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山莊距離相府並不是很近,來回的話,就算快馬加鞭,差不多也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但是文帝派去的人,半個小時都沒到呢,就領着秋葉到了,除了秋葉,還有蘇博然和方姨娘二人,蘇心漓看着難掩得意興奮之色的他們,脣邊的笑意更濃了。
看這樣子,蘇博然果真參與了,很好,讓尊貴的皇帝陛下還有太后皇后他們看看她的父親是怎麼對她的,將來她要反擊的時候,那些人說不定會生出蘇博然是罪有應得這樣的想法來。
“微臣給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請安。”蘇博然跪在地上,向文帝還有太后他們請安。
“賤婦(賤——賤婢)給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請安。”方姨娘和秋葉站在蘇博然的身後,齊齊跪在文帝等人跟前。
不過才兩個多月的時間,秋葉看着消瘦了許多,人也憔悴了,眼神黯然,沒有神采,顯然,這段時間,她在方姨娘那裡過的一點也不好,蘇心漓並不奇怪,秋葉本就不如秋禾口齒伶俐會討好人,這段時間,方姨娘在她這裡屢屢受挫,肯定需要找人發泄心中的怒火啊,誠然,她曾經的二等丫鬟是最好的選擇,蘇心漓猜測,方姨娘她們之所以沒有直接將秋葉除掉,或許等的就是這一天,利用她反咬一口。
“她之前可是你的丫鬟?”
文帝指着秋葉,看向蘇心漓問道。
蘇心漓並不否認,“是臣女身邊的二等丫鬟,因爲太過勤奮會辦事,剛好方姨娘那邊又缺用的人,我就將她賞給方姨娘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現在算是方姨娘的人。”
蘇心漓走到秋葉的右手邊站着,看向文帝,不卑不亢的姿態讓文帝都有些意外,她的神色淡然,哪裡有半分的恐懼慌亂,鎮定自若,語氣更是平緩,就好像是在陳述着一個與她完全無關的事情,她這樣的態度,實在很難讓人做到懷疑。
“她,你可認識?”
文帝將手指着秋葉的手指向翠花,然後看向秋葉問道。
“認——認識。”
秋葉垂着腦袋,看都沒看翠花一眼,直接回道,她跪在地上,渾身哆哆嗦嗦的,面色如土一般。
這纔是婢女第一次見到皇上太后這樣身份尊貴的人該有的態度,尤其做的還是欺君罔上的事情。
“你一直垂着腦袋,看都沒看那名爲翠花的女子一眼,怎麼就知道認識了?”
開口問話的是賢妃娘娘,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可隨意間指出的事實,讓人不自覺的懷疑,這次的事情有很大的蹊蹺。
“我們方纔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就瞧見她了。”
方姨娘惱火的看了秋葉一眼,主動替她解釋道,賢妃娘娘身邊的姑姑芷華道,“你是誰?”
“賤婦是相府的姨娘。”
想到蘇心漓即將完蛋,而且定國公府還能受到很大的打擊,方姨娘的心情空前的好,因爲激動和雀躍,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這次的事情之後,皇上肯定會念着方家和她的功勞,然後當場直接將她扶成夫人的,沒了蘇心漓,妙雪將會是相府最最優秀出衆的嫡女,將來她當上娘娘皇后,那些曾經拿她身份說事的人,她一個人也不會放過的。
“原來只是個姨娘,難怪如此不守規矩,賢妃娘娘讓你回話了嗎?一個賤婢,居然敢在皇上太后娘娘跟前自稱我,該當何罪!”
方姨娘的臉一下漲的通紅,她身旁站着的方有懷,面色也不好看,他現在雖然成了皇上跟前的近臣,深蒙皇寵,但是朝堂之上,根本就沒幾個人看得起他,後宮的那些娘娘,更是因爲他的身份處處輕視,從蘇心漓和蘇妙雪的差別待遇就可以看出來,蘇心漓是時時處處被誇讚,但是妙雪,根本就無人問津,難道她們會不知道靜怡是他的女兒嗎?但是她們一個個半點面子都不給。
“掌嘴!”
