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遠揚眼睛掃過來,帶着一片冷光,怒斥道:“你懂什麼?安心備嫁就是!”
魯氏可不甘心這麼好的機會,大權又落回慶氏手裡,大着膽子走出來,“老爺,婢妾願爲夫人分憂!”
慶氏的眼睛望過來,像要吃人一般,魯氏的肩膀縮了縮,卻沒有退回去。
蒙書雅在一旁冷聲說:“沒有那個本事就別攬這個活!你?看得懂賬本嗎?不給府裡添亂就感激不盡了!”
魯氏知道自己的斤兩,當年慶氏給過她一次機會,第一天就鬧了個天大的笑話,然後大權就交到了五姨娘,也就是蒙書悅的母親手裡。不過也幸好有這麼一次,不然慶氏可沒有那麼容易就扳倒她。
感受到蒙書棋和魯氏兩人的目光,尹氏悄悄站出來,低聲說:“我……妾身……願爲夫人分憂。”
蒙書禮不客氣地說:“你又會什麼?到府裡腳跟還沒站穩,連真金白銀都沒見過,就想爭奪執家大權了?”
尹氏臉上一紅,連聲分辯:“我……我不是,我只是想爲老爺、夫人分憂,希望夫人可以多教教我……”
“教會你,然後你就可以掉轉矛頭對付起跟你仇有怨的人了是不是?”
尹氏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二小姐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夠了!”蒙遠揚怒拍一下牀頭,瞪着眼看着屋裡的一羣女人,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眼睛掃過兩個安靜的身影,心裡突的刺痛,無力地揮手:“家事便交由四姨娘和夫人共同協理。其他人都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魯氏不甘心,怎麼這次最後又讓素氏得了便宜?快步到牀邊,憂心地問:“老爺又不舒服了嗎?家事怎麼能交給四姨娘呢?她一顆菩薩心,早就不在塵世了,怎麼能讓她來理這些俗務?”
蒙遠揚眼睛冷光凝聚,“你就這麼想當家?”
魯氏心裡大呼不妙,直覺地搖頭說:“不……不是,婢妾只是陳述事實……”
素氏最不耐煩見到這樣無謂的爭奪場面,剛想開口,李婆婆在身後扯她衣裳一下,她一遲疑,就聽到蒙遠揚不耐煩地說:“我乏了,你們退下吧。悅兒儘快把手頭的事理一理,交給夫人與四姨娘,然後便去庵裡吧。”
“老爺,我還有話說!”慶氏站直身體,沉靜地開口:“俗話說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兩個人頗多制肘,要麼我一人當家,要麼就不讓我當家!”
蒙遠揚揚聲說:“那夫人便安心養胎,再給蒙府添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吧,家事便交給四姨娘好了。其他人退下吧,四姨娘留下來。”
慶氏出門時,心裡窩了好大一口悶氣,素氏平白無故過來做什麼?一來就得了這麼大一個便宜!想起她跟蒙書悅兩人親密的樣子,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魯氏猶自不甘,退到一旁,看向素氏,她一身寬袍暗色佛衣,面如寒潭秋色,渾身透露着遲暮之態,老爺怎麼還對她青眼有加?
都看不自己這精心妝扮過的一身嗎?當年她就是穿這樣一身秋香色繡青蓮的錦衣入了他的眼,如今她容顏依舊,錦衣依舊,面含秋水,老爺怎麼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蒙書悅與她擦肩而過時,魯氏低聲一笑,“五小姐,心裡很失落吧?才掌了多久的家,就這麼容易被人奪走了大權。”
“我至少還執掌過大權,可憐三姨娘想了一輩子,卻只留下個笑話。我覺得姨娘有空在這裡嘲笑我,不如想想怎麼四姐姐的婚事,說好要請媒人來的白三爺呢?”蒙書悅邊走邊說,看都沒看她一眼。
蒙書禮冷笑着說:“只怕是姨娘才最失落吧?自己費盡心思,卻讓四姨娘悶不伶仃的撿了大便宜。冷嘲熱諷之前,也不想想自己錯在哪裡了,這樣的人,還妄想掌家?哈哈……”
魯氏撫過臉龐,不解地問:“我哪裡錯了?”
蒙書禮冷哼一聲,不長腦袋!
蒙書雅自然也聽見了,經過時,腳步一頓,略帶幾分憐憫,“你錯在把自己打扮得太漂亮了!老爺病着,姨娘這是打扮了給誰看?夫人有了身子還衣不解帶的白天黑夜侍候着,六姨娘每天也在上房裡候着,姨娘做了什麼?”
