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兩馬在官道上急馳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又轉進了密林裡,放慢了速度。田園笑着問清醒過來的蒙書悅:“是不是很遺憾讓我們逃出來了?”認識她的人還真不少啊,在毒王谷時連暗衛裡都有她的人,走出來隨便露個宿,也能碰到她的熟人。
蒙書悅按了按僵硬的肩關節,按寧璨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哪能發現田園這種老江湖的異樣?輕輕搖頭,“我並不想把寧家牽扯進來,所以沒想過呼救。”當然這是騙人的。她也沒想到寧璨竟然跟金翎山莊的人有舊仇,那個韓明成便是那日到毒王谷襲擊自己的人嗎?
田園疑惑地打量着她,想想她聽到寧璨時的平靜神態,似乎是真的不想呼救。於是一臉惋惜地說:“早知道就讓寧小姐知道你在我們手上了。”只要讓裘棱抓住寧璨……不過也是想想而已,畢竟對方人多,自己不宜在此時惹是生非。
“如果你不怕他們人多的話,我不反對你把我再帶到她面前。”蒙書悅冷冷地說,她還真以爲自己無敵了不成?
田園面上有被揭穿的訕然,不過卻硬聲說:“人多有什麼用?我的漫天飛雨一出手,就算千軍萬馬也得損兵折將,何況寧家侍衛再強,能強過千軍萬馬嗎?不過趕了這麼久的路,現在折回去太虧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蒙書悅冷冷一笑,也不拆穿她,不過剛纔在昏迷的時候,她好像又做了一個夢,現在卻想不起來一絲一毫,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無夷……奮勇侯家的人是怎麼認出無夷來的?無夷就沒有半點懷疑自己的身世嗎?”無夷初到她身邊時,好像說過自己是從北邊來的,進入暗部之前,她已記事,如果真是鍾家的女兒,她難道不會找回去嗎?而且這麼多年都沒有消息,突然有一天鐘竣廈就跳出來對無夷說你是我女兒,這一切也太巧合了,無夷就半點都不懷疑嗎?
田園一笑,“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是嗎,不知道就算了。”蒙書悅隨口說,似乎真的不在意,“而且沒有見到她的屍體之前,我是不會相信的。”現在的消息只是她一個人在說,誰知道是真是假。
“你都不相信我,我就是知道也不想說了。”
“我們之間,有信任可言嗎?”蒙書悅冷冷地說。
田園古怪地一笑,她知道的不多,但聯想一下,大概是怎麼回事,她是知道的,就像她說的,她不相信她,那她爲什麼還要浪費口水?
馬兒的腳步漸漸放慢,男人說:“前面有山泉,休息一下再走。”
馬兒飲了泉水,便四處走動尋草吃,蒙書悅站在地上,活動下僵硬的身體,一人一馬騎一晚都累得慌,兩人共騎,就更痛苦了,昨天明明是三馬,怎麼少了一匹?
男人又拿出乾糧和水袋,田園便又說:“你猜我是用什麼方法離開的?”
蒙書悅不留情的打擊:“三閣主,你一把年紀不適合再裝傻
賣乖了,愛說便說。”
田園被諷刺得臉上青紅不定,一個人抱着乾糧和水袋只吃不語了。
蒙書悅毫不在意,結果都已經是這樣了,幹嘛還要去知道過程?尋了塊石頭坐下來,這兩天不是被人下藥,就是點穴,問題昏昏沉沉的,還提不起勁,東方之前教過她一套心法,最能緩解疲勞,當即抓緊時間運行一通。
田園卻不樂意了,“起來,走了!”見她不動,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蒙書悅一臉怒氣,隨即一愣,她怎麼好像聽到了青鳥的叫聲?
“嗚……”的一聲,不遠處的天空突然升起一道白煙,升到最高空,“呯”的一聲,炸出了五彩有煙花。田園和男人的臉色同時大變,太子有難!男人二話不說跳起來將馬匹扯了回來,田園倒出一顆灰白色的藥丸,就往蒙書悅的嘴裡塞過來。
蒙書悅頭一偏躲過來:“什麼藥?我不吃!”
從來就沒有她願不願意!那是越宮璃跟他們約定好的信號,沒想到他竟然離他們如此之近,卻不被人逼到如此兇險的地步。田園面色陰狠,抓她的肩膀的手突然襲向她的後頸,蒙書悅的頭便再動彈不得,她手裡的藥就滑了進去,闔緊她的嘴巴,再在她後背上一拍,藥就滑了進去,隨即化於無形。
“剛纔是什麼意思?越宮璃來了是不是?”蒙書悅吼完這一句,立即又覺得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當自己保持清醒。
“你不用知道太多,你不過一顆棋子而已!”田園抓着她飛身上馬,然後朝着信號發射的地方疾馳而去。
懸崖邊上,看着越宮璃一臉希冀的模樣,東方緩緩笑起來,“難道你以爲除了你給我消息之外,我就不能靠自己找到她了?”