方有懷心中正不平衡的時候,太后的命令更讓他有種氣的快要吐血的衝動,因爲他氣憤的緣由一點也沒錯,就算他現在爬的這麼高,大家對他還是輕視的,根本不願意與他家的親近,太后才下了命令,立刻就上來了兩個嬤嬤,一人扯着方姨娘的頭髮,另外一人對着她的臉啪啪啪就是五個嘴巴子,將她的嘴巴都打歪了,才停手,方姨娘咳嗽了幾聲,十幾顆牙齒,幾乎可以拼湊成一完整的牙套了,從她的嘴巴里面掉了出來,她的臉,也在瞬間腫成了豬頭,嘴角都是血,哪裡還看得出原來的樣子。
一旁的秋葉嚇得面色蒼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纔好,蘇妙雪和方有懷也是冷汗直流,而蘇心漓,看的很爽,心裡更暢快。
程立雪雖然不在宮中長大,但畢竟是皇太后看着長大的,而且她溫婉善良,乖巧又懂事,皇太后自然是喜歡的,雲氏和她又是好友,兩人說知心話,不可避免的偶爾會提及家裡的事情,雲氏經常會不經意間表露出自己對蘇心漓的擔憂,這又會提起方姨娘,所以皇太后對方姨娘是一丁點好感都沒有,她自己主動往槍口上撞,皇太后自然不會客氣,也算是爲好友出氣了。
那兩個嬤嬤差不多這樣循環了三次,方姨娘已經是面目全非了,皇宮內的御醫或許不是琉璃最好的,但是那些嬤嬤整治人的手段卻齊集了精粹,而且憑着先人日積月累的經驗,這其中的精髓,她們是已經完全把握了。
直到方姨娘疼的都說不出話來了,皇太后才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停下。
“皇上,皇子們都在呢,這件事情何須你親自審理,我看就交給小六吧,他回來這麼久,一件正經事都沒辦過呢。”
難怪那些臣子和皇子都費勁了心思想拉攏顏宸璽,不論是皇上和太后,都對他青睞有加啊,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皇太后對她的偏袒,六皇子先前對她有救命之恩,而且兩人走的算是很近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還有賢妃娘娘的賞賜,六皇子肯定會向着她毋庸置疑的,果然,位高權重的人就是,就算偏心誰,也可以明目張膽的,完全不擔心他人詬病。
“兒臣領命。”
秋葉本就害怕的要命,一聽要六皇子審自己,渾身哆嗦的越發厲害,方有懷心裡也不滿的很,今日皇子們都在,這裡隨便哪個皇子,於他而言,都比找六皇子有利,太子殿下身子不適,不能審理,這件事情大可以交給三皇子,若是擔心滋生三皇子的野心,完全可以交給五皇子,五皇子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五皇子與志明是好友,必定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不必緊張。”
顏宸璽走到秋葉身邊,他自幼在民間長大,是所有皇子中與百姓還有下人接觸最多的,他不喜歡與那些官員來往,也不想和那些想要爭奪皇位的人走的太近,所以總端着架子,高傲的很,但是他對百姓的態度卻很溫和親近,顏宸璽是蘭翊舒派,自然是幫着蘇心漓的,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做的太過,而且顏宸璽心裡清楚一點,這丫鬟要是這麼一直怕下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對蘇心漓很不利。
“給她倒杯冷水上來!”
顏宸璽吩咐了一聲,很快有太監端了杯涼水上來,秋葉雙手接過,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得乾淨,然後長長的吸了口氣,又吐了口氣。
“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老實交代,若是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殺頭的。”
秋葉戰戰兢兢,偷偷看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現在腦袋完全是暈乎乎的,一雙眼睛冒着金星,臉上火辣辣的疼,撕裂了一般,就好像是將臉浸泡在滿是辣椒的鹽水中,又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上面蠕動,難受的要命,她現在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反應也慢的很,秋葉看她,她根本就沒注意到,方有懷則狠狠的瞪了秋葉一眼,秋葉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
相由心生,方有懷這人心腸惡毒的很,看起來就是一副兇相,而且他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打打殺殺的,身上有一種殺伐的血腥之氣,尤其他滿臉到處都是鬍子,眼睛一瞪,更添了幾分恐怖,秋葉就一被脅迫的小丫鬟,欺君是死罪,可要是不欺君也是死罪,而且一家老小都無法倖免,秋葉哪裡能不害怕的?
