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無尤思忖一陣,突然問:“你說的另外一個秘密是什麼?”
何同馬上答:“蠍子山林木密佈,多年來一直有野獸襲人的事件發生,以致於被傳出惡山的稱號,一般人都不敢進山。我們進山之後,卻發現有幾處多出一條道來,雖然很隱秘,但還是看得出很新鮮的車轍印。有幾處溼窪的地方,車輪印很深,像是載了什麼重物留下的。我特別分了兩個人出去查,結果他們在路邊上找到了這一些東西。”
說着何同從身後拽出一個袋子,將裡面的東西倒在華無尤面前。大的有半個手掌那麼大,小的如雞蛋一般大小,顏色呈暗紅色,有股鐵鏽味,華無尤神色一凝:“赤鐵石?”
何同點頭,“車印都是到山谷外就消失了。所以我懷疑山谷裡種着那麼多的毒物,實際上保護的是不是這些東西。少爺,我覺得我立了大功,找到廢太子的命門了。”
華無尤白他一眼,“成事不足,還敢邀功?拿到真憑實據再說。”
何同嘿嘿一笑,“放心,我留下的那幾個小子機靈着呢,證據很快就會有了。”
“去!別在這礙眼!”華無尤隨手砸一個石頭過來,何同接過去,又放在桌上,然後笑嘻嘻離開了。
等他一走,華無尤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收起來。如果真如何同所猜測的那樣,那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就不僅僅是解救蒙書悅了。那他就得重新計劃一番才行了。
一過了函林關,越宮景和越辳的蹤跡就像消失了一般,再無跡可尋。天正十二州郡八十四縣府,西郡、北郡、花州三地差不多就佔了天正一半的土地和三分之一的兵馬,而該死的這三地長官都是跟越宮景同一個鼻孔出氣。其餘九地,海郡、東郡、梧州三地中立,不作任何表態,餘下六地表面上是太子一派,但暗涌不斷,越宮景穿插在六地的人手,攪起一灘又一灘的渾水,不說帶人來支援京城,就連自顧都不暇!
想到這些,越宮璃心裡就恨。他想奪權,但他不想發生戰亂,否則國土瘡痍滿目,百業被廢蕭條,百姓民不聊生,他這個皇帝當得不是痛苦死了?這可不是他的本意。
知末給他獻的計策也是,兩人商談,不以武力解決方爲上策。但是皇后又不同意了。她恨莊嬪和越宮景,事已至此,如果還不能將這兩人就地斬殺,那這一切就全都白費了,罵名白擔了!
和談可以,但越辳的兵權必須交出來,越宮景和莊嬪必須以死謝天下。這是皇后最後的意思。這兩個條件也是越宮璃心底願意的,但問題是,越辳的兵權交出來,他手上誰能擔得起大任,收服安西軍。
安若素遞了信進來,越宮璃看了,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說服了靜安府老太太,同意了婚事提前。大敵當前,婚事甚至可以一切從簡,只要以後的封后大典不虧待於她即可。皇后才因宣了禮部、欽天監的官員商定婚禮日期,而退出討論。但越宮璃又突然沒有
了興致。會談草草結束,知末欲言又止,越宮璃只當沒看見。
知末心事重重的坐在馬車裡,這是必敗之局啊!皇后強勢,但在越宮璃面前又太給越宮璃面子,除了她堅持的那幾點,言辭過多顧忌。而越宮璃優柔寡斷,決心不定,刺殺皇帝的事都做出來了,卻在這種時候畏首畏尾。都說成事在天,謀事在人,縱然自己有爭天之能,而主帥卻無力作爲,那自己也成不了大氣候。
馬車停下來,小童在外面說:“先生,有封給你的信。”
“拿進來。”字跡陌生,誰會在這時候給他寫信?知末疑惑着打開,先看向落款,南硯平?一目十行看完短信,長嘆一聲,吩咐馬車轉道。
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太子一派和非太子一派涇渭分明,雖不至於水火不容,但兩派,或者說三派之間,只有暗地裡的小動作不斷,明面上誰都看誰不順眼,好歹還沒有出現流血事件。
南硯平這時候約自己出來一敘,是誰的意思?皇帝?瑞王?他倒是絲毫不避嫌,竟在京城有名的雙馨樓跟自己見面。
蒙書悅突然睜開眼睛,這毒藥不僅讓自己全身乏力,就連警覺性都下降了很多。有人進來了,還握住了她的手,她竟然都絲毫沒有發覺。不過想也知道,能夠這些安然無恙來到這裡的,除了那個人不作他想。
也不知他進來多久了,趴在牀沿上,竟像睡熟了一般。他來得可真夠快的,白天才出了事,晚上就到了,是他在附近,還是其實此處並不像她估計的那樣,遠離京城?