越宮璃一愣,是啊,他們兩個是神秘的赭翥栢栢族人,那兩個民族總有些很詭異的記事,他能找到蒙書悅也不是不可能,那他要怎麼辦?越宮景來了是不會放過他的!“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
東方輕嘆一聲,嘴角微彎,似乎在嘲笑他一般,“我爲什麼要放過你呢?憑你對蒙書悅做的那些事,你覺得落在我手裡還能有活路嗎?”
越宮璃臉色一狠,慢慢擡起手,按在機關上,“你就不怕我真的讓人殺了她?”
東方看看地上扔着的那個機關,又看看他手臂上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機關,輕輕搖頭,“越宮璃,你的準備真是萬全。”
“我說過我不會傷害她,你爲什麼不信不放我走?我的命都沒有了,我憑什麼還要留下她,讓別的男人心想事成?我生,她生,我死,她給我陪葬!”越宮璃的臉上有着瘋狂又扭曲的神情。
看着山下快速移動而來的人馬,東方說:“我現在放你走,你又能逃到哪裡去?從烏那山裡,你射出那一箭開始,你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不得善終,何況還有宮門外那麼多的罪孽,你此生難消。”
“那憑什麼是我的罪孽?所有一切都是越宮景引起的,若沒有他,父親就會將一切寵愛都集於我身,蒙書悅也只會喜歡我,她對我說過的,我們前世是夫妻,緣定三生,這一生她還會是我的妻,可是都怪越宮景,他跑出來破壞了這一切!”
他說什麼?緣定三生?東方看着瘋子一般的他,嘴裡還在不停地說着:“我真心喜歡她,只要她肯對我笑,就一切都值了,我怎麼會捨得傷害她?我讓人把她從京城帶走,去南方,我能讓她過上平靜悠然的日子,我想跟她生好多的孩子。前世是我對不起她,讓她傷心,失去孩子,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負她……她以前的性格不是這樣的,她都答應了給我機會改正,爲什麼……”
越宮璃的神色有些茫然,似乎快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看看前後虎視眈眈的青鳥和巨蟒,突然盯着東方的眼睛說:“東方,你相信我好不好?不然我帶你去找她,不信的話,你問她好不好?我說的都是真的!”
東方想起去年被蒙書悅找去給越宮璃解蛇毒時,他也曾問過爲什麼要救他,太子與她何干,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若他失手了,遭遇的後果她是否爲他想過。蒙書悅當時猶疑了一陣,嘀咕一句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準備聽她細說時,她又飛快的掩飾過去,只說以後再告訴他,這一個以後就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解釋。
後來她便莫名其妙多了一個碰到越宮璃就腹部疼痛的病症,明明一切狀況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她就是說痛,痛得臉色都慘白。他也懷疑過,可是據他的觀察,蒙遠揚並非太子一派,與越宮璃鮮少來往,她長在蒙府也不常出門,除了賞花宴之前的那一次,根本就沒有見過越宮璃。而且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突然就在京城裡活躍了起來,彷彿一朝醒悟,鬥嫡母、鬥嫡姐,再不容人欺壓。
她的變化太快,可是他又找不到任何破綻,彷彿她天生就該如此明亮鮮活。對自己更是與對其他人不同,信任依賴,就像家人一般。
她是靈女,怎麼可能跟外族的男人有糾葛?莫非……一百多年前被族裡除名的那一代靈女,就是她?她說過對自己毫無保留的,竟然還是隱瞞了這一切嗎?
“好,我帶你走,我們一起去找蒙書悅。”東方平靜地說。
越宮璃一愣,放下手臂,指指前面擋路的青鳥:“從這裡爬上去之後,有一條小路,可以離開。但這兩隻大傢伙是沒辦法走的。”
東方將青鳥招過來,一手一邊,抱着兩個大傢伙的頭,溫聲說:“我去找她,你們留在這裡擋住那些追兵,天黑之後,你們就按自己的路子來,好不好?”
青鳥、巨蟒同時搖頭,不要,它們也好想靈女!
寧璨和越宮景同時閃身出來,越宮璃再顧不上其他,頓時往上飛奔,越宮景同時起身,卻被東方指使青鳥擋了下來,越宮景不解:“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