“是。”
“我再問一遍,這個人,你可認識?”
顏宸璽指着翠花,再問了一遍,秋葉垂着腦袋,深吸一口氣,想到臨出門前,方姨娘與她說過的話,只要她將這次的事情辦好了,她就可以解脫了,而且所有的事情方姨娘她們都安排好了,只要她配合,要是方姨娘她們不說,誰知道她是不是撒謊,方姨娘是絕對不可能將這些事情都抖出來的,秋葉這樣一想,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她緩緩的擡頭,看了眼翠花的方向,點了點頭。
“賤婢認識。”
她的聲音雖然顫抖的,但卻是堅定的,而且也沒有像先前那樣結結巴巴的。
“她叫翠花,以前賤婢在小姐跟前伺候的時候見過,最開始的是在漓心院見面的,後來都是賤婢按着小姐的吩咐在外面與她見面,每次她都會讓我向小姐回報田莊上的事情,那裡還有個鐵礦,小姐說過,那些東西都是有大用的,說是可以冶煉兵器。”
蘇心漓聽到這回答,簡直想笑,這些人,分明就是想害死她還有定國公府,定國公府本來就因爲手握重兵被聖上忌憚,冶煉兵器,分明就是想要謀反叛亂,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你這孽女,好大的膽子!”
蘇心漓用眼角掃了蘇博然一眼,微勾的嘴脣劃出冰冷而又充滿嘲諷譏誚的弧度,“父親,皇上太后娘娘都還在呢,他們都還沒定我的罪呢,你何必着急?”
蘇心漓這話,分明就是一點面子也沒給蘇博然留,百善孝爲首是嗎?但是現在,她不想被這帽子壓着了,便是被世人唾罵唾棄又如何?那些人爲何不想,她蘇心漓願意爲了定國公府的人身先士卒,爲什麼對蘇博然卻是這樣的態度,她並非那種忘恩負義,不知感恩的人,可看着蘇博然那嘴臉,她實在是忍不了,他身爲丞相,就算腦子不怎麼靈光,也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罪名真要落在她頭上,無論是對她還是定國公府都是滅頂之災,他心裡很清楚,但他還是落井下石了,他心裡,根本就沒有她這個女兒,甚至於,她只是工具,只要可以爲他帶來好處,可以折斷斬斷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的將她扔進火裡燒成灰燼的工具。
“居然還敢狡辯!”
蘇心漓這才扭頭,給了他一個正眼,比起蘇博然恨不得和她撇清父女關係的義憤填膺,蘇心漓則要顯得平靜許多,她勾了勾脣,微微一笑,“父親,你似乎很希望這事是我做的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還要株連九族的!”
蘇心漓的聲音清冷,甚至還帶着點笑意,蘇博然可是她的父親,他說的一句話,比旁人說上十句百句都管用,他這不是將她往火坑裡是推是什麼?
“你既知這是殺頭的重罪,爲什麼還要去做?我是你的父親,同時也是當朝的丞相,我既食君之祿,自然應該爲皇上分憂,你若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豈能姑息?”
蘇博然慷慨激昂,雲氏程子謙程子軒那些人越發的看不上,他可是漓兒的父親,他們定國公府的女婿,也算是一家人,要沒有他們定國公府,他焉能有今天?他非但不感恩,還想踩着他們定國公府的頭繼續往上爬,良心簡直被狗給吃了。
當着皇上太后還有他們定國公府的人的面,他尚且如此對漓兒,私下還不知道怎麼擠兌她呢?程子謙程子風二人忽然想起蘇心漓說過的話,要沒了相府沒了蘇博然,她蘇心漓還可以活的像模像樣,可要沒了定國公府,她就什麼都不是。
“相爺,現在真相未明,你這話言之過早了!”
