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書悅低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話已挑明,柏毅平也就沒有多說。東方問:“這規矩是五百年前定下的,這之前呢?”
“之前沒有明文規定,也有外族窮人家的女子嫁給族內男子,但是她們卻沒有生下任何一個赭翥、栢栢族的孩子,無一不在三五個月的時候流產,就算安安定定地躺在牀上,好吃好喝供着,也無法把孩子留下來。長老們都想不通,明明孕婦的情況一切安好,卻毫無徵兆的,孩子說沒就沒了。長老們又讓這些男子跟同族女子婚配,孩子可以生下來,但無一健全,不是肢體殘缺,就是智力不全,唯有兩族男女互相婚配,纔可以生下正常的孩子。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這一切也太詭異了,東方心想,突然又想到一個說法:“那麼靈女呢?族史上記載,歷代靈女都無法生育,這又是怎麼回事?”
柏毅平笑了笑,這是把他當百科全書了不成?“有關靈女的記載書籍全都放在烏那山的大本營裡,我只是聽父輩們說過些靈女的事,只知道靈女有白蟒、青鳥的守護,知曉族內過往所有的事,天資高的靈女甚至還能看到後百年的事,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難道沒有知曉會有靈女背叛兩族,愛上異族男子,令兩族蒙受史無前例的災禍嗎?不然的話在她沒有背叛之前,殺死她不就行了,兩族又何至於會落到今日這般?所以族史上有些說法,也不能盡信。
東方看了看天色,還是趁早離開這裡,另找地方過夜的好。對蒙書悅說:“這座山到處都是軍隊來過的痕跡,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另尋他處休憩一番,待夜深人靜之後再行動。”只要有人敢生火,那他們絕對一抓一個準,救寧璨還不容易?至於越宮景,就算跟着他的十來個官兵死了,他身後還跟着好幾百人,根本不需要他們擔心。
柏毅平突然站起來,擰着眉頭說:“有情況!巨蟒回來了,叫聲很急!”
蒙書悅趕緊站起來,果然聽到巨蟒快速遊行的聲音和叱叱的急促聲。東方急聲說:“上山!我剛纔摘蜂巢的地方,好似有條小道。只是巨蟒體形過大,痕跡明顯,只怕是要與它分作兩路了。”
遠遠的傳來一聲哇嗚聲,很快天頂上的視線一暗,青鳥健步落了下來,巨喙拽着蒙書悅就往上面走。蒙書悅一邊安撫青鳥,一邊問:是誰的人?”如果是越宮景的人,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逃躲。
不管是誰的人,東方都不想見到,最好是連身邊這個礙事的柏毅平也一併甩掉纔好。
說話間,巨蟒就已經到了面前,叱叱一陣急聲,如果在水裡就算是千軍萬馬來了它也不怕,可山林裡有太多制約它的因素在,它也會怕,怕保護不了靈女。蒙書悅聽明白了也是臉色大變:“是越宮璃,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的腳步聲在響!”說出那個名字,蒙書悅的腦袋就有些發暈,怔怔的有些反應遲鈍。
東方臉色突變,不是說越宮璃的人都被殲滅了嗎?又從哪裡找來這麼多人?“上山!懸崖下是條大河,白蟒可以下去,阿悅你乘着青鳥離開,我和前輩自己離開,我們在京郊別院匯合,越宮璃此時絕對不敢回京!”
柏毅平一把拉住蒙書悅,“青鳥目標太大,她跟我走,連她都護不住,那我這麼多年武功就真是白練了。”
東方不同意:“青鳥動作快,空中更是無敵,就算是上古強弓也無法攻擊到它,那是最安全的法子!”
“越宮璃的目標明顯就是她,你放心讓她一人離開,我不放心!”
“阿悅,你說怎麼辦!”
