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子,蒙書悅就看着那封信發呆,其實說真的,他們說的她多少是有些信的,而且有些記憶也在慢慢的恢復,只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幾位男人,特別是絳納爾和越宮景,所以才只好裝作什麼也不記得了,我們大家都是陌生的,所以就按不相熟的方式來結交吧。等到時間一長,總會有人先放棄的。
蒙書雅對越宮景有執念,而且她很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會乖乖的上花轎,即使上了花轎,還有那麼長遠的一段路,路上又有多少變故,誰知道她最後會不會安然嫁到安帛府?所以這封信裡寫了什麼?要越宮景來做什麼?
同衣和伴兒從外面笑着進來,伴兒說:“小姐,四喜婆婆回來了。咦?這信怎麼了?小姐看着它發呆?”
蒙書悅這纔回過神來,“不是說病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伴兒嘴一撇,“精神爽利得很,說是家人傳錯話了。”
蒙書悅點頭,來了就來了,有總比沒有好。伴兒又問了幾句事情就匆匆忙忙下去了,蒙書悅纔看着同衣問:“我們府裡是不是還有三皇子的人?”
同衣心裡一驚,猶豫了一下,才點頭,“大小姐那裡有兩個。小姐,我……”
蒙書悅打斷她,“這封信是大小姐要給三皇子的,你找人送過去吧。”
“信裡寫了什麼?”
蒙書悅擺手,“送出去吧。”
同衣便揣着信出去了。同衣說過自己以後就是蒙書悅的人,跟越宮景再無半點關聯,而蒙書悅卻還是把信交給她,讓她去送,同衣自己心裡便有點悲涼之意。到了僻靜處,打了個手勢,就有人從隱秘-處悄無聲息地出現,低語幾聲,然後取了信又飛快地消失。
不一會,信便到了越宮景手上。裡面是一張白紙,紙上一個大大的墨點,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痕跡。蒙書雅送這樣一張紙過來什麼意思?還叫他晚上過去相見。她明天就出嫁了,見自己還有什麼意義?
越宮景招了暗衛進來,問了幾句蒙書悅今天上午都做了什麼事,忙不忙。蒙書雅的屋子裡,除了地道、暗門,還有沒有搜出其他一些不該有的東西。得到回答之後,便讓人下去了,整了整衣裳,就出門了。
蒙書悅正歪在塌上看着先前石錦泉送過來的賬本,辦完了蒙書雅的婚事之後,她也該想想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了。現在的用度還不算大,她手上現有的鋪子能夠支撐,可是這些還都是在石錦泉的打理下才有的,她什麼都不懂,幸好是石錦泉可靠,但靠人能靠一輩子麼?所以她迫在眉睫的就是想一條出路。
忽然聽到同衣來報越宮景來了,她愣了一下,信才送出去沒多久,這麼快就來了?而且確定是來找她的嗎?不是去找蒙書雅?
“讓他在前廳等着,我馬上就來。”蒙書悅不自覺的看了眼鏡中的自己,一張小巧瘦弱的臉龐,眉眼清淡,她確實不會穿衣打扮,而她的丫頭們
似乎也並不擅長這一些,任何時候都是中規中矩的,只求不出錯不出格就好。但她也只是在鏡前停頓了一下,然後就邁步離開了。
越宮景沒有坐着喝茶,而是站在廊下,含笑望着院子裡的花草,聽到腳步聲便慢慢轉身。蒙書悅皺了下眉頭,管家怎麼不在此處陪着?行禮先告了歉:“殿下大駕光臨,招呼不周,還望殿下恕罪。”
越宮景擺手,她如今對自己這麼客氣,可讓他一點都不習慣,他還是比較懷念從前那個對他直呼其名不拘俗禮的蒙書悅。
“貴府明日大喜,諸事繁忙,我在此時登門反而是給主人家添麻煩了,還望阿悅不要見外。”
蒙書悅笑一下,做個手勢說:“請殿下堂內喝茶。”
而越宮景卻不動,指着院子裡的幾盆花草說:“那幾盆花草有些眼熟。”
“是宮中德妃娘娘賞賜下來的,殿下應該在御花園裡見過吧?”蒙書悅姿態極其自然地說。
“你還記得德妃嗎?”越宮景看着她的臉,小心地問。
蒙書悅神色自若的端茶、敬茶,搖頭,“不記得了,聽他們說起來,我原來遇到過這麼多的貴人,可惜貴人還記得,我自己卻忘了。殿下,請!”