顏宸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當然,他也覺得蘇博然太蠢了,蘇心漓是個聰慧的女子,又被他蘭大哥看上了,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他若是好好巴結蘇心漓,將來能少的了好處?可他倒好,現在事情真相還沒出來呢,他就急着撇清關係,一副恨不得沒有這個女兒的架勢,這哪裡像是父親,分明就是仇人。
顏宸璽覺得蘇心漓真該和他斷絕關係,當然,他也希望她那樣做,什麼孝順不孝順,只要處理得當,就算是蘇心漓主動斷絕父女關係,到時未必就是蘇心漓的錯,皇上他們都在呢,蘇博然這態度,分明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定國公府對相府不薄,他這樣對待定國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孫女,不是薄情寡義忘恩負義是什麼?既然那麼愛惜自己的形象,就該好好用心經營,果然,笨的無可救藥。
蘇心漓身姿筆直,她心裡是無所謂的,不過面上卻佯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她就是想讓外祖母他們瞧瞧,蘇博然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將來相府若再出了什麼事,若真是爲了她,就該袖手旁觀。
“冶煉兵器?”
方有懷的聲音很粗,而且厚重,“你可知道是在什麼地方?”
方有懷見顏宸璽半天沒問到點子上,直接切入了主題。
“在夫人和少爺的墓地,有一個很大的山洞,就是在那個地方。”
蘇心漓冷眼看着方有懷,他爲了搞垮自己,還真是煞費苦心,一早就在秋葉山莊外面候着的秋葉,因爲擔心事情多生變故,冒着風險將那些鐵從靈村那個偏僻的地方運到母親的墓地,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她,但是他們想要對付的怎麼可能就只是一個她那麼簡單?
顏宸璽回頭看了眼蘭翊舒,見他微笑着朝着自己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這才命人去程立雪的墳墓搜找。
“蘇小姐,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顏宸璽冷着臉,一副嚴厲的樣子,可事實上,卻是給她爲自己申辯的機會。
“自然是有的。”
蘇心漓盈盈的福了福身,“皇上,太后,請允許臣女問幾個問題。”
直到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她,但是她依舊從容淡定,那份氣度,便連太后都覺得自嘆不如。
“你問吧。”
私下挖鐵礦,並且冶煉兵器,這分明就是想要謀反,文帝心裡自然是生氣無比的,可看着蘇心漓那樣,他又實在無法憤怒的起來,若這些事情真的是她做的,她怎麼可能這般坦然,但要不是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證明這是她做的,而且定國公府還牽涉其中,定國公的忠誠,文帝是很相信的,但他是篡位才當上皇帝的,比一般人不知道要多疑多少倍,在他看來,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想要的,程鵬他未必甘於人臣,文帝並沒有除掉定國公府的心思,但他心裡是忌憚着這百年的大家族的。
若這件事情是真的,那定國公府,就必須拔出不可。
蘇妙雪坐在自己的位置,雙手緊緊的交纏在一起,緊握成拳,只有這樣,她才能剋制住自己因激動而產生的顫抖,她緊抿着脣,因爲她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蘇心漓,這回你死定了,定國公府也必定會受到牽連,說不定會滿門抄斬,想到這些,她就值止不住的興奮,今後,相府就是她的天下了,再也沒人能攔她的道了。
其他的人,家中和定國公府有牽扯的自然是膽戰心驚,不過在場的女子,更多的還是竊喜,若這件事情屬實,蘇心漓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這一個個自詡自己優秀無雙的人,都覺得自己出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蘇心漓慢悠悠的走到翠花和秋葉跟前,“翠花,秋葉剛剛說你和你母親來漓心院找過我幾回,這可屬實?”
衆人一聽這問題,都有些莫名其妙,翠花和她母親是去找她的,去沒去,屬實不屬實,她能不知道,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想爲自己開脫。
“小姐!”