說完兩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決斷。蒙書悅的心思一陣恍惚,在青鳥的拉扯裡回過神來,“哦,青鳥說沒發現寧璨的下落。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先生放心,青鳥帶着我不會有事的。你們也要小心。”
說完又跟巨蟒交代幾句,想起懸崖就在前方不遠,本來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跑過去,看到巨蟒下水再乘青鳥離開,一提氣才發現自己的功力依舊沒恢復。柏毅平說過她體質特殊,服了碧螺丹之後,對毒藥和補藥都有一定的抗藥性,對於毒藥,她的身體會將毒性減緩,初時會受些影響,之後碧螺丹的藥效會將毒性中和,最後消失於無形。對於補藥,她的身體也不會吸收得很快,甚至還會產生些許不適,等碧螺丹辨認了藥效之後,轉爲吸收,身體就會沒事了。所以東方說要她服用回仙丹,柏毅平阻止了,她也沒同意,回仙草太難尋,回仙丹還是留着關鍵時刻救命用好了,不要用在她身上浪費,反正不管田園給她下了什麼毒,三五天之內一定會排解出來的。
巨蟒一馬當先,身子如道白光在林中閃現,柏毅平提着她,青鳥在頭頂上飛,東方隨後,一路飛快來到懸崖邊上。此時暮色漸起,山崖下霧茫茫一片,只隱約聽到轟響,懸崖高近百丈,就算巨蟒身如石堅,從此處落下去,只怕不死也得半殘,蒙書悅不忍,“東方,把巨蟒帶到山下,或者矮一些的山崖再讓它下水吧,它的速度很快,不會拖累你們,我在空中在吸引一下越宮璃的注意……”說完心裡又是一下抽痛。
東方自然同意,早上見到這個山崖時,還覺得不高,如若崖壁能夠緩些還好,但對面看到的情況是如刀削一般光滑,可想而知這邊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現在一想,讓巨蟒從這裡下水,實在冒險。它們是蒙書悅的靈獸,也曾跟他有過共戰的情誼,點頭說:“只要你離開了就行,越宮璃我們還不放在眼裡,縱然千軍萬馬,若敢擋我去路,定然叫他們頭破血流有來無回!”
身後馬蹄聲漸疾,看着青鳥載着她飛上天空,兩人一蟒飛快地消失在叢林中。
“蒙書悅!”越宮璃疾呼,控馬愈急,看着巨蟒爬行留下的痕跡,只恨不得自己和馬兒身上都長出一對翅膀來,她爲什麼
還要離開自己?不是服了續情丹嗎?不是眼中心裡都只有他纔對嗎?爲什麼還要跟着別的男人離開?莫非是東方解了她的毒?不可能的,田園說就連她都尚未配出解藥,東方身上又怎能有解藥?
“蒙書悅!你若敢離開,我馬上就將寧璨和越宮景碎屍萬段!”
蒙書悅只覺得心越來越痛,伏在青鳥背上往下看,林中黑影點點,仿若螞蟻般密密麻麻,既然前世已緣盡,今世又何苦來招惹她?不知是藥物使然,還是她心中尚有餘情,前塵往事一一在腦中浮現,眼中兩行熱淚流下,抱着青鳥的脖頸,輕輕催動它離去。
越宮璃看得目瞠欲裂,她竟決意如此,連寧璨和越宮景的性命都不顧,就是要離開他!挽起金墨長弓,搭箭激射,倏的一聲破空之聲,箭勢連綿不絕,一支接一支的向天空射去。
哇嗚……第一支箭只差分毫,便能射到青鳥的腳掌,呼嘯之聲驚得青鳥身形陡然拔高。然而箭勢卻如滔天巨浪般,一支比一支攻勢澎湃,竟能緊追着青鳥而來。
高空之中風力強勁,青鳥又是逆風而行,背上又帶了一個人,便略感吃力。蒙書悅在青鳥背上,被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只能伏低身子,雙手緊緊抓住青鳥頸間鐵羽。
使出了生平所學,帶着洶涌之氣最強勁的幾箭竟然都沒有將青鳥擊下來,胯下駿馬邁步如飛,到了懸崖邊上才豎起前蹄,半身揚起長鳴,林木遮天,此時已經看不見青鳥的影子,越宮璃心中一急,腳尖一蹬,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飛到對面的峭崖上,只依稀看到一人一鳥的身影,頓時心裡一急,一口熱血噴出來,厲聲高喊:“蒙書悅!回來!”
蒙書悅此時的心仿若被人剜了一塊走般的疼痛,忍不住在青鳥背上,悄悄扭頭回望,大風吹得青鳥一個顛簸,她沒抓緊,身子陡然向後一飄,在空中如同紙片般被風捲起吹了個翻轉,然後就如石頭般下沉。
青鳥背上一輕,哇嗚叫兩聲,竟沒有聽到回答,懸身回望,嘎——只驚得它忘了掀動翅膀,身子也驟然下墜!然後猛然如同射出的疾箭,俯衝向下,看準了蒙書悅下墜的方向,疾衝了過去,在接住她的同時,身子一重,直直的下墜。
越宮璃的身子猛然就如疾箭一般射了出去,對面的謝良幸只覺心中一跳,疾呼出聲:“殿下!”又哪裡還看得到越宮璃的身影,立即吩咐左右趕緊帶人往那個方向去找。他們是士兵,可不是什麼武林高手,這十幾二十丈的懸崖在高手們眼裡不足一提,在他們眼裡可是要命,因此之前無一人敢跟過去。
在越宮璃第一聲疾呼出口時,柏毅平和東方的心裡就俱是一驚,命巨蟒繼續往前,兩人飛上樹冠,看到他將萬均之箭射向天空時,心裡就恨不得退回去,再看到蒙書悅從青鳥背上跌落時,心裡更是如天塌了一般,兩人的身影同時如急電般射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