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書悅還記得他在山洞外突如其來的疼痛和發狂,他只說自己被捲入暗涌洶汛的暗河之中,費了好大功夫才上了岸,之後就遭遇暴風雨,隨便找了個山洞,走到頭便到了這裡。剛好打了獵物想填飽肚子,就看到昏迷的她,旁邊盤着一條巨蟒,以爲她遭遇了什麼不測,一顆心嚇得都要死掉,只想着怎麼把她救離蛇口,哪裡還想得到其他。若不是她醒得及時,估計現在他真的死得硬梆梆了。
越宮景眸色一沉,他當然記得,當時莫名其妙的,行爲完全不受控制,“記得,沉到水裡的時候,我就清醒了。”
“聖女說你中了蠱,會不會是在皇陵裡那時候?”
越宮景搖頭,蠱蟲這種事,一直都是傳說,沒有真正遭遇過。宮裡也沒有擅於此道的太醫,也沒有人看出來。“也許那聖女說的是假的。倒是你,怎麼會昏迷?”
蒙書悅輕描淡寫地回答:“也許是那兩種水果有什麼相沖的地方。”
越宮景將信將疑,正好獵物已經烤熟,嚐了嚐味道,撕下肉多的地方遞過來,“體力恢復了嗎?”
蒙書悅搖頭,“還沒有,鍾玉兒說並沒有給我下毒,是我自己吃得少,才變成這樣。”
“那你就多吃點!”說着就把整隻獵物遞過來。
蒙書悅一笑,“一口吃不成胖子,我剛纔已經吃了很多野果,現在不想吃肉。”
越宮景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強求。自己三兩下解決掉。
蒙書悅感覺心裡那股澎湃的氣息終於慢慢平利,站起來,招呼一下巨蟒,說:“回去我那邊的山洞,應該有藥膏,先把你的傷養好了,再去找出路。”
越宮景突然抱住她,一臉愧疚,“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蒙書悅眼圈一熱,回抱着他,“不用抱歉,我不希望自己成爲你的負擔,我會保護自己,你也保護好自己就行。”
巨蟒一上岸,看到越宮景抱着蒙書悅,嘶嘶兩聲尾巴就掃過來。
越宮景帶來蒙書悅幾個飛躍,跳出攻擊圈,順手抄起一根木棒,舞得虎虎生威,“就算我越宮景虎落平川,也輪不到你這傢伙來逞威風!”
蒙書悅看着好笑,按下他揮舞的木棒,“行了,輸給它也不丟人。蛇王,他和我是一起的,你不能傷害他。”
巨蟒一昂頭,他們都聽到它從鼻子裡發出的氣哼聲,十足的不屑和蔑視,蒙書悅看得直想哈哈大笑,而越宮景則被氣得肝疼。
兩人一蛇,神態各異的向着前面的山洞行去。
而外面的世界,因他們的失蹤,早已天翻地覆。
他們已經失蹤了整整三天。東方從裡到外把山谷摸了個遍,華無尤更是帶着王府和自家暗衛,把烏那族打得如同驚弓之鳥,再無還手能力。若不是還殘存着理智,早就將烏那滅了族。
而烏那聖女帶着幾個親信,跟隨鍾家人,拋棄了族人,暗藏了起來,不得不說鍾玉兒還真有點手段,暗衛們將整個烏那山都翻遍了,
還是沒有他們的行蹤。
皇宮裡,皇帝看着手裡的密報,臉色不是很好。鍾家人既然不忠於他,那也就沒有繼續留下去的理由了。“衛林,你說人怎麼會年紀越大越看不開?越貪婪不足,幻想不是自己的東西?”
衛公公沉默不語,他知道這時候,皇帝只是想說一說自己的心裡話,並不需要誰應聲。
皇后自團年飯之後,雖皇帝沒有明令禁止,但她也如過年前一般,自動自覺的閉門不出。投毒案皇帝本來已經壓了下去,但七皇子不知被誰人鼓動,竟然讓人去找皇后的麻煩。皇后乃何許人也,十五歲大婚成爲瑞王妃,十八歲成爲太子妃,兩年之後皇帝登基,便執掌後印,如今整整過了二十年。她的心計城府,豈是一個孩子可以應對的?
恭妃反咬一口,誰知皇后這次竟什麼也沒做,事情一查便水落石出。反而失了皇帝的信任,降低品階的詔書還未下達,卻已經讓內務府降低了瑤琚殿的一應用度,並把七皇子從她身邊調離,單獨闢出一處宮殿,由大學士齊拓境教導,除了初一十五可以有半個時辰到瑤琚殿看望恭妃,其他任何時候,未得詔令不得入後宮。
柔妃身子已經顯懷,儘管防範得緊,前幾天還是出了岔子,好在虛驚一場,結果人的矛頭又指向了德妃。德妃輕輕地一句就爲自己辯清了嫌疑,她說:“我是新人,已得皇帝寵愛,若只是爲爭寵,爲何要去害皇帝的子嗣?”