翠花擡頭,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蘇心漓。
蘇心漓冷着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迫人的威懾,滿是威嚴,冷聲嚴厲道,“你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
“你和我是在什麼地方見面的?”
“小姐的房間。”
“好,那我問你,我小院的方向是坐南朝北還是坐北朝南?我院子裡的鞦韆架是在左邊還是右邊?我房間的窗櫺貼着的是什麼圖案?我窗臺上擺了什麼?我房間的軟榻放在哪個窗口?我院子裡有一棵大樹,是我母親在我出生時種下的,這棵樹是在前院還是後院?還有,我屋子裡的桌子,是進門的左邊還是右邊,還是正對着院子放着的?”
翠花看着蘇心漓,完全懵了,她平靜淡然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絲皸裂,不要說她了,就連蘇博然方姨娘還有方有懷他們,也全都傻了。
“桂嬤嬤是三年前離開的相府,這三年來,我房間的擺設從未變過,你和你母親來見了我這麼多回,不可能不知道吧?”
既然要陷害她,還是定那麼重的罪,就該提前做好功課纔對,她是那麼好害的嗎?
翠花臉都白了,不過她反應倒是很快,“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去主子家,哪裡敢東張西望?”
蘇心漓點了點頭,卻不以爲然,“方纔你從外面進來,按理,最先看到的應該是正對着入口的方向的皇上太后他們纔對,然後請求他們爲你申訴冤情纔對,但是你最先看到的爲什麼是坐在一旁並不怎麼起眼的我呢?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他們是天下之主,身份尊貴,你一個賤婢,爲何又敢東張西望呢?”
翠花動了動脣,瞬間啞然了,她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直接就跪着走到皇上太后他們跟前,趴在地上,大哭道,“皇上,太后,您一定要爲母親還有靈村那些無辜的百姓做主啊!”
“皇上太后娘娘有說不爲你做主嗎?他們若是不替你做主,你現在如何能跪在這個地方?他們不正是爲你做主嗎?你既是卑賤的下人,就該效忠主子,怎麼反倒一門心思想置我於死地呢?”
蘇心漓聲音平靜,卻逼人。
“你們若有心想置我於死地,也該等我將話問完,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不然的話,做個糊塗鬼,可如何是好?”
蘇心漓完全不理會翠花的大喊大叫,顏宸璽直接讓人將她從太后跟前拉開,“你若再敢放肆,我便直接將你的手筋挑斷。”
蘇心漓擰眉,這六皇子還真是偏心的直接又坦蕩啊。
“皇上,太后娘娘,秋葉不過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鬟,她年紀輕,做事浮躁,不服管教,也算不上聰明機靈,對我更不忠心,自三年前母親過世後,父親一直沒有再娶,父親念我年幼,擔心我太過辛苦,將相府的治家權交到了方姨娘的手上,相府的下人,是方姨娘從牙婆子手上買的,我身邊帶秋的丫鬟,大多都是她精心挑選送來的,其中就包括這秋葉,這丫頭,伺候我並不久,並沒有多少情分。”
她是腦子秀逗了纔會將事情交給一個自己剛接觸不久而且是別人送來的丫鬟,聰明人會幹這樣的事情嗎?以前,她腦子確實不怎麼靈光,但是今日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們都不知道的啊,他們認識的蘇心漓聰慧機智,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嗎?
“蘇心漓!”
