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小導演可愛呢？
阮青雲的目光戀戀不捨地追隨着韋一的背影, 心想，是他兩手抱着八個杯子連跑帶顛樂得像個兔子的時候，是他日復一日忙忙碌碌爲自己打印材料泡咖啡的時候, 還是……他睡着的時候微微張着小嘴流了一臉哈喇子的時候？
阮青雲想到昨天晚上韋一的睡相, 感覺自己的心裡似乎有個貓爪子撓來撓去, 禁不住就開始發癢。
小東西真是太可愛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 阮青雲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隨手打開電視機。電視上正在播報娛樂新聞，鏡頭一轉，出現在屏幕上的似乎是某個古裝劇的片場, 記者們亂糟糟蜂擁而上，似乎是在爭搶着採訪什麼人。
阮青雲興趣缺缺, 正要切換頻道, 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安靜！請……請你們安靜……安靜一下！”
阮青雲：！！！
韋一！是韋一的聲音！
阮青雲自然再捨不得換臺, 貪婪地看着屏幕上那個戴着框架眼鏡的瘦小身影，捨不得漏掉他說的每一句話。
可是他越聽, 就越驚訝。
這還是他印象中那個人一多就舌頭打結，三句話蹦不出個屁來的小助理麼？
雖然阮青雲早上才鼓勵過韋一不要怕，雖然他也開始相信這個小導演小宇宙深處潛藏着大能量，定然能熬過這段時間，破繭成蝶。
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這個昨天還在劇組因爲被刁難而哭起來的小導演, 今天突然變得……那樣能說。他說得不但十分流利, 而且邏輯嚴密條理分明, 對於記者某些犀利的問題, 還懂得避重就輕，甚至不忘隨時替季子凌刷好感度。
那面對記者侃侃而談的模樣, 儼然是個談判高手。
——阮青雲在劇組有眼線，昨天晚上的事情前因後果他都知道，就算讓他做新聞發言人，也不可能說得比韋一更好更妥帖。
阮青雲微微眯着眼睛，透過屏幕，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他柔軟的輪廓。
小東西，真是越來越讓他刮目相看了。
阮青雲打開瀏覽器，刷了下相關的新聞。各大門戶網站都有相關報道，貼了韋一正面的照片，一張白嫩嫩的娃娃臉，被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遮去了一半，眼鏡後面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又黑又圓，還特別有神。
連阮青雲也不得不承認，這攝影師有兩把刷子。他右擊圖片，保存到本地，這才拉下去掃了眼評論。
好多網友在底下驚呼“哇靠萌翻了”，“這麼萌的小受爲嘛是導演，這不科學”什麼的，阮青雲脣角不自禁地一點一點翹起來。
萌？
阮青雲的腦海裡浮現出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樣子，臉紅紅同手同腳的樣子，還有他一面睡覺一面砸吧嘴還流哈喇子的樣子……真的非常萌！
小受？
唔，白白嫩嫩娃娃臉，小小的個子，纖細的身材……不知道他的小細腰自己一隻手是不是可以摟過來？不知道他的白嫩嫩的皮膚摸上去是不是滑滑的軟軟的暖暖的？不知道……
阮青雲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馬起來。
他從前怎麼沒有發現，小導演有這麼招人愛？
當天晚上，聽眼線彙報完這一天劇組動向之後，阮青雲心情特別好，忍不住又給韋一打了個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那頭傳來韋一明顯有些輕鬆愉快的聲音：“喂？阮總又有什麼東西找不到了？”
“……”阮青雲默默檢討，自己前兩天是不是作得有點兒太過了，他說，“沒有，我想請你吃頓飯。”
“請我吃飯？爲什麼要請我吃飯？”
“……”請吃頓飯而已，還需要理由？
“倒是……今天早上要謝謝阮總，”阮青雲聽到韋一在那邊小小聲囁嚅道，“該……該我請阮總吃頓飯。”
阮青雲想到韋一說這話時的小表情，忍不住微笑：“好啊！”
小東西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顯然沒想到他就這麼答應了。
阮青雲想到這兒心情更好：“在今天早上停車的地方等着我，我馬上到。”
阮青雲帶着韋一去了一家海鮮酒樓。
侍應生遞上菜譜，阮青雲隨手遞給小導演：“喏，想吃什麼？你來點。”
阮青雲看到韋一小心翼翼地翻開菜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也太……”
阮青雲有意逗他：“太什麼？”
韋一小心翼翼地瞄了侍應生一眼，侍應生非常有眼色，自動自覺地退出包廂，還替他們掩上了包廂門。韋一這才小小聲地說：“這也太貴了，不如我們換一家吧？我可能沒……沒帶夠錢。”
