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你好大的膽子啊!”越宮景一身青色大裘,當先一馬,面對着對方的數百兵馬,卻沒有半點畏懼之色,面色沉靜,淡淡說道。
“三皇子言重了。”一身淡黃儒衫的燕南天高居於戰馬之上,身後的黑色披風隨風獵獵翻飛,更顯得他氣質高雅雍容,他淡笑着一拱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下官只是領命行事。”
“好一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越宮景寒聲說道:“你是天正的朝廷命官,吃的天正百姓供應的皇糧,效忠的是天正君主,不是太子殿下,更不應該是皇后娘娘!”
“三皇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是不說爲妙。”燕南天淡淡笑道:“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國之根本,效忠太子殿下就是效忠我天正,有何分別?倒是三皇子,不思忠君愛國,反而一再搭救天女,欲亂我天正之根基國本。更與安西王沆瀣一氣,令安西王坐擁封地,擁兵自重,建立私屬土地,私密招兵買馬,到底有何居心?”
越宮景冷冷一笑,“燕南天,前玉林關守將燕智生嫡子。你父親貪財好色,被西漢收買,延誤軍情,致使三十年前西征大軍半數死於潼林,若無此事,我西漢邊境何來今日之據?後燕智生惡行被陸老將軍發現後活活杖斃。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當兵叛軍,你爲臣竊國,很好,很好。”
“我父親是冤枉的,我已掌握足夠證據,皇后娘娘答應爲我父正名!你不要血口噴人!”燕南天大聲怒吼道。
越宮景冷笑一聲,也不反駁,只是冷然看了他一眼,輕蔑一笑,輕聲說道:“是嗎?”
燕南天按下滿腔怒火,同樣冷笑:“三皇子看我像是國之蛀蟲,我看三皇子卻是亂臣賊子,大家各有野心,道不同不相爲謀,再在這裡廢話也是於事無補。我此次奉命前來,要捉拿天女歸案,還請三皇子勿與爲難。”
越宮景沉聲說道:“就憑你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是不是高看自己,下官心中有數。”說罷驀然擡起手來,閃亮的刀鋒利箭霎時間全部對準越宮景等人,森冷的殺氣在空氣中緩緩升騰而起。燕南天冷笑道:“三皇子若是執意違抗君令,下官只有先斬後奏,然後帶殿下和天女的屍首回京了。”
話音剛落,整齊的刀鋒霎時間同時出鞘,無數火把的照射下,慘烈的紅色光芒吞吐,照在一片漆黑的鎧甲之上,煥發出一片猙獰的血紅。數百黑甲騎兵靜靜的列陣的平原上,卻聽不到一絲喧譁。冷冽的風掠過山腳,發出低沉的呼鳴聲,好像是行走在黑夜之中的猛獸一般,給這死寂的夜晚更增添了一抹沉重的壓抑。
燕南天冷笑着,一點一點向後退去,一排排弓弩手登時上前,將他隱藏在人後。
越宮景眉眼冰冷,凌空等二十餘人面色深沉,不見一絲驚慌,只是冷然的看向前方,那氣勢竟然絲毫不遜色於顏平西所帶領的一千大軍。
燕南天目瞠欲裂,對着自己手下的四百人沉聲說道:“給我將逆臣越宮景和亂世天女拿下,若有反抗,
就地格殺,生死無論!”
“一個七品城守竟敢公然謀刺皇子,越宮景,你家皇帝老子到底幹什麼吃的?”一聲調侃的聲音突然在燕南天等人身後響起。
燕南天大怒,猛然回過頭去,厲聲說道:“什麼人?”
然而他話音剛落,只見一道銀色寒芒突然彈丸般猛衝而至,夾帶着凌厲的鋒芒呼嘯而來!
慘呼聲同時大作,匯成一聲震天爆響,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柄銀色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兇猛襲來,銀亮的寒芒繞着燕南天的脖頸猛然迴繞,下一秒就沿着來路又飛了回去。
而燕南天卻突然瞪大了雙眼,一片死寂裡,衆人似乎能聽到骨肉碎裂的聲音,只見他的身體登時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委頓一旁,脖頸上一圈鮮血瞬間留下,下一瞬,他那顆風華瀟灑的頭顱已經毫無生氣的掉落在地,揚起大片塵土。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衆人驚恐地望去之時,只見高高的土坡上面,一名眉眼清亮的俊美男子昂然居於馬上,手上一柄鋒利的匕首,鮮紅的血從匕首上緩緩流下,沒入雪地裡,濺出一個個暗紅色的細小漩渦。
他身邊一男一女兩道凌厲的目光,凝視着下方几百人馬。
“主帥都死了,你們還不快跑?”華無尤淡淡笑道,縱馬緩緩走下高坡,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如狼似虎的幾百軍士,而是一羣陳朋故友一般。
回答他的卻是巨大的喊殺聲!