蘇博然氣的牙癢癢,什麼擔心她纔將相府的治家權交到方姨娘的手上,通通都是狗屁。
姨娘身份低賤,那是上不得檯面的,怎麼能掌管中饋,幹這樣事情的男人,都是色令智昏分不清輕重是非的庸才,而且還會讓人覺得他薄情寡義,忘恩負義,苛待嫡女,這些事情,他私下做,可以,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但是現在,不但讓外人知道了,知道的人還是蘇博然的頂頭上司,一個個都是他十分忌憚的人,蘇博然如何能不生氣?皇上如何還會重用他?蘇博然覺得蘇心漓是故意的,故意拆他的臺。
“這幾年,相府下人的賣身契一直都是由方姨娘掌管的,前段時間父親才交給我,那之後,秋葉一直都是跟着方姨娘的。”
蘇心漓原本沒針對蘇博然的,但他做的這樣過分,那她爲什麼要和他客氣?她倒是要看看,離了定國公府,遇到麻煩沒有他這女兒,和方家聯合的他,順風順水的日子可以過多久。
文帝太后等人聞言,臉上的慍怒之色退了不少,上位者都有一個心態,那就是寧肯錯殺三千,也不肯放過一個,蘇心漓只是很平靜的告訴他們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在明知道秋葉是方姨娘的人的情況下還重用她做這種殺頭的事情,之後又將她還給方姨娘,她這樣做的目的似乎就是爲了等待今天,等着秋葉將這可以招來殺身之禍的大事告訴皇帝,這可能嗎?但凡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幹不出這事,而在那些人的眼裡,她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更加不可能這麼幹。
“父親,方姨娘,你們這時候怎麼會出現在楓葉山莊?”
蘇心漓抿着脣,一副驚訝的樣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方姨娘和蘇博然。
這件事情,佈置的確實相當縝密,但是隻要靜下心來一想,就會發現這其中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但是很多時候,人都會因爲自己一些主觀上的情緒或者是所謂的證據忽視那些細節,當然,如果不是蘭翊舒事先早就告訴自己今日方有懷會動手,她早有準備,而且手上還掌握了可以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的有利證據,蘇心漓知道自己肯定會慌張無措,至少,絕對無法像現在這樣平靜,因爲這件事情,涉及的並不僅僅是自己而已,還有外公他們,關心則易亂。
衆人因着蘇心漓的話,皆是一副深思的樣子,雖然所有的證據都對蘇心漓不利,但是蘇心漓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他們現在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只等皇上派去的人回報,就可以知道結果了。
方姨娘哦哦哦的叫了半天,但根本就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蘇心漓看着她那樣,心中還真是痛快至極,想做相府夫人是嗎?想讓自己的兒子女兒成爲嫡子嫡女是嗎?她會一點點慢慢將她這樣的夢想,徹底打碎。
蘇博然見方姨娘那樣子,只覺得丟臉至極,他見她幾乎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了,只有自己開口解釋道,“我和你姨娘不放心你和妙雪,擔心上次百花宴的事情重演,故纔會在外面等候。”
“那爲什麼帶着秋葉,真是好巧啊。”
蘇博然瞪了蘇心漓一眼,他就知道,蘇心漓和她那個娘一樣,胳膊肘都往外拐,是他的冤家,早知道她非但不幫自己,還不分場合對象和他唱反調,她一生出來,他就將她掐死算了。
“至於桂嬤嬤,母親屍骨未寒,方姨娘硬說她偷了她的金簪,就被趕出了相府。”
眼見着自己一件件事情被蘇心漓當着皇上太后的面抖了出來,方姨娘心裡都快氣炸了,方姨娘心裡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在她看來,相府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屬於她的,包括相府主母的位置,是程立雪搶了她的,是程立雪欠了她的,她甚至是理所當然的霸佔了她的嫁妝,把這當成補償,但是看到文帝和太后還有云氏他們陰沉沉的臉,方姨娘不由害怕起來,蘇妙雪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現在,比起蘇心漓的那張臉,她更想要封住的是蘇心漓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巴,明明,情況都對她那樣不利了,就因爲她的三言兩語,她的姨娘反而成了衆矢之的。
蘇心漓本就對方姨娘存着很大的不滿,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幫着她在雲氏跟前說好話,扶她做相府夫人,現在,雲氏還有皇上太后他們肯定討厭是姨娘了,還有一個月就是程立雪的忌日了,若是定國公府從中作梗,皇上太后他們又對姨娘不滿,就算父親有心將方姨娘扶正也沒有用,要是方姨娘成不了相府夫人,她如何能成爲相府的嫡女?蘇妙雪不是沒想過將自己掛在程立雪的名下,這要以前蘇心漓和她們關係好的時候還有可能,但是現在,這簡直難如登天。
“蘇小姐,你以爲你現在說這些就有用了嗎?若是在相府夫人的墓前搜出鐵石和兵器,到時鐵證如山,你便是死罪一條,你就算有十張嘴巴也解釋不清,你一介女子,肯定做不成這些事情,還是老實交代,這些事情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蘇妙雪心中那個着急啊,手心都出汗了,乍一聽方有懷的話,頓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對她,她怎麼忘記了,只要那些人從蘇心漓母親的墓前搜出鐵石和兵器,到時候鐵證如山,蘇心漓就是再怎麼鐵證如山也沒有,而且,這樣大的事情,就她一個女子肯定是不可能的,皇上必定會覺得是定國公府的人也有份,到時候全家問斬,不就沒人阻礙她姨娘成爲相府夫人了嗎?她還是可以成爲相府嫡女的。
“這時候,方大人是不是很想從我的口中聽到我外祖父或者是我舅舅的名字?”
