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書悅從屏風後走出來,“敢問墨大夫是在何處聞到那種味道的?”
“在下是經過垂絲海棠花壇那邊時聞到的,味道似乎是從後面傳來的。”
蒙書雅神色又激動起來,垂絲海棠種在她院牆外,後面說的不就是她的院子嗎?
“垂絲海棠是大姐的最愛啊,從後面傳來,即是從大姐的院子裡傳出來的味道囉?”落井下石這一招,蒙書禮使得毫不費力,“今天大姐最是心虛激動,肯定是她在背後搗鬼了,當年不是還拜過師傅專門學習藥理麼?那個師傅姓什麼,說是從哪裡來的,五妹還有印象嗎?”
“姓玄,從花州來,長得雌雄莫辨,老爺不是說過是故交嗎?”蒙書悅笑着說。
“大姐敢做怎麼不敢認呢?姓玄,玄不就是墨嗎?花州不就是墨家大本營嗎?”
蒙書雅只覺得自己百口莫辯,蒙書禮什麼時候和蒙書悅結爲同盟了,一唱一和分明是想害死她!“你們兩個狼狽爲奸!故意陷害我!誰知道你們從哪裡找了一個這樣的人來,父親!請還我清白!”
蒙書悅挑了挑眉,“墨大夫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因爲昨日姐姐讓人請來的大夫是墨大夫的師弟。”
墨雲也略有不悅,“大小姐,醫者素心,在下從來不說假話。如果大小姐不是心裡有鬼,爲什麼會懷疑別人栽贓陷禍?”
蒙遠揚看着堂下的論戰,心裡一股不好的預感,今天他是保不下大女兒了,甚至連這突然出現的墨雲,也是來者不善。他真的是清白的?不是跟蒙書悅一夥的?
蒙書悅心裡也疑惑着呢,這個墨大夫真有兩下子不說,怎麼還處處幫着自己?自己可不認識他呀!而且最巧的是,爲什麼蒙書悅昨天請來的一個大夫會是他的師弟?那師弟從頭到尾都不出聲,現在怎麼不見了人影?
再一想,腦海裡閃過東方的身影,隨即明白,這人莫不是東方請來的?所以才處處順她的意?她卻忘了東方本是孤僻的性子,哪有這麼寬廣的人脈?
蒙遠揚輕咳一聲,說:“當日玄師傅自投上門,自稱是淺如兄所薦,知我府中缺一位醫正,願盡綿力。當時淺如兄剛離開不久,我便沒有向他求證,便收留了此人。後來又適逢長女對醫理感興趣,入了他的眼,願收爲徒傾囊相授,我便同意了。只是此人一年前犯了事,已被趕出蒙府了,實不知他的下落。這毒會不會是他懷恨在心,爲報復所留?”
蒙書禮輕嗤一聲,“父親,你這話也太偏心了。當時得罪他、趕他走的可是大姐,而父親你絲毫不念舊情,就算他要恨也是恨你們兩個,爲何偏偏你們所住的屋子沒有毒,毒都下給了不相干的人?父親,可別忘了你在外的名聲是處事公允,這樣做可真是寒了我們的心。”
蒙遠揚怒斥:“放肆!你越來越沒規矩了!今日回去後便在院子裡呆着,沒我的命令天塌下來也不準出來!”
蒙書禮迴應的是一記冷笑。
有些話蒙書禮可以說,而她卻不能說,今日蒙書雅被逼成這樣,蒙書禮功不可沒。蒙書悅婉言勸慰:“請老爺息怒,二姐向來是直性子,不如再聽聽墨大夫怎麼說?”
蒙遠揚掃她一眼,看向墨雲。
墨雲沉聲說:“朝露之毒有個弊端,便是隻在一月內有效,而且是十至二十天這個時間段內,毒性最盛,前十天和後十天,效果都一般。這批毒就在下觀察,應該是中秋前後所制,因此毒性大不如前,中毒的這些人也才因此而幸得保命。”
蒙遠揚說不清該拿蒙書雅怎麼辦,她這是要害死全家嗎?對待家人也心腸如此歹毒,以後還怎麼得了?
蒙書雅一臉慘白,癱軟在地,低聲哭訴:“父親、母親,真的不是我!我沒有種過蘋榀草,我根本都不認識那是什麼草,你們要相信我!”
“老爺、夫人,爲證大姐清白,不如請墨大夫前去院子裡找找看?”
蒙書雅猛地擡頭看向蒙書悅,頓時明白過來,這根本就是她自編自導的一場好戲!其目的就是爲了去她的院子!
慶氏低聲說:“老爺,妾身也不相信雅兒會如此沒分寸,做出這等事來!不如還是請佘大人來吧?”
蒙遠揚的目光帶着恨意看過來,請什麼佘大人,還嫌不夠丟臉嗎?她這個主母是怎麼做的?孩子一個都教不好!
