間也在想着他。這兩天楚曦總在想,歐陽鈺原本是不該死的,他爲人正直善良,沒有做過惡事,只是愛上了她這種冷漠的人,註定沒有好結果。
歐陽鈺,你該看清我是哪一種人,對一個用盡生命愛自己的瀕死的男人,連一句虛無的來世承諾都不願意給,甚至連你的葬禮我都不想參加!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眼眶早已被淚水浸溼。是的,當初即便楚家被抄斬,她沒有半分傷心,當初歐陽鈺無論做什麼,她都無動於衷,然而楚曦沒有想到,他竟用這樣一種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似乎現在還能強烈的感覺到,歐陽鈺的鮮血灑在她的後背,帶來的灼燙感。
臉畔傳來陣陣輕柔的摩挲感,楚曦揮掉心中的雜念,任由歐陽嬴衍擦掉自己淚水,嬌嗔道,“你總對我這麼好!完了,以後的心思都要被你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