蘇心漓緊抿着的嘴脣冰冷,那雙漂亮的媚眼,在穿透了重重梧桐葉的陽光下熠熠發亮,可射出的卻是冰冷的寒光,方有懷心中一凜,有種呼吸一窒之感,“難道不是嗎?”
蘇心漓搖了搖頭,意態悠閒的很,就好像所有的這一切只是一場供她觀賞的馬戲,正是因爲她這輕鬆閒適的姿態,雲氏還有程家的幾兄弟才能沉得住氣,沒有出聲。
“當然不是了,定國公府的男兒個個赤膽忠誠,一心只想守護琉璃百姓的安寧,報答皇上的信任和重用,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不過看方大人這樣子似乎很失望,怎麼,是因爲沒從我口中聽到可以將定國公府治罪的答案嗎?”
蘇心漓說的話相當直接,滿是對方有懷的嘲諷,方有懷被她看着,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惡寒,那雙漂亮又清澈的眼睛,彷彿住着一隻惡魔,一隻想要將他撕成碎片的魔鬼。
“我,還有我父親,外祖父外祖母她們尚且不知道我母親的墓前有鐵石,不過聽方大人這口氣,好像已經認定皇上派去的人可以在那地方搜出方大人口中所說的鐵石和兵器,難道方大人之前去過,該不會這件事情就是方大人你一手策劃陷害我的吧?不過呢,我不過是一介女子,莫非是因爲我擋了你某個親戚的道,攔了你滔天的富貴,所以你想除之而後快,還是說,你的目標是一心報國的定國公府?”
蘇心漓直言不諱,方有懷的目的一下被人戳中,心虛的很,大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蘇心漓冷着臉,嚴肅道,“這正是我想對方大人說的,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皇上派去的人都還沒回來呢,一切等證實了結果再說,方大人便是再看我不順眼,也不用急着這一時置我於死地吧。”
方有懷直接被嗆的說不出話來,冷哼了一聲,現在就讓她猖狂,等那些去搜尋東西的人回來了,他看她還如何狡辯?方有懷心中氣悶,看了眼淡然從容的蘇心漓,心中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決定,此女不除,必定後患無窮,她越是聰明,就越該死!
“皇上,太后娘娘,您一定不能相信小姐的片面之詞,您一定要爲賤婢的母親和桂嬤嬤還有靈村那些窮苦可憐的百姓申冤啊,今日與賤婢一同前來的那些人,他們可以作證,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做的!”