手一動,越宮璃便醒了,更加用力抓緊了她的手,呢喃着說:“別動,讓我多睡一會。”
蒙書悅怎麼可能會讓他如願,用力掙扎兩下,卻還是沒從他手裡掙脫出來,坐起來,把被子裹在身上,看看外面,伴兒和小貝殼兩個都睡在外間,現在沒有反應,估計又被放倒了。藉着外面廊下透過窗紙照進來的幽光,看着面前這顆黑乎乎的腦袋,暗想如果自己手裡有刀……
“殿下是不是睡錯地方了?”
越宮璃支起腦袋,哪有睡意迷濛的樣子,笑着說:“確實睡錯了,阿悅能讓我上牀嗎?”
“如果我邀請,你敢上來嗎?”蒙書悅挑釁地說。
皇帝都殺了,還有他不敢做的事?越宮璃一手在牀榻上一撐,身子就撲了過來。蒙書悅卻沒想到他真的這麼無賴,倒是自己低估了他,雙手立即化掌爲拳,狠狠的揮下來。
越宮璃防備着她,她全盛之下也未必是男人的對手,何況此時只恢復了一半不到的體力?越宮璃只當陪她玩兒,單手跟她過了幾招,然後另一隻手在榻上一旋,他的人就到了牀內側,雙臂一收,就將她緊緊地鎖在懷裡了。
越宮璃聲音有些疲憊,也有些無奈,說:“阿悅,你什麼時候纔會對我撤下防備?我好不容易過來看看你,就不要跟我鬧了,我很快就要走的。”剛纔抽空看了下更漏
,過了一個時辰了。
“好,不跟你鬧,你放我走。”他的鼻息噴在自己頸後,怪不舒服的,深更半夜,黑暗安靜,兩人又同在一張牀上,這個姿勢可真夠危險的,蒙書悅心裡敲響警鐘,掙扎一下,服軟:“你放開我,下去。”
越宮璃悶笑幾聲,“阿悅在害怕什麼嗎?”
這種時候不是逞能的時候,蒙書悅淡淡說:“是啊,我在怕,怕關在這裡,一天一天變成瘋子。怕你抱着我,這麼曖昧的姿勢,欲行不軌。雖然我不怎麼在意那個清白名聲,被你強迫着,我就是死也不願意的。”
越宮璃嘆息一聲,“阿悅,你知道我不會那麼做的,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唉……她這張嘴,真是讓人恨不得將她封起來。想到便行動,越宮璃捧住她的臉,對着那張總是說出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嘴,狠命親了下去。
她竟然沒有掙扎反抗?只是牙關緊咬,不肯讓他深入,想到她剛纔說的那句死也不願意,越宮璃最後還是沒有強迫她,只啃了幾下脣瓣,便作罷。
“阿悅,委屈你在這裡多住一陣,我下次來,便接你走。你乖乖的,好不好?”
“沒有聽說有哪個人做囚徒還做得很開心的。”混蛋!嘴脣都被啃腫了,屬狗的嗎?蒙書悅恨恨地想。
“你怎麼會是囚犯?不讓你到處走,是爲了你好。花州有藥王谷,我便在這裡建一個毒王谷,帝王博弈,有些非常手段也是必須的。”
毒王谷?原來前世他手裡層出不窮的毒藥都是出自這裡?自己竟然兩世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足見隱藏之深。蒙書悅眉頭輕皺,嘴裡毫不留情的諷刺:“是啊,比如上次射殺皇帝的毒。”
越宮璃的額頭筋脈跳了跳,沉吟着說:“如果我說那天我只帶了三支毒箭,都被巨鳥吃了,皇帝中的那支箭並沒有毒,而他現在可能還活着,你會不會對我有所改觀?”弒君弒父這個罪名,他一天都不想擔,更何況是在她的心裡,他希望自己留給她的印象都是光明磊落的。
“呵呵……”蒙書悅冷笑,“殿下怎麼會覺得殺人這種事,跟用沒用毒,人死沒死,有很大關聯?如果今天有人刺你一劍,深中要害,而你運氣很好沒死成,你覺得你的人,會原諒那個刺客?殺了就是殺了,他沒死,是他命好,是你技術不佳。”
越宮璃一怔,事實如此,他也沒有其他話反駁。忍下心裡的不快,他來可不是爲了跟她吵架的,她一再對自己針鋒相對,總要有個人退步。
剛要開口,又聽蒙書悅問:“外面怎麼樣了?你的人連一絲風都不敢透露給我。”
越宮璃斟酌着說:“他們都活着離開烏那山了,我現在也無力去追殺他們。”
“那你等會走,是去哪裡?帶上我,否則等你下次來,我一定就將這裡夷成了平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