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悅!”絳納爾暴喝一聲,幾乎心神俱失。地上有黑蟲和紅苔,她只有靴子裡墊了冰蛟絲,身上的衣服如何能擋那兩種劇毒之物?然而他用盡力氣也沒有衝出蝙蝠的包圍圈,白蝠王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身形不定,穿梭着發佈指令,令剩下的蝙蝠都圍了過來,直將他的周身圍着密不透風,再看不到蒙書悅的情況。
“你們敢傷她分毫,我要讓你們斷子絕孫!”絳納爾冷冷地說,雙掌風聲呼呼,身上張揚着狂烈的真氣,武神般如月上中天。衣袍膨脹,如同形成一個白色的保護幛,蝙蝠們一羣羣被擠開、打翻,卻又如同有靈性一般,緊咬不放,鍥而不捨的狂撲過來。
“呯……”的一聲,飛石如浪,從絳納爾身邊泛開一層接一層地氣浪,帶着絕對的強悍力量,席捲荒原。眨眼功夫,蝙蝠羣被打得七零八落,天地重拾光明。
絳納爾自塵霧中騰起,猶如浴血戰場的士兵,千人斬中踏着硝煙行來,叱吒了風雲萬千,蓋世無雙。手裡捏着掙扎不已的白蝠王,眼底是嗜血的冷酷無情,然而他卻不敢回身張望,怕自己看到的景象就像他猜測的那般殘忍。
四聖衛飛掠而來,汪洋手裡提着一個布袋,小心翼翼中又帶着一絲喜悅,齊聲說:“幸不辱命!聖君……”看看他身後,又看看他,臉色駭然。
絳納爾閉上眼睛,手一伸,柳直將白蝠王接了過去。溫雅朵再忍不住,掩面而泣。絳納爾緩緩回身,“越宮景……”
蒙書悅剛離開沒多久,越宮景就醒了,發現自己身邊只有老人在,還是在地洞之中,燭火微明,而外面噗噗傳來的動靜,不用猜也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他一動,老人就緊張的趴過來,語無倫次的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他運了一下氣,發現自己的氣息凝滯,根本無法運功,他現在就跟普通書生一般,無縛雞之力,是毒發的原因?還是絳納爾剛纔對他發功的原因?他無從得知。
他趴在洞口聽了好一會,才判斷出只有兩個人在運功,其他四個人呢?絳納爾不是還有四個侍衛嗎?去哪了?還是已經遇難了?在這洞中,跟這言語不通的老人呆在一起,他連自己剛纔昏迷了多久都不知道。
老人死死的按着門栓,瞪着他,生怕他也像剛纔蒙書悅那樣不顧不管的衝出去,衝他搖頭,絕對不能出去。
越宮景試着跟老人交流,想要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還有他昏迷了多久,蒙書悅和絳納爾是不是在外面……等等,然而不過雞同鴨講浪費口舌而已,他們兩個誰也不明白誰。不過有一點,他看得清楚,那就是肯定很危險,老人不讓他出去。
可是老人怎麼不想想,如果外面的人都出事的話,他們兩個一老殘一病弱,要如何從這裡離開?就算是現在,他也只能緊張地呆在這裡,他想衝出去幫忙,可
是他的身體……
直到聽到絳納爾一聲“阿悅”,他就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力量,推開老人打開洞門,飆了出去。看到眼裡的景象簡直叫他心膽俱裂——“阿悅!”