翠花跪在地上,有些着急的說道。
雲氏和程子謙他們見這一個個人咬着蘇心漓不放,心中都十分氣惱,程子謙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妹妹要這樣步步小心,琉璃的朝廷,有太多的人,盯着他們定國公府,等着捉他們的把柄,並不僅僅是直接針對定國公府的人,更多的是以那些與定國公府有關的人作爲切入口,夏家是,漓兒也是,正因爲位高權重,才應該更加小心,因爲只要一不小心走錯一步,就會引來帝王的猜忌,到時候,定國公府上上下下三百多條人命,都可能喪生。
程子風看了眼身邊的顧南衣,他正一臉心痛和愕然看着那些害蘇心漓的人,似乎是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以前,程子風一直都覺得顧南衣和漓兒纔是最般配的,但是這一刻,他卻認同了程子謙的觀點,一直都在山中生活的顧大哥太過的乾淨,也太過善良,京陵城這大染缸他尚且適應不了,又如何幫着妹妹避開那些爾虞我詐?他保護不了妹妹,甚至於,他還需要漓兒的保護。
顧南衣神色黯然,心中更是悶堵,他知道,漓兒在相府的日子並不好過,但是他沒想到,她的身邊,竟然有這麼多的明槍暗箭,原來,有那麼多人想置她於死地,也對,天女豈是那麼好當的?而他,他顧南衣這時候能幫她做什麼呢?
她相信,不論是漓兒,還是定國公府必定都不會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這所有的一切,必定是有人陷害,這分明就是一個設好的局,顧南衣真的很擔心,皇上派去的那些人會帶來對蘇心漓不利的消息,這時候,在漓兒最需要人站出來幫忙的時候,他什麼都做不了,顧南衣懊惱的很,第一次,他覺得那樣的無力,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廢物。
顏宸璽命人將與翠花一同前來的百姓都帶了進來,他們才一進來,就跪在文帝和太后跟前喊冤告狀。
“皇上,賤民的父母妻兒死得好慘的,你一定要爲賤民做主,向害了他們的人討回公道啊!”
蘇心漓看着他們哭爹喊娘,如喪考妣的模樣,心中冷笑,演戲演的還真像。
“蘇小姐既要殺人滅口,你們爲什麼還活着?”
顏宸璽自然是不相信蘇心漓會做這樣的事情,當然,如果這件事情要是她做的,以她的聰慧和做事的周全,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必定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斬草除根的。
“那日,賤民挑柴去鎮上賣,才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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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婦的外祖母過生日,帶了兩個孩子回孃家,孩子他爹有事不能去,沒想到這次竟成了永別,大柱,你死的好慘好冤啊!”
那婦女說完,又開始痛哭喊冤,整個梧桐林的上空,飄蕩着的全是他們的哭聲,他們不住的磕頭,將頭都磕破了,就是這些人的樣子,就已經足夠讓人相信他們有天大的冤屈了。
蘇心漓才稍稍扭轉的局勢,因爲這些人的出現,再次落於下風。
“你還有何話可說?”
顏司明站了起來,氣憤指責,蘇心漓絕對相信,他是公報私仇。
“子虛烏有,何須強辯?”
蘇心漓擡着下巴,脊背挺的筆直,坦蕩若君子,“不過他們的心情,臣女倒是可以理解,皇上派去的人既是快馬加快,再過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們應該就該回來了,到時候,孰是孰非,自有論斷。”
蘇心漓絕對相信顏司明是公報私仇,還整的自己多體恤百姓似的,噁心!
這批去找東西的人絕對有方有懷的人,到時候直奔目的地的,但是那山洞中,根本就不會方有懷說的那些東西,到時候他們必定要四處搜找,然後派人回來回信。
蘇心漓滿是譏諷的看了眼地上那些哭喊連天的人,現在,就盡情的哭了,再過半個多時辰,你們再想哭,可就沒機會了。
衆人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期間,有宮女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點心,皇上太后還有云氏他們似乎都沒什麼胃口,其餘的人也沒吃東西的心思,倒是蘇心漓,津津有味的吃了好幾塊糕點,比平時在家吃的還多,蘇妙雪覺得她這是在強裝鎮定,詛咒她吃的這是斷頭飯,可策劃這一切的方有懷看着蘇心漓,心頭卻生出了很大的不安來,茶水糕點才撤下來,就有一士兵衝了進來,手上的馬鞭還未放下,在文帝的跟前跪下,“啓稟皇上,相府夫人的目墓前確實有一個很大的山洞,但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屬下命人四處都搜查過了,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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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估算錯誤,明天漓兒出手,一定讓方姨娘連本帶利的將嫁妝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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