“兄弟們,燕老大已經被殺,若是我們就這樣返回京城,不但我們死無全屍,一家老小也難以保全,事到如今,只有背水一戰,方有逃生的可能!”
“要命的,隨我來!”
刀光劍景中人影在閃動,黑甲騎兵在荒原上舉刀穿梭,二十幾名侍衛護在越宮景身前,一排一排的火箭迅猛射擊,可是怎敵對方數百人之衆。
華無尤簡直要抱頭鼠竄,“越宮景,不是這樣的發展啊!你的人?你的軍隊呢?”他那麼帥氣的出場,天女呢?
越宮景面色冷凝,他還真是小看了皇后的手段!侍衛們保護的圈子漸漸縮小,哀號聲不絕於耳,鮮血噴射而出,人影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去,可是新的人卻馬上從後面補上,加入新的戰圈。
華無尤俊美的臉上染上點點紅斑,嗜血的面孔更添幾分斜魅:“逼得本少爺親自動手!回去後,一百萬兩的出場費記得一分也不許少!”
隆隆聲又在背面響起,華無尤一呆,猛然回頭看去,只見遠遠的荒原之上,無數的暗影在夜色中急追而至,面上一喜:“可是你的隊伍來了?”
越宮景一劍將人劈成兩半,認真回答:“不是我的人!”
華無尤慘叫一聲:“兩百萬兩!一分也不許少!”
當越宮璃快馬趕到的時候,寡衆懸殊對峙仍在繼續着,他騎着馬,站在一處高坡上,冷眼看着。火光已經將這一片死寂的荒原,照的燈火通明。遠遠地便有血腥味,越宮景等人手中的劍如閻王手裡的刀一
般,他們腳下堆積了數不清的屍體,而那些人依舊包圍着他們。
蒙書悅早就醒了,越宮景把她緊緊綁在自己胸前,外面腥風血雨,她在他懷裡安然無恙。
他的侍衛也死了近一半,這裡的每個人都像從血池裡爬起來的,“嗚嗚”的號角聲又響起,越宮璃率領着數百人站在外圍,將他們十來人團團圍住。
“阿景,你把她還給我,我放你一條生路。”越宮璃目光陰沉,緩緩說。
不能怪他,這是一個殺掉他的絕好機會,父皇對他越來越看中,他也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不允許有人覬覦自己的位置。
越宮景低頭,正好看到她的目光,他的笑容照亮了暮色:“太子用詞不當,她什麼時候屬於你?什麼叫還?我聽不懂。”
越宮璃眼裡劃過厲色,看着蒙書悅,“阿悅,過來。”
蒙書悅輕輕一笑,擡手抹去他臉上的血跡,“越宮景,我突然覺得當日你不該招惹我,我也不該跟你結交。”
“說什麼傻話,放心,我一定可以把你帶回去。”
蒙書悅搖頭,“回去?回哪裡去?京城啊……其實是一個讓我很討厭的地方。”
短暫的沉默,她掙扎着想下馬,可地上全都是屍體,血液融化了冰雪,她低聲說:“我覺得對不起你。”
越宮景抱緊了她,“別說傻話!”
越宮璃在對面看得滿腔怒火,手一伸,一張弓弩出現,箭頭直對着越宮景的眉心,“阿悅,你過來,我放他走!”
華無尤輕輕一笑,“越宮景,這次突圍出去,一口價五百萬兩銀子一分不能少!”
“放心,一毫都不會少你的!兄弟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說完,他一馬當先疾衝出去。
箭矢刺透了蒼茫的雪霧,奪命之箭急速而來,可以聽到破空的聲響越來越近,噗一下,不知穿透了什麼。越宮景帶着她,雙手劍舞得密不透風,兩邊人馬像刀割稻子一般齊刷刷倒下。
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了,以二十來人來對抗近千人的孤膽英雄們,近身肉搏激烈的慘不忍睹,人人都好似瘋了一樣,紅着眼睛向對方揮出刀劍,斷裂的肢體、噴濺的鮮血、砍掉的腦袋,鮮血染紅了的雪原。
刀劍刃口都卷折了,馬匹早就沒了,在泥濘地雪地裡,一路衝殺到了一處斷崖,幾人背對着殘崖喘着粗氣。
越宮璃還有數百人的隊伍,刀劍雪亮,箭矢閃着寒光。
“還是不肯麼?”越宮璃輕聲說,眼神中閃過沉重的失望,他本來想給他一條活路的。
“我肯!”蒙書悅突然出聲,向前一步:“我肯!你放他們走!”
“阿悅!”越宮景一把拉回她。
蒙書悅看向他身邊殘餘的幾名侍衛,再看看華無尤,“我會看着你們,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
說完向崖邊走近幾步:“越宮璃,你放他們走!如果敢動任何手腳,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