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辳看着兩人的背影,眉頭緊皺,她說的是毒嗎?阿景的身體……“東方神醫?”
“去問你的好侄兒吧!”東方看着兩人的背影,心情大不爽。
越辳又看向柏毅平,這人莫非也是赭翥或栢栢族人?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他的身手絕對在自己之上,又對蒙書悅言聽計從……話說蒙書悅的桃花要不要這麼旺?又沒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卻招惹了一個又一個這麼頂尖的男人。
“不知這麼先生怎麼稱呼?”
柏毅平這麼久收拾好了,長髮披散,清俊之中又添一絲柔美,眼底幾分嘲諷的笑意:“安西王,久聞大名。我姓柏,栢栢族人。”
越辳心頭一凜,果然被他猜中了,赭翥栢栢族人從不輕易現身,這兩人怎麼偏就沒有了顧忌?蒙書悅的身上除了靈女這個身份,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幸會!不知柏先生可否爲我解惑?”
柏毅平搖頭,“這不是很明顯的事麼?”
越宮景將蒙書悅拉到一棵大樹後面,就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裡:“阿悅,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蒙書悅沒有掙扎,輕輕地說:“還有什麼事比活着重要?”
“有,抱着你。”
蒙書悅怔了一下,才伸出手環住他的腰,閉着眼睛感覺着他的心跳,“死了又怎麼來抱我呢?”
“現在不抱,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阿悅,你累了沒有?我們悄悄溜走,去一個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日子好不好?”
然後他真的這麼做了。
等越辳、東方他們發現不對的時候,哪裡還有人在。東方氣的咔嚓兩聲,旁邊一棵成人腰粗的大樹被攔腰斬斷,眼中怒火足以燎原:“他倒是越來越出息了啊!”
越辳沒有跟他吵,趕緊讓人四散開來去追尋。柏毅平的視線在空中繞了一圈,竟然能瞞過他們的耳朵,他那顆藥早知道就不給越宮景吃了。
“他想死還要拉上阿悅給他陪葬不成?”東方的目光好像要吃人,看着柏毅平問:“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追!他還沒有弄清楚她的身世,還不知道她的母親是不是他想找的人。人如清風,柏毅平眨眼就遠遠的飄了出去。
鉤鎖一甩,東方借力緊跟而去,“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青鳥也在身後嘎嘎叫着追了過來。
“我不確定。”柏毅平語氣平平地答。
東方聽了這話,差點一個趔趄摔下去,大叔,玩笑不是這麼開的啊!
身後傳來衣衫輕顫的聲音,竟是越辳飄然跟來。東方沒好聲氣地說:“你跟着來幹嘛?越宮景只有三天的壽命了,他也許是想找個沒閒雜人等的地方,好好等死,你不去那些地方找找看,跟着我們做什麼?”
越辳的臉色倏忽數變,“什麼叫只有三天壽命?”
柏毅平白東方一眼,他什麼時候說越宮景只有三天壽命了?他的烏荊丸是保越宮景三天無虞,之後藥石無靈,
看他的身體狀況,大概撐個二十天一個月還是可以的。
東方一臉高傲的神情,叫你剛纔拽,公子我現在心情不爽,不想說,就是不告訴你,急死你。
爲了阿景,我忍了!越辳一臉歉然地說:“剛纔小王唐突了,還望神醫見諒,並望神醫將阿景的身體狀況如實相告,不甚感激。”
“大叔說的,你問他。”東方心滿意足,將問題轉丟給柏毅平。
大叔?越辳一臉想吐血的表情,東方的年紀跟阿景差不多,但面相絕對比阿景要成熟幾分,柏毅平的年紀他看不出來,但看面容,絕對不比東方小多少,他竟叫人大叔?後來當越辳知道柏毅平的實際年齡之後,就被深深的震驚到了——他也想看過四十還那麼年輕……
此時已經到了林子外圍,天邊遠遠掛着一顆孤星,東邊的天空隱隱約約透出幾縷光,夜色將逝,天色將明。
柏毅平淡淡說:“我覺得東方說的對,你們應該去他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找一找。他不是隻有三天壽命,而是我用藥保他三天內毒性不發作,一切如常,甚至功力還有可能提升。三天之後,他身上的毒纔是無解。”其實也不是無解,只是他現在還沒有確定。再說就算那個方法有用,烏那山的大本營已經被毀,找不到寒玉牀,一切也只是空談。
天色將明,他的安好的時間只有兩天半了,柏毅平繼續說:“他大概真的存了等死的心,所以才瞞過所有人,帶着阿悅失蹤。”阿悅想救他,肯定不會同意他的這種做法,而他能夠帶着阿悅悄無聲息的離開,肯定是點了她的昏穴。
就像柏毅平猜的那樣,等蒙書悅醒過來,耳裡最先聽到的是潺潺的流水聲,和悅耳的鳥鳴聲,首先看到的是雕花的牀欄,提花的帳幔,房間四角低垂,只有中間尖尖的聳立。正對着牀的窗戶半開着,入目一片紅,什麼花竟開了漫山遍野?
