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把柄
聽完宗政若嫣言辭不清的描述,宗政彥鋝了一把銀白色的鬍鬚,渾濁的臉上殺氣翻滾,勢不可擋。
他和秦青素來就是死對頭,好不容易等到秦青死了,沒想到那個平國郡主竟敢這麼不可一世,仗着那個虛名,竟敢在老虎嘴裡拔牙。
之前皇后許諾他,暫時委屈嫣兒,讓楚曦作楚王的正妃,等到歐陽鈺羽翼豐滿,便會立即廢掉楚曦,迎娶嫣兒,這也是他忍氣吞聲的原因,可如今那個丫頭竟然在他府中做出這等事,身爲莽夫的宗政彥那裡咽得下去這口氣。
“乖女兒,放心,爹這就帶你進宮,定然給你一個公道!”
相對於宗政府雞飛狗跳的熱鬧,楚相府可就安靜多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牡丹園的牆角邊隱約傳來兩個人窸窣的對話聲。
阿四慌張的低頭站在牆角,繡眉緊緊地擰着,內疚與恐懼兩種表情在臉上交錯着。
旁邊的男子見她神色有愧,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冰冷的神態柔和了些許,最後,輕輕說道,“記住,不要再讓人傷她一絲一毫,若有下次,你們便自行離開。”
原本他接近楚曦也是想利用她的背景,可昨晚當知曉水水受了嚴重的內傷時,他竟然心如刀割,二十幾年,除了他的母后,歐陽嬴衍便不曾這樣在意一個人。
一大早,竹香端着洗漱用水來到楚曦房間,發現小姐的氣色比昨晚好了許多,但她卻看着自己的牀畔發呆。
聽到房間的動靜,楚曦稍稍回神,手便從牀畔溫暖的一塊地方抽回來,隨意的問竹香,“你進來時有沒有發現什麼人?”
竹香滿臉的疑惑,神情緊張的朝屋外望了望,虛聲問道,“小姐,怎麼了?”
楚曦搖了搖頭,跳下了牀,來到銅盆旁邊,用溫水先洗了一把臉,擡起頭來卻發覺竹香此刻正背對着她,低着頭。
“竹香,你怎麼了?”
“沒...沒怎麼。”竹香慌張的向後擺手,頭仍然死死的垂向地面。楚曦也沒在意她這種怪異的動作,徑自走到牀邊脫去已經鬆散了的睡衣,換上了日常的衣物,等她親自弄好一切,竹香已不見了人影。
不久阿四也來了她的房間,她先擡眼瞟了瞟屋內,見竹香不在,立即跳到楚曦面前,細聲問道,“小姐,方纔我將你中毒之事告訴太子了,解藥一事對太子來說是輕而易舉。”
楚曦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並沒有對阿四的這句話抱有太大的希望,楚平的□□乖張霸道,前世發作時的痛苦還歷歷在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毒,太子衍能有什麼法子?
“小姐,你在想什麼啊?”
楚曦微怔,旋即說道,“我在想無影樓,此組織擅長製毒,你聽說過麼?”見阿四並不說話,楚曦接着說道,“那個組織的人神出鬼沒,若能聯繫到無影樓中的人,可能還有一線希望。”
這個組織在江湖中神秘莫測,楚曦前世曾聽說過,經歷過前世,解掉她身上的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只要見到無影樓的人,解毒就有九成的把握。
阿四抖了抖脣,壓下心中的些許訝異,安慰楚曦道,“太子定會有法子的。對了,聽那老匹夫說你的毒今日會發作,要是太子趕不及送解藥來怎麼辦?”
楚曦只是淡淡搖頭,並不在意,前世,她經歷過那種心肺撕裂般的痛苦,若是楚平今日不給她解藥,只要忍上兩個時辰,痛意自然會過去,她並不恐懼。
“今日的戲碼應該要上演了,陪我出去看看吧。”
主僕三個出了牡丹園時,遠遠的就聽見相府主園那邊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當楚曦她們到了主園時,就看到三姨娘莫氏,四姨娘柳兒和一堆的下人堆在楚相的書房門口,旁邊還有兩箱的賬本。
“二位姨娘爲什麼站在門口?”
