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衣一笑,“既是病了,那好辦,小姐又不懂醫術,我去就行了。”
蒙書悅笑着點頭,看着她的神色,同衣挽着小貝殼的事,笑着出門:“那個婆子可真是盡心爲主,小姐要好好打賞她一番。”
小貝殼一臉迷糊的被同衣拉出去,輕聲問:“我怎麼覺得那個婆子應該罰纔對呢?”那個英俊冷酷的聖君大人安排了這麼多人手進來,還沒一個敢不聽小姐話的,這個婆子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嗎?竟然敢偷傳大小姐的話。
看着同衣和小貝殼輕聲細語地離開,蒙書悅笑了笑沒說話。
蒙書雅是沒有想到趙洺潼怎麼會被趙夫人得了行蹤,她的房間有一道暗門,連着西廂房。這裡原來是給她的心腹丫頭們住的,小塌底下有一條暗道,是通到院子裡去的。去年她養的那些寶物被蒙書悅揭了,她被下獄,然後那一處就被填平了,幸好當時那暗道做得隱秘,上一次沒有被發現,卻不知怎麼被趙洺潼給知道了,前些天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房裡。等到的人是他,她雖然失望,但聊勝於無。
內亂之後,皇帝復歸,雖沒有像史書上記載的那般大開殺戒,可跟太子、皇后走得近,參與了宮門大戰的官員、世家,皇帝都做出了相應的懲罰,輕的削爵減俸或貶職出京,重的下押大獄,等候流刑。這些都是趙洺潼打聽了回來才慢慢告訴她的,她還以爲自己可以憑以前的交情,說動幾個名門之後來給自己解圍,沒想到最後只有肖樂郡主和秦卓麗給自己送了點禮過來,人卻是沒到。樹倒狒猻散,牆倒衆人推,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第一個計劃不成功,蒙書雅便開展第二計劃,讓趙洺潼去見越宮景,告訴越宮景若是他還是要硬逼着她出嫁,小心他心上人的性命,她早已做好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準備。
絳納爾派人過來的時候,就把她屋子裡所有的物件都清了出去,除了桌椅板凳牀鋪之外,任何東西都不留。她那麼多的珍稀藥草啊!她還差一點就可以配出一種解藥來,解了越宮景的毒了,可是他們說越宮景的毒早就解了,她就乖乖等死吧!
憑什麼她蒙書悅都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了,那些男人還一個個把她當作寶一般?她一個庶女……不!她是不知從哪裡的野種,從前都是任由她們母女三人作賤的,如今卻壓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水性楊花、朝三暮四、自甘下賤……她哪一處比得過自己?爲什麼越宮璃、越宮景的目光全在她身上?除此之外,還招惹了東方百利、什麼聖君!明明都嫁過人了,爲什麼他還是忘不了她!現在連蒙書禮都站在她那一邊了,更是連如今宮裡最得寵的德妃娘娘都時常惦記,三不五時的派人送來了御賜的雲紗、浮光錦、流雲緞,還送些墜子、耳飾、手鐲子之類的小玩意過來,就連要她整修園子,就有皇宮裡的花花草草和專職太監都進到府上來了。
她絕對不甘心,蒙府最風光的人從來都是她,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庶女了?她想要的還沒有得到,她怎麼能死?
