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皇后終於發現柏毅平的神色動了,隱隱的有殺氣飄過來,皇后只是淡然一笑,她就不信他不會動容,這可是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挖出來的秘密。
“所以,怎樣?”柏毅平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幾個字。當時他們逃走時,大女孩已經十二歲,小女孩也九歲,不管哪一個成婚生子,孩子的年紀絕對對得上,所以,是她們姐妹之中哪一個的孩子?
“這孩子自己也在查自己的身世,但可惜的是,沒人知道她母親從哪裡來。我只是當年曾聽老先生描述過那兩姐妹的長相,覺得妹妹很像她的母親。”
柏毅平冷哼一聲,又想糊弄他?蒙書悅跟妹妹長得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而且蒙書悅生父是外族人,混血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是靈女?蒙書悅是真的靈女,那就說明蒙遠揚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哪會是誰?當年除了他們兩家,還有其他族人嗎?
有其母必有其子,空穴來風的事也自以爲真。“拿到真憑實據再來跟我談條件!”
皇后心裡微微發苦,若時間來得及,她怎麼會這麼着急就拋出這張王牌?微笑着說:“先生莫非習慣了地宮,不願意離開?可外面的清風明月,鳥語花香,又豈是地宮裡的日子可比擬的?老先生當年曾說,若有機會,他真是生活在地面之上,難道先生不想體驗一回?”
柏毅平連冷眼都欠奉,如果不是爲了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說不定他早找到蒙書悅了,哪裡還需要她來提供什麼消息?
就在他耐心用盡的時候,天空突然炸響了一枚煙火,皇后臉色一變,使個眼色下去,就有人匆匆離開,皇后也不掩飾臉上的神色,略顯着急地說:“只要先生肯將皇陵地圖交出來,將栢栢族暗藏的財富拿出來,我就將此女交給先生,並將我打聽到的所有消息都移交先生,先生願意的話,我還可以派人協助你繼續追查此事。可好?”
烏那山毀得徹底,他們不僅沒有得到寶藏,反而將鍾家半個暗部賠了進去,就連鍾玉兒都沒了,這纔是損失中的損失,不然此一戰,她和太子又怎麼會狼狽至此?要想到霍州東山再起,殺回京城,他們必須要足夠足夠多的銀子!皇陵裡有栢栢族的黃金衛士,這也是她從柏毅平父親嘴裡偶然聽到的,原本一直查不到任何資料,直到去年皇陵爆炸,聽說越宮景和蒙書悅安然無恙的從裡面走出來,之後就聽聞蒙書悅和東方在暗查兩族寶藏的事。所以她堅信,皇陵裡一定有他們的寶藏,最不濟還是前面二三十來位先祖皇帝和嬪妃們的陪葬品,就算將這些弄出來,也足夠他們裝備一支精良之師了。
柏毅平冷冷的看着她說:“我沒興趣。”說完轉身就要走。
皇后厲喝一聲,端起了自己的手腕,袖口赫然閃着凜光,正是栢栢族特有的花弩,近身攻擊,出其不意時,快得讓人無法防備。“老先生於鍾家有再塑的大恩,先生,我本不欲與你爲
敵,但你若一意孤行的話,我就只能對不起老先生了。”
柏毅平嘴角冷笑,“我父親當年真的很疼愛你,連這種小弩都會做給你。”當族人越來越少的時候,很多技藝也漸漸失傳。當年教他做花弩的時候,父親說過外面的花弩早就絕跡了,而他們將是最後兩個會做花弩的人,父親過世後,他就成了唯一一個。
青鳥的叫聲越來越淒厲,空氣中還傳來了喊殺聲。只是她也太小看他了,他是做花弩的人,沒有比他更瞭解花弩優缺點的人了,就算不如此,這樣的小弩也無法讓他臣服。
“是,所以我不想做對不起老先生的事,還望先生成全!”她很感激柏父當年的教導,但今日柏毅平若不合作,她就只能將他射殺。
“你大概不知道,栢栢族人最受不得的便是威脅,寧願魚死網破也不肯臣服。還有就是栢栢族人重諾,到死都不能說不該說的話,做不能做的事。皇陵裡沒有什麼寶藏,我們守護的是天正的龍脈,龍脈斷,天正亡。去年你們炸了皇陵,所以今年一開始就大亂。你們好自爲之吧!”
說完,柏毅平身影一閃,皇后的弩箭射出去就撲了空,看着他消失在眼前,皇后氣得將臂上所有弩箭都射向了前面的大樹,咔嚓一聲,大樹竟攔腰而斷了,砸起了一地煙塵。
“黑甲衛全部出去,前往接應太子,其他人埋伏於此,等瑞王大軍過來,殺他個片甲不留!”