墨雲略一遲疑,“剛纔過來時,聽到誰在說怪物。在下看診的時候,也聽說府裡曾出現吃人的怪物,還死了人,是嗎?關於蘋榀草還有一個傳說,就是蘋榀草的根莖芳香,最得地底下的生物喜歡,但它的毒性會讓動物食用後變異。例如普通老鼠最多隻能長到兩三斤,但吃了蘋榀草的根莖後,可以長到十幾斤,變得特別兇猛,甚至能咬死一匹狼。”
話音一落,即聽到一陣陣的吸氣聲。
蒙書悅也作驚訝狀,撫着胸口說:“我……我打聽到的怪物藏身之所,也是在大姐姐院子裡……”
“你!你胡說!我的院子裡纔沒有什麼毒草怪物!我不准你們進去!”蒙書悅跳出來,激動地反駁。
蒙遠揚嫌惡的看一眼,略帶歉意地看向一直呆坐在一旁的吳太醫,羞愧地說:“讓吳太醫見笑了。”
吳太醫聞言知意,立即提出還有要事,要先告辭,知道墨雲還要留下來,便讓他這邊事了了後到府裡來找他。又給他一個眼色,讓他心裡有點分寸,這些內宅裡的骯髒事,最好不要參與太深。
一行人正準備要去蒙書雅的院子時,門外小丫頭又報:“老爺、夫人,卜道長求見!”
慶氏提着的心才稍放下去幾分,拖了這麼久,道長總算來了!急忙說:“快請大仙進來!”說完還掃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蒙書雅,她今天是怎麼了?處處落下風?
卜道長昂着頭進來,看見屋裡這麼多人,還稍微詫異了一下,現在都不該是他出場的時候,可耐不住剛纔那個婆子給他塞了不少錢,讓他一定要儘快
過來一趟主房,向老爺、夫人報告他的新發現。
頭稍點一下,便算見了禮,用一把破鑼嗓開了口:“蒙大人、蒙夫人安好。貧道剛剛作法,小有收穫,只有一事不明,特來稟報一聲。”
蒙遠揚近來對這些道人、大師之類的着實沒有興趣,上次的非緣大師,既然知道了蒙書悅的命相,他便不會再讓他存活於世。於是派了人去做了個了結。沒想到派去的人回來說,非緣臨死前說關於蒙書悅的命格他只說了一半,本來準備合適的時機,再到蒙府來做出化解,現在將永遠沒有人知道了。反倒是他,已知天機,又做出殺孽之事,此生必將不得善終。
他本不姓鬼神,但身體突然臥病,又查不出原因,此時也不得不懷疑真有此事了。因此慶氏說求了什麼下下籤,說有怨氣在府中縈繞,又把眼前這個道人本事說得上了天,自己也期待身體早點好,便同意了道人入府作法,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熱絡,淺笑着說:“道長好!不知道長有何不明,儘可說出來。”
卜道人神情倨傲,“整個蒙府風水位置上佳,因此才得使大人這些年來仕途通暢,家宅安寧。大人近來身體不爽,實是前不久動了土木,又在巽位,有損家主精氣,因此才邪風入體,精神不濟。巽位不整,大人的身體就不能好徹底。因此依本道所算,唯今之計唯有加高巽位院牆,再貼上本道的符咒,阻擋邪氣,即可。”
“道長高見!便依道長所言。”
卜道人從鼻子裡哼一聲出來,“本道長還算出不久前府中曾有怪物侵襲,傷了數人,那幾人怨氣未解,又增長了邪氣氣勢。本道長今日便大顯神威,捉拿此怪,以慰生靈。還望無關人等門窗緊閉,切勿出來以防誤傷。”
“不知大師定了什麼時間去捉拿怪物?”慶氏問。
卜道人故作玄虛的掐指算了一回,才說:“月黑風高時,怪物喜晝伏夜出,本道長定會在它初露頭角時,殺它個措手不及!”
蒙書悅笑着問:“大師所言差矣,怪物既喜晝伏夜出,白天前去捉拿,不是最好?”
卜道人眉毛一揚,瞪着眼說:“你是何人?竟敢質疑本道長法術?”
蒙書悅閒閒行一個禮,揚眉說:“小女子乃蒙府五小姐,道長有禮了。我們正準備自己去捉拿怪物,道長若是害怕就不要來了。”
“你!你竟敢對本道長如此不敬!小心五雷轟頂!”
蒙書悅笑嘻嘻答:“小女子等着,道長可千萬要請得到五雷啊!”又向蒙遠揚行禮說:“老爺,不若女兒就先帶着墨大夫前去查看毒草所在?”
蒙遠揚點頭,蒙書悅、墨雲、蒙書禮等人便都要跟着前去,看到蒙書雅身子一閃,“雅兒留下!”
慶氏使個眼色,柳媽帶着丫頭燭心跟着去了,揚眉叫:“雅兒過來給我倒杯茶,也給道長奉杯茶。”
蒙書雅只能百般不情願留下來,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