莫氏一見是楚曦,態度十分的親暱溫和,“我們來找相爺有事,只是剛剛進去,相爺竟將我和四姨娘趕了出來。”
當昨晚庫房的鑰匙一落到她們的手中,莫氏和四姨娘柳兒連夜找人查看賬本,終於抓到了劉氏的把柄。莫氏喜不自勝,一大早就趕了過來,想將此事稟報給相爺。
若不是楚曦有意或無意的提醒,莫氏哪裡想到要查賬本。
“相爺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個點還未起牀,而且還不讓我和三姐進去。”四姨娘望着房門緊閉的書房,一臉擔憂的說道。
這時,阿四突然想起了什麼,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想必那個相爺昨晚定然被老二整的面目全非,如今怕是躲在房間,連自己的妾氏都不敢見了。
“曦兒,你不知道,劉氏掌家的這麼多年,中飽私囊的錢財簡直令你無法想象,哼,老爺最恨別人在背後耍花招,如今被我們抓到劉氏這種把柄,她可要到大黴了。”三姨娘莫氏無比激動的向楚曦述說着她們昨晚的成果,她心裡其實是特別感謝楚曦昨晚的提醒。
劉氏貪污了多少楚曦心中有數,前世在楚平發現這事的時候,楚曦傻乎乎的拿出孃親留給自己的嫁妝填補了賬本上的虧空,替劉氏瞞天過海,這一世,劉氏可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莫氏這麼一說,嘈雜的議論聲立刻在後面的人羣中爆發。
“沒想到二姨娘這麼大膽...”
“是啊,二姨娘家地位顯赫,之前又是府中的主母,怎麼還會動那歪心思啊。”
“這麼兩箱賬本,不知道二夫人究竟中飽私囊了多少啊,太可怕了。”
衆人的話語裡面對劉氏的驚呼,不屑,以及猜疑讓莫氏的心中爽的酣暢淋漓,這麼多年來,因她孃家沒有勢力,即便生了楚府的長子,她也依舊一直被劉氏壓着,如今她終於能抓住劉氏的把柄,叫她如何不興奮。
楚曦對這件事原本只想抱着隔岸觀火的態度,聽聞莫氏如此說,她的神情也是十分的詫異,可卻不對這件事評論半分,“三姨娘,這些事你稟告爹爹就行,相信爹爹定不會包庇於她。”
就在衆人七嘴八舌議論的當口,緊閉的書房門突然開了。
“三姐,老爺的臉怎麼了?咦,他的眉毛...”四姨娘柳兒吃驚的望着門口的楚相,細聲在莫氏耳邊嘀咕着。
經柳兒的提醒,莫氏也着實被楚平的模樣嚇了一跳,眼前的相爺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這還不說,關鍵是老爺還剃了鬍子,就連眉毛也十分怪異。
下人倒不敢竊竊私語,挨個的低下頭,憋住滿胸的笑。
“老爺,發生什麼事了呀?”莫氏見狀,討好似得湊上前去擔憂的問道,沒想到楚相只是對她冷眼一瞥後就走到人前,一臉兇相的質問楚曦道,“你怎麼在這裡?”
“那相爺以爲我應該在哪裡?”楚曦太瞭解楚平了,即便她對他言聽計從,千依百順,楚平只會變本加厲,一直拿她中毒之事向她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你...”楚相的怒火再次因楚曦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而竄起,他仔細打量着楚曦,發覺她絲毫不像伺候過男人的樣子,這個時候,突然有兩個武夫從遠處來到楚相的跟前,在他耳邊嘀咕了什麼話,楚相那雙原本就帶有些怒氣的眼睛瞬間如火燒燎原般,散發着一種陰鷙的殺氣。
柳兒登時覺得毛骨悚然,手心發了滿滿的虛汗,楚相性格暴戾,她極怕楚曦再次出言不遜,恐怕相爺會不顧念親情,於是走到楚曦身邊,低聲勸慰她道,“大小姐,莫要自討苦吃。”
這平常的一句勸說卻像一股溫泉般在楚曦心中流過,她向柳兒和善一笑後,轉過頭,眼神中沒有絲毫懼意,不屑的直視着楚相噬人的目光。
沒想到,昨夜的事,他又被楚曦耍了,他更沒有想到,這死丫頭竟然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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