柏毅平趕到的時候,越宮景他們已經上了懸崖,空氣裡留下了東方的氣息,卻沒有見到他的人,等他四處找了一圈,聽到打鬥聲再過來,就見到越宮璃三人被東方他們圍攻,而蒙書悅一直昏迷不醒,青鳥、巨蟒在一旁焦躁不安,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將蒙書悅搶回來。
當越宮璃左右不支護不住蒙書悅的時候,他當然不會錯失這個機會。只是他沒想到,他躲過了東方的追擊,卻被青鳥發現了蹤跡,在地面上遭遇了巨蟒的攻擊。而下一刻的變故,簡直讓他都差點驚掉下巴。
巨蟒的尾巴着實靈活,力道強勁,他竟然沒有躲過攻擊,和蒙書悅一起被它捲了起來,力道讓他無法掙脫,卻又不讓他們感到難受,猙獰的蛇頭突然變得不恐怖,猩紅的舌頭在蒙書悅臉上舔了兩下,又舔到他臉上,極盡討好之意。青鳥站在一旁,青豆似的眼珠子瞪得渾圓,跟柏毅平一樣,摸不着頭腦——他不是敵人嗎?爲什麼巨蟒不攻擊他了?
蒙書悅嚶嚶兩聲,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然後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
柏毅平一把捂住她的嘴,那個女人還真有兩下子,給蒙書悅下的毒竟然能跟栢栢族的密藥碧螺丹相沖,聽到她的叫聲越來越小,神情由驚恐轉爲平靜,柏毅平才問:“可認出我們來了?”
蒙書悅點頭,柏毅平說:“不叫了?”又點頭,他才鬆開手,示意她看剛剛被她嚇倒的巨蟒,“叫這個傢伙放開我們。”
“小龍……”蒙書悅突地怔住,她明明是緩兵之計,故意點頭表示自己認出他們,可是腦海裡關於他們的認識一片模糊,爲什麼她又能這麼自然的說出這個名字?莫非自己真的認識他們?
巨蟒撒嬌似地在她身上蹭兩下,睜着三角眼,似乎帶着笑意看着她。蒙書悅爲這個認知駭了自己一跳,巨蟒竟然還能聽懂她的話?還有旁邊慢慢靠過來的巨鳥,似乎也是帶着討好歡喜的神情,還有這個男人,爲什麼自己竟然跟他貼得這麼緊?她怎麼不暈死算了?
柏毅平問:“你不記得我,也不記得它們嗎?那你的過去,你還記得什麼?”之前發生了什麼他不得而知,但她昏迷之前說的那句“越宮璃,我最愛的是你”,他也聽到了,但他直覺地不信。不記得他,尚且情有可原,若連青鳥巨蟒都認不出,除非她不是真的蒙書悅,或者是心智已失。
過去?蒙書悅愣一下,她是吏部尚書蒙遠揚的女兒,排行第五,上有四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生母早逝,嫡母冷漠,幾個姐姐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直到她遇到太子,幸運地成爲了太子妃……但是她的噩運卻依舊在持續……
“你怎麼哭了?”柏毅平真是無語了,在皇陵裡那個盛氣凌人的姑娘哪去了?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這個姿勢很彆扭很怪異啊,“你能不能先叫巨蟒放下我們再哭?”
蒙書悅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自己的心不是早就痛到麻木了嗎?爲什麼想到這些事,眼淚就止也止不住?還有這個人,她覺得自己應該見過他,卻想不起來,對於巨蟒和青鳥,她更是有一種從心底涌出來的親近感,“小龍,放開我們,很不舒服。”
話音一落,巨蟒尾巴一鬆,果真放開了他們,盤起身子,在不遠處看着他們。青鳥嘎嘎叫兩聲,蒙書悅突然笑起來,看着兩隻笨頭笨腦的大傢伙說:“你們還活着,真好!”說完又是一愣,她爲什麼會說這樣無頭無尾的話?
“我怎麼了?”
柏毅平掃她一眼,“中毒!”
“啊?啊!這是哪裡?我爲什麼會在這裡?”不對!肯定有哪裡不對!蒙書悅掙脫柏毅平的手,蹣跚着走了出去,腦袋裡有很多畫面飛來撞去,很多猙獰的面孔一一閃現,她是蒙書悅,又不是蒙書悅,蒙府破舊的閣樓,東宮就連夏天都讓人覺得冷徹骨的飛霜閣,秦卓麗、沉姬、蒙書雅、慶氏……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會報仇的!”原本清麗的臉龐扭曲起來,身體顫抖着,眼睛盯着某處,從眼底溢出來的仇恨,陰惻惻的話語讓人脊背發寒。
“你想到了什麼?”
兩眼空洞無視,目光渙散,喃喃自語着:“很多人……他們都欺負我,我恨自己,爲什麼那麼淺顯的陷阱都不會躲,是我害了自己,我發誓下一輩子決不這樣!”
“誰是你的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