最後又是幾名宮人的慘死,爲此事劃上一個句號。據暗部的人所查,這一切看似與皇后無關,但所有參與的人,都或多或少與鍾家有關。是皇后在心急,還是太子心急了?
太子在東郡與東夷人大戰,大獲全勝,據悉所有事情都是雪珂在幕後蠱惑,再加上項寅的野心,兩人狼狽爲奸,纔會趁大年夜,所有人都放鬆警惕的時候,出擊鬆雷島。
太子上書,直言此次有瑞王從中相助,聲東擊西,雙方配合良好,才能大獲成功。他還需留在惡魔島上,把項寅的力量全部消滅,讓東夷人再沒有敢來侵犯的念頭。
東夷的使者已經在來天正的路上,帶着東夷國王的歉書和禮品,願將惡魔島雙手奉上,與天正永結同好。
太子此次大獲全勝,他的聲譽將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皇后完全不用做過多的事情,沒想到柏悅就是蒙書悅,她的失蹤竟然也是鍾家人所爲。更沒想到的是,德妃竟然跟天女有這麼深的交情。
“咳咳……”
衛公公立即端了茶水送上前,皇帝的咳嗽已經持續好幾天了,“皇上,要不要請葛太醫過來看看?”
“一點咳嗽而已,不用麻煩他老人家了。叫黎子勝過來看看吧!”這次咳嗽確實有點久了,從昨天開始,還伴着胸口生疼,汪、聞兩人說辭還是一樣的,他們兩個也選擇了背叛他嗎?
衛公公趕緊吩咐下去,在門口看到赫喧帶着侍女,捧着托盤而來,“衛公公,皇上此時得空嗎?昨晚聽到皇上一直咳嗽,我請崔姑姑配了雪梨清咳湯。
”皇帝好幾日沒進後宮了,說是着了寒,咳嗽怕過了病氣給衆人,昨日也只是到她宮裡坐了會,說了些話,她猜測應該是有蒙書悅的消息了,辰時過後,她果然得了信。
衛公公俯身行禮,“見過德妃娘娘,皇上此時得空,請娘娘隨老奴進來。”
“多謝公公。”
皇帝一見到赫喧,目光波瀾不驚掃一眼衛公公,他便帶着侍從們都下去了。皇帝笑說:“怎麼過來了?”
赫喧臉上一層擔憂之色,“皇上的咳嗽已經好幾天了,昨天似乎還嚴重了些,我特意讓崔姑姑配了碗清咳的湯,皇上喝看看?”
皇帝頷首,赫喧便盛了一碗,自己喝了一口才送過去。
皇帝止住她的動作,“不用如此,我總是信你的。”
赫喧笑,“就是因爲皇上信任,所以才更該如此。”
皇帝含笑喝了一碗,“味道不錯。”
“是藥三分毒,這畢竟都是用吃食做出來的,川貝、雪梨、枇杷露,我年幼時風寒咳嗽,家裡都是做這個湯給我清咳,如果皇上喝着好,我便每天送兩碗過來。”
兩人說了會閒話,皇帝把湯盅裡的清咳湯都喝完了,赫喧站起來收拾的時候才問:“是不是有柏悅的消息了?”
皇帝點頭,也不瞞她,只是說:“關於你的這個表妹,你有沒有其他的話對我說?”
赫喧心裡一驚,雖然知道早晚瞞不住,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這樣問她,“皇上是不是全知道了?”
皇帝只看着她,不說話。
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赫喧斟酌着說:“沒錯,也就是去年引起天女之亂的蒙書悅,她拋棄了自己的身份,天女蒙書悅早在去年就葬身崖底,世間早無此人。她曾有恩於我,在和親路上,更是幾番救我於水火,我憐惜她這樣一個女子,所以寫信給皇兄,給了她這樣一個身份。”
“她本來打算在京城陪我三個月,等雪化的時候,就回柘國,卻不知道哪裡出了漏洞,她竟被人識破,遭此橫禍。聽說她有栢栢族的血統,可是她自己卻對栢栢族一無秘知。”
皇帝點頭,瞞着他可以,他不允許欺騙。赫喧說的基本無誤,除了她留下蒙書悅的真正意圖。赭翥、栢栢族太神秘,自百多年前起,世間流傳了兩族藏有鉅額財富,這兩族人就被當作獵物一般被追捕,兩族的書籍資料更是被當作藏寶圖一般被追捧,然後聽到的兩族消失越來越少,見到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少,最後終於消失了蹤跡。
作爲一個人,他允許自己平淡無奇,但作爲一個國家的主宰,他不能沒有野心。對於傳說中兩族的財富,每一位天正皇帝都沒有放棄追尋,他也不例外。
所以這纔是他放任鍾家人擄去蒙書悅的真正原因。他喜歡黃雀在後,坐收漁翁之利。
“你知道赭翥、栢栢族的神秘財富吧?就快要露出冰山一角了……”
赫喧心裡一驚,原來真的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