蒙書悅微微愣了一下才趕緊坐起來,越宮景!他昨晚竟然敢點了自己的穴,擅自將自己帶到這裡來!天下能人異士那麼多,他怎麼能自己就放棄了呢?
腳步聲響,她的目光移向樓梯口,越宮景帶着一身水汽走上來,看到她坐在牀上,絲毫不意外,笑着說:“我猜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在樓下準備了吃的,快下來吧!”
“這是哪?現在什麼時辰了?”牀上的被褥沒有半點異味,被面也像新的一樣,房間裡的空氣也很清新,完全沒有聞到久不住人的塵土味。
越宮景坐到牀邊,笑了笑,扶着她的頭,兩人額頭相抵,輕聲說:“我一直想帶你來的地方。”
蒙書垂下眼睛,搖頭。時間不長,能從那片山到這裡,說明兩地的距離肯定沒有很遠,只是她被帶走,東方和柏毅平竟半點都沒發現麼?
兩人鼻息相聞,他輕聲叫着她的名字,微熱的嘴脣在她額頭上游走一圈,輕輕說:“阿悅,這些天我們不想其他的,好不好?”
蒙書悅還是搖頭,“爲了一時歡娛而放棄更長時間的
相守,值得嗎?”
“值得。阿悅,你可知道我現在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就是沒有好好陪着你,從我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直到現在,我們倆獨處的時間,只有在皇陵的那幾天……對了,還有烏那山裡的兩三天。可那些日子,我們每一天都活在危險裡,我只想跟你過幾天平靜的日子,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來打擾我們。”也許這兩天就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不知道自己毒發之後是什麼樣子的,就算要死,他也不要留下遺憾。
“就幾天,好嗎?然後,你說去哪就去哪,你說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不好?”
蒙書悅眼眶微熱,低垂的眼角泛出溼潤,終於點頭,“好,什麼都不想。”
越宮景面色狂喜,抱着她的腰,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拽了出來,“我們現在去吃飯,之後我帶你出去玩!”
這哪裡叫飯?半生不熟,兔肉是烤的,外面黑乎乎,剝去這一層,裡面又沒熟,一鍋野山菌燉野雞,勉強還能喝。越宮景一臉愧疚難當,“下次我會做得更好的。”
蒙書悅不打擊他,“下次我教你。”
喝了兩碗湯,肚子裡立即熱乎乎的,再吃了幾個野果,收拾好一切,纔看到這是一棟帶閣樓的木屋,越宮景說:“這都是我一個人一塊木板一塊木板劈出來搭好的。”
蒙書悅斜着眼睛看他,“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閒情逸致了?”如果真是這樣,這項工程可不小,閣樓、廚房、淨房都有,他搭了多少年啊?還有這些桌椅牀榻,看着像是外面買進來的,絕非一日之功,他哪有那麼多空閒時間躲到這裡來?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這個地方離京城不遠。
“你別不信啊,這裡除了我,誰都不知道,本來想慢慢來,去年遇到你之後,我就加快了進度,你在西郡墜崖之後,我在這裡藏了一個月,才終於完工。”
蒙書悅淺淺笑起來,這裡的風景真是不錯,層林盡染,屋前那一片如同楓葉般的紅葉,不知是何物種。右面是一處十來丈高的山崖,由下至上,淺黃、黃綠、翠綠、青綠一層層遞增。草地上還有各種各樣的野花,最讓她喜歡的是石階下的流水,一塊塊天然形成的大石臺,流水從石縫裡潺潺流出,在下面形成一個不過一丈來寬的小水潭。潭水清澈見底,及膝深,底下也有小魚兒游來游去。
一條淺溪從這裡蜿蜒而下,沿岸綻放的野花如同散落着在地上的星辰。
嘰嘰……一隻雀鳥在空中落下,在石臺上跳躍着尋食。不久,又有一隻雀鳥飛過來,嘰嘰……喳喳……片刻後,兩隻鳥又一起振翅飛去。
越宮景走過來,默默的擁住她,看着這風景如畫的一切,心裡悵然,面上卻笑着說:“漂亮吧?”看到她嘴角輕揚,自己心底的那點不甘也最終拋卻:“當年偶然來到這裡,我便想,死的那一天,一定要葬到這裡來。”
可是現在已經有了她,他怎麼捨得死?可是他這樣的身體狀況,他要怎麼陪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