同衣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蒙書雅面色是有些異樣的潮紅,眼睛茫然地睜着,空洞地盯着牀罩。叫順順的丫頭,立在牀柱旁,同衣淺笑着說:“小姐白日出去累着了,早早就歇下了,聽聞大小姐不適,正好奴婢會些醫術,特遣奴婢前來探病。”
還真是長本事了!蒙書雅眼皮都沒動一下,乾巴巴地說:“我這病是心病,必須得她來了才能治好。你回去跟她說,如果不想後天上花轎的是一具屍體的話,愛來不來吧。”
同衣忍了一口氣,她心裡想說,如果後天真的只剩下一具屍體,她家小姐應該去燒高香纔對。她其實還很同情新郎官,當初是什麼眼神啊,怎麼會看中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現在死了還好啊,免得嫁出去禍害其他人。
同衣也不願意多呆,從昨天晚上開始,蒙書雅的房裡也時時刻刻都守着人,今天只聽說了不肯吃喝,一天兩天不吃東西也餓不死人,當然她們是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蒙書悅的,不然只怕她會心軟,又來勸說什麼的。
同衣想着就說:“奴婢定會將大小姐的話轉告小姐,請大小姐安心,奴婢就告辭了。”
經過了快二十天的休養,越宮景終於不再是之前剛入京時那副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此時坐在皇帝的正德宮中,越宸笑說:“我聽說你都快把皇宮搬空了,綾羅綢緞、珠玉寶石,就連御花園裡的花草都不放過?”他最近的心情很好,回京之後,迅速將之前越辳關押的與鍾家、皇后勾結的朝臣整頓了一番,該貶的貶,該撤的撤,又將參與叛亂的太子一黨作出了判決,主要案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到底,他還是仁厚寬慈,並未在朝堂上大刀闊斧掀起腥風血雨。現在的朝堂上,不堪大用的基本上都剔除了,只要他一離位,越宮景再無用,這些人也足夠可以撐起來,維持二十年的盛世繁華。何況越宮景還有幾分真見解和真本事,他是完全不用擔心了。
越宮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越宸又問:“你送東西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老藉着德妃的名?也不出去見見人家,我可聽說了,那幾位可都住在她家裡了。”特別是龍脊山裡那位聖君,他本還有意召見一下,試探試探他的深淺,人家卻在聽到風聲之前,跟着柏毅平進皇陵了。是了,柏毅平也要見一見,既然已經到了最後一代,那就早日結束算了吧,皇陵裡的寶貝是要啓一起出來,另外存起來備用。
他倒是想去啊,可是他剛剛回京的樣子,連他自己看了都怕,蒙書悅本就失憶不記得他們所有人了,他還頂着那樣一張臉去,那不是更沒戲麼?還有就是他很擔心,現在的蒙書悅是真正的蒙書悅,而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從未來回來的靈魂。他把華無尤打發出去找苦慧,卻一直沒有消息傳
回來。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兩隻眼睛驀然就亮了起來,皇太后是尊貴之人,又潛心修佛二十餘年,一身正氣,如果把蒙書悅叫到宮裡來,請皇太后壓一壓邪氣,會不會有用呢?心裡打定了主意,稍候就去求求太后,心裡一輕,然後笑說:“父皇就別打趣我了,今日前來是想跟父親商議,傳位詔書不如再晚幾十年給我吧?或者父皇以後的孩子有更聰慧適合那個位子的,父皇再另立詔書也行。”
經過了這一番事之後,他覺得自己對於皇位的必得之心並沒有那麼重,之前或許只是不喜歡越宮璃的作爲,不想自己被人壓一頭,所以纔想着要爭。而他現在的感覺是,活着真好,若能跟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守,那就更好了。
“君無戲言,我當日已將皇位傳於你,在靖門關外時,我就沒想過要回來的,最後還是被越辳說服了。我現在覺得自己位置尷尬得很呢,早知道是個燙手山芋我就不接了。”越宸掃他一眼,淡聲說。那一刻他是真認爲自己要死了,想着斷然不能將天下交到越宮璃和皇后手裡,因此匆匆立下遺言,傳位於三子,誰知最後又活過來了。活着也好,畢竟他曾答應了赫喧要陪她縱馬江湖。
“當時不是非常時刻要用非常之法麼?父皇春秋正盛,身體明顯好過我的,而且你做皇帝也做習慣了,那就繼續做下去嘛!”越宮景笑着打趣,神態憨然。
越宸沒跟他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轉問:“身體還未完全康復?”
越宮景臉上仍笑着,語氣卻有些無賴:“是還有些小毛病,秀先生說要多將養些時日呢,所以父皇你說怎麼辦吧?如果堅決要傳位於我,如果我哪天累倒在御案上,哪可怎麼辦?”
越宸笑着拍了一本奏摺下來,“那你就忍心看你父親二十年如一日,在御案前當牛做馬?你的孝道可在?來人啦,給我拉下去打一頓板子!”
衛林只看着,笑着,並不傳人進來。能在皇帝面前如此大膽的,也就只有這位皇三子了。
“唉喲!我的頭好暈!我的身體好痛!父皇可是個慈父,怎麼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越宸笑着搖頭,“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希樂都不像你這樣無賴。”
說笑了一會,越宮景一臉正色說:“聽說他逃到海島上去了,不若就此放過他吧?”他說的是越宮璃。剛剛得到的消息,證實越宮璃已經離開霍州,一路潛行南下,出海了。
“難得你還顧及兄弟之情。”越宸的神情沒什麼起伏,越宮景都知道的消息,他當然更早知道。他本來也沒打算將越宮璃繩之以法,畢竟那也是他的親骨肉,他猶記得他剛降生時,自己爲人父的喜悅及一路對他的殷殷期盼,雖然後來,他越來越不如自己的意,甚至想把自己取而代之,他還是想放他一條生路,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做有犯天正國威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