蒙書悅被黑蝙蝠們層層包裹起來,只從縫隙間看到些許白色的衣袍,而白色還在慢慢的減少,蝙蝠們如黑雲一般,擡着她,緩緩向地面墜落。絳納爾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越宮景不知自己從哪裡來的力氣,拔出長劍就衝了出去,身體裡的那股鬱結之氣突然暢通。手心提氣,人已掠起,劍光如練,白光劃破了混沌天地,混合着絳納爾的爆發的炙熱氣息,蝙蝠們瞬間退散。
蒙書悅千瘡百孔的身體,在空中微微一頓,就驟然墜下。而越宮景突然爆發出來的那股力氣,此時就像用盡了一般,只來得及在她落地之前,抱住她,用自己的身體當墊子,重重地落在地上。地裡冒出來的黑蟲瞬間就穿透了他的衣服……
三天後,火雷原下的小院裡,蒙書悅身體上被蝙蝠噬咬的傷口正在慢慢癒合,探不出中毒的脈象,氣息平穩,沒有什麼大礙,但她卻依舊雙眼緊閉,毫無清醒的跡象。越宮景、絳納爾、嘉木秀,以及剛剛纔趕到的東方和柏毅平,端坐在前廳,面色一個比一個深沉。
東方臉上的暴戾之氣四溢,聲音冷硬如鐵,環顧着絳納爾幾人說:“你們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那麼多個人,竟然都護她不住,那麼危險的地方也任她去闖,口口聲聲說着愛她護她,可哪一次不是她豁出命去護着你們?你們還是男人嗎?全天下男人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你們還好意思端坐在這裡等她醒?要是我早就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絳納爾擰着眉頭,狠狠掃了一眼東方,這次是他判斷失誤,本來留溫雅朵和瑪娜芝在上面就是爲保護她的。誰知兩人卻聽信老人之言,追下來告訴他危險。又說蒙書悅帶着越宮景已經跟老人回了地洞,他以爲只要有越宮景在,她便不會顧及到他,不會衝出來。所以才安心讓溫雅朵二人去相助汪洋、柳直追捕白蝠幼崽。
沒有把握的事,他向來不會去做。他之前也沒打算去惹那羣傢伙,下去之前他就料想了會出現的狀況,也有一絲猶豫。但找不到鶴斛草,蒙書悅那悲傷欲絕的樣子,實在讓他看得氣不順。所以他纔想去崖底看看能不能找到白蝠王。誰知這一次的運氣非常好,竟然還碰到一窩小幼崽,並且全部都是白色的!這可是傳說中的仙鼠,成年白蝠有劇毒,而幼崽卻是白蝠毒的剋星!所以他去追白蝠王,一窩幼崽就交給了汪洋四人。
看到她出來的時候,他驚訝,同時心裡也是歡喜的。那羣傢伙雖然危險,但他也沒放在眼裡,只要等汪洋四人捕獲了幼崽,白蝠王不要也罷,放一把火,就足夠能讓這些傢伙損傷慘重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白蝠王竟然真的
像通靈一般,聰明狡猾,蝙蝠羣的數量也遠比他想象中多,而她竟然會突然……當時發生了什麼?她的身體經過調養,修爲大爲精進,絕不會出現氣息突然不穩的情況。而且她還服用過碧螺丹,縱然身體有異於常人,碧螺丹發揮功效延遲,也不至於都過了三天了,她還沒有醒過來。
絳納爾眼前紅光一閃,他騰地站起來,當時他好像看到了一注紅光!靈女手環在靈女遇到危險時,會發出紅光,提醒靈女避開,爲什麼她不僅沒有避開,反而受傷嚴重?
嘉木秀以爲絳納爾惱羞成怒,要發作東方,趕緊站起來,在絳納爾開口之前,衝東方說:“行了,你少說兩句,沒看到大家心裡都不舒服嗎?誰會料到出現這樣的事?與其坐在這裡埋怨,不如去想想有什麼辦法讓阿悅清醒。”
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功力發揮到極致,着實也讓他感覺到了什麼叫疲憊不堪,柏毅平揉着眉頭,沉聲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阿悅的脈象,平穩之中又有一股起伏?之前她的身體裡似有兩股氣息,一股她自己的,一股是歷代靈女傳承的,這兩股氣息相輔相生,偶有你強我弱的時候。剛纔我給她切脈的時候,發覺這兩股氣息現已合二爲一,非常融洽,但那股不覺察覺的起伏之氣,讓我稍覺怪異。”
嘉木秀和東方對視一眼,先後走進臥房,再次給蒙書悅切脈。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柏毅平說的那股起伏之氣啊!
越宮景知道東方話裡的指桑罵槐之意,所有人當中就只有自己,數次連累蒙書悅,他纔是東方嘴裡那個該拿豆腐撞死自己的人,可是他不甘心。他無法看着她成爲別人的妻子,他要活着。如果她有事,他絕不獨活。所以不管東方冷嘲熱諷說多難聽的話,他都不會往心裡去。
絳納爾本身醫術也極佳,這半個月來,就數他跟蒙書悅接觸密切,他十分確定沒有在她的脈象裡發現什麼起伏之氣。東方和嘉木秀進去那麼久也不出來,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們兩個也沒有發現那股什麼氣,柏毅平常年在皇陵裡,三四十年裡見過的人,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如何能跟經驗豐富的東方和嘉木秀相比?於是問:“柏先生是如何發現那股起伏之氣的?可探出有什麼不妥?”
柏毅平搖頭,若要他說出什麼不妥之處,他還真說不出來。他知道絳納爾是在懷疑自己的判斷,畢竟自己的經驗有限,而東方和嘉木秀都探不出來,也許是他多心了。
直過了半個時辰,東方和嘉木秀才從臥室裡出來,很肯定地說:“柏先生,你探錯了吧?阿悅氣息平穩得很,我們剛纔用盡了辦法,也沒有探到你說的那股起伏之氣。”
柏毅平笑笑,沒在意。嘉木秀又說:“安心吧,也許是她太累了,她想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了。現在人齊了,我們來討論一下解藥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