阮青雲故意皺起眉頭：“那可怎麼辦啊，不如我們少點一些菜？”
韋一的腦袋都快埋到菜譜裡去了，聲如蚊蚋：“我帶的錢，可……可能只夠點一盤菜。”
阮青雲：“……”
他還以爲小導演經過今天舌戰羣記者的一幕，就算不能脫胎換骨，多少也會漲點兒氣勢。可怎麼還是這副小模樣兒？真愁人！不過……真可愛！
阮青雲不忍心再逗他：“好了好了，本來就說好了是我請客。你放心點，點多少算我的，就算是……爲你慶祝，旗開得勝！”
“喔。”韋一無意識地揉着菜單邊角，臉紅紅。
阮青雲說：“我看到你的採訪新聞了，你面對記者時候侃侃而談的模樣，真的特別帥。”
“喔，”韋一這次連脖子都紅透了，結結巴巴道，“沒……沒有的事。其……其實我好緊張的。說……說話的時候還沒感覺出來，他們一走，我就感覺渾身冒冷汗，沒氣力，站……站都站不住了……”
阮青雲：“……”
聽這形容怎麼不像是面對記者採訪，反倒像是剛從刑場上下來？
當衆說話真有這麼可怕嗎？
阮青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韋一的頭：“不怕，沒事的，我第一次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也很害怕的，多遇見幾次就不怕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韋一的頭髮不長，但是很軟，摸起來一點也不扎手，手感好得不得了，阮青雲摸了摸，又摸了摸，直到韋一睜着一雙又黑又圓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他，阮青雲纔不得不滿心遺憾地挪開手，若無其事地敲敲菜單：“點菜吧，我餓了。”
阮青雲怎麼也想不到，小東西的胃口竟然這樣好。
看着他吃掉了一盤魷魚絲，兩盤清蒸紅燒大閘蟹，三盤白灼紅燒香辣蝦，一大碗蒜蓉粉絲蒸扇貝，還目光灼灼地盯着桌子中央那一大盆海鮮湯的時候，阮青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真想不到他這麼小小瘦瘦的身子裡，竟然裝得下那麼多東西。
阮青雲怕他因爲一時貪吃撐壞了，柔聲道：“飽了就別吃了，都給你打包帶回去。”
“沒飽。”韋一眼巴巴地看着那盆湯，估量了一下遠近，伸手夠了一下，沒夠到，於是飛快地看了阮青雲一眼，隔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
阮青雲無奈地站起來幫他舀湯，舀了半碗，瞅着小東西一臉不滿足的神色，心想真是敗給他了，又往碗裡添了大半勺。
韋一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笑眯了眼，露出兩顆珍珠般的小虎牙。
可愛地讓人忍不住想上去舔一舔。
阮青雲連忙遏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馬，自己也盛了碗湯慢慢喝着，一邊喝一邊看着韋一呼嚕呼嚕喝湯，真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吃完飯，阮青雲還“貼心地”帶着他去河邊散步消食，十點多才送他回了家。
從那以後，阮青雲每隔三五天就會藉故把他接出來吃吃飯散散步逛逛街什麼的，還曾經暗戳戳去劇組偷窺過他拍戲。
小東西站在攝像機後的模樣真是太帥了！
一站在那個位置，韋一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沉穩、冷靜、說一不二，NG起來絕不手軟，就連厲揚養的那個小演員，都被韋一罵過好幾次呢。
那嚴肅認真的小模樣，別提有多可愛了。
每一個導演對於劇本都有他特殊的理解，雖然劇本的情節一致，但是韋一拍出來的風格卻和晏修拍的風格截然不同，阮青雲知道他的小導演爲了風格統一，已經在重新拍攝晏修通過的片段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聽說宏源的黎廣慶因爲資金問題，要催着劇組在三月底前殺青。
可是按照韋一目前的拍攝進度，根本不可能完成。
如果非要人爲加快進度，韋一就必然要捨棄他的精益求精，別說把晏修通過的片段全部重新拍過一遍了，就連剛剛開始的最後一個拍攝點的鏡頭都要加班加點地趕工。
像韋一那種視影片質量爲生命的導演，肯定會悶悶不樂許久。一想到小導演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心情就不太好。
阮青雲想了想，打電話讓臨時助理幫他約見黎廣慶，臨時爲電影注入了一大筆資金，而且在收益分成上讓了黎廣慶三個點。
有便宜不佔是傻瓜，黎廣慶痛快地簽了約，送他出來的時候，似笑非笑道：“傳聞阮總從來不吃虧。”
“黎總也說了，那只是傳聞，”阮青雲淡淡一笑，“而且吃不吃虧，尚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