魯氏僵住,而尹氏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一下,輕聲說:“姐姐……我每次來都叫過你的……”
魯氏恨恨地說:“怪我自己太笨!”是!她叫過她,不過又說她事多,不去也沒關係,說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臉養回來,等着老爺一醒,給他一個大驚喜!
現在是驚喜沒有,失寵有可能……
蒙書禮追上來問:“你真的要離開?”
蒙書悅輕輕一笑,她還真有了幾分真心不成?於是說:“是啊,在京城裡再呆下去,我就成過街老鼠了。”
蒙書禮搖頭,還是想不通,“念慈大師好好的,爲什麼要見你呢?突然就遇刺身亡,連整個皇極寺的僧人無一倖免,到底是誰,也太殘忍了吧!”
那些黑衣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官府的人查不出來,越宮景自己的秘衛也沒有線索。蒙書悅腦海裡靈光一閃,回說:“我也想不通啊,誠如夫人所言,早知道會變成這種狀況,當日我就不該去皇極寺。”
“大師召見,多大的殊榮,誰會不去?我覺得肯定有別的原因,你心裡一定知道的,但你不肯說出來,是不是?”蒙書禮板着臉,勢必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她當然不肯說了,說出來就是個死字。”蒙書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蒙書禮停住腳步,而蒙書悅依然事不關己,繼續前走。
“五妹妹,請留步,姐姐還希望你解惑呢!”
蒙書悅回頭,笑容依舊:“應該是姐姐爲我解惑纔對吧?莫非當日姐姐也跟着上山了?不然怎麼說得如此篤定,好像身臨其境一般?”
“有句話叫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父親都知道了,你就是天女!以前的五妹妹可不是你這個樣子的,說!你把我五妹妹弄到哪
裡去了?”
她的厲言疾色可嚇不住她,蒙書悅只當聽笑話一般,聳聳肩,“是啊,以前的蒙書悅被人欺負死了,也不開口說一句委屈,我就是那個天女,從天而降,把她的魂魄勾走了,是不是這樣?”
蒙書雅以爲她會抵死反駁,沒想到卻承認了,一時讓她無反駁。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融入黑暗,蒙書禮欲追上去,也就只有這一晚了,到了明天晚上……哼!
“二妹妹,你最好乖乖的呆在房裡備嫁,你要是再敢胡亂動作,別怪我不顧姐妹之情!”
蒙書禮回身,冷笑着說:“別說得你多有情有義似的,我不稀罕!”
第二天一早,園子裡就搭上了臺子,大師看着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眯着眼睛身子亂轉,也沒被摔倒。帶了兩個小徒弟,忙上忙下,指揮着蒙府的下人擺這個做那個。
擺上乾坤八卦圖,法器按陣式圖擺放好,燃上香爐,煙霧繚繞,立時就有了幾分神聖莊嚴感。大師坐在正中,嘴裡唸唸有詞,陣外四個紙紮的童男童女紙人有規矩的圍着陣式轉,透露着說不清的詭異。不知情的下人撞上來,簡直被嚇個半死。
昨晚不知蒙遠揚和素氏說了什麼,早餐後素氏又來,蒙書悅還以爲是來叫她一起去議事廳的,暗想:什麼佛門中人,對於權勢也如此急不可耐,也不過如此嘛!
誰知素氏說:“家事交給大小姐和六姨娘共同主理,我跟你一起去庵裡。”
嗯?跟她一起去庵裡?她去庵裡是藉口,素氏跟着去,這可大不妙!在素氏面前,她也明人不說暗話:“是姨娘主動要求的?爲什麼放着府裡大好的日子不過?”
“府裡的日子好,你會往外跑?你都不在這裡了,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素氏淡淡的說,好像跟自己情有多深似的。
“姨娘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深嗎?我昨天問姨娘的話,姨娘都還沒回答我,又想跟我去庵裡?我可不願意身邊有一個居心叵測之人!”
“我的苦心你日後自然就懂了。我不怪你,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素氏淺笑着,像個母親般,撫平她衣服上的褶皺。
蒙書悅不習慣,錯開幾步,冷笑着說:“你不說,我也會查得到。我要出去了,姨娘請自便!”
碧兒充當了大丫頭一職,和伍媽分管內外之事。如今她們這院子也沒人願意來,也正好圖個清淨。
長星請來一位京城名醫,看過之後,只說此症甚爲邪乎,從未見過,沒有把握醫好,連跑路費都沒收就走了。
第二位是自己上門的,身後跟着個背藥箱的中年人,伍媽明眼一看就說是昨日來的第二個庸醫。兩人當即道歉,墨雲拱手說:“在下姓墨,這位是我不成器的師弟,昨日我不在,他單獨出診,說蒙府發了時症,因此在下急忙帶他前來複診,還望府上勿怪。”
蒙書悅淺笑着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