茶湯的味道是比不上宮中的,越宮景也不挑剔,飲了一口,“阿悅,你這些日子在家裡都做什麼了?”
蒙書悅的臉色卻稍沉,這話問得……仍舊好聲好氣地回答:“忙完了父母的喪事,姨夫人便給姐姐相了門親事,這些天都一直在準備婚事,直到前日才一切準備就緒,這兩日才得了閒。”
“明日便是大喜之日了吧?忙完了明天,阿悅想做什麼呢?”
“我正在想,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不過,也許會把這裡的宅子賣了,搬到鄉下去。”蒙書悅狀似無意地說。
越宮景面色一變,“爲什麼要搬到鄉下去?”他都不知道她有這種想法。
蒙書悅又搖頭,笑說:“心裡只是隱約有這個想法,還不知道呢。殿下今日駕臨,可是爲見我大姐而來?她說過殿下一定會到的,不如我們現在過去?”
“不,我不想見她,我只想見你而已。”
蒙書悅一時有些窘迫,呆呆地說:“我……殿下還是去看看大姐吧,畢竟她對你傾心一場,明日出嫁,殿下就圓她一次心願,如何?”
“阿悅,你這樣把我推給別的女人,我心裡會不高興的,知道嗎?”越宮景淡淡地說,神色間沒有絲毫變化,而眼底卻有些波瀾涌動。
蒙書悅暗歎一聲,還以爲他會不一樣,不強行要求她記起那段過往,只是垂頭輕輕一笑,“殿下說笑了。”
“阿悅,你看着我,你知道我從來不說笑的。”越宮景走過來,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蒙書悅終究還是移開了目光,拂開他的手,淡然說:“我只是覺得,每個人的心情都應該是被自己
主宰,別的人又怎會影響到我?”
“那阿悅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我只喜歡你,只有你能夠傷害我,我也只允許被你傷害?”
蒙書悅默然,是麼,還有這樣的話?如果我喜歡你,又怎捨得傷害你?你會被我傷害,不過是我不喜歡你罷了,既是不喜歡,又何故糾纏?不糾纏又何來傷害?
“殿下雖然是皇親貴胄,也應自知現在的風氣,男女大防雖不及前朝那般如洪水猛獸,但孤男寡女之間,也應多注意分寸。我家裡男丁不繼,招待殿下多有不便,還望殿下海涵。”
言外之意就是要送客了囉?越宮景怒極反笑:“阿悅,你這是區別對待啊?我只不過來坐了這麼一會,說了這麼幾句話,你要就趕我走,叫我注意分寸,那東方他們都住在你府上呢?怎麼不見你去找他們說男女之別啊?”
“他們……”蒙書悅起了個頭,又不知該如何說下去,迎着他要吃人一般的目光說:“殿下與他們是不同的。”
“可是哪裡不同?”越宮景一副你要是說不出個能讓人心悅成服的理由來,看我怎麼收拾你的表情。
蒙書悅又移開了目光,看向院子裡迎風招展的枝葉,哪裡不同?處處都不同啊!他是君,他們是民,一處天,一處地,他的生活本該與他們毫無交集纔對,她已忘了前情,正好與他斷絕往來,而他爲何還要糾纏不休?
越宮景看着她臉上自嘲又疏遠的笑容,心裡狠狠一痛,她這是要棄他而選他們嗎?他走近幾步,沉聲說:“阿悅,我還記得你去年說過,願得一人,終生不離。雖然我的身份會有所掣肘,可我敢保證,我心不變,此生唯卿一人,若有違誓言,必遭天譴!”
“你!”蒙書悅又氣又急,趕緊打斷他的話,這種誓言是可以隨便發的嗎?她若信了,他若變了,她還可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嗎?蒙書悅腦海裡突然劃過一些畫面,可待她要看清時,那些畫面又如蒙上了一層水霧,看不真切。
越宮景握着她的手,“阿悅,只要你我的心意不改,就世間就無人能撼動我們的感情。而我身份帶來的唯一不便就是,不能許你江湖水遠,天高海闊,只有那華麗的宮殿,因你於四時。而我保證,每年必定帶你出遊一次,我去的任何地方,都有你。所以我與他們也並無不同,甚至我還可以做到更多。”他是天子,除了自由,他們還能拿什麼來跟他相比?
蒙書悅還是掙開了他的鉗制,不可否認,她的心裡是欣喜的,可也是忐忑的。這種無根無據的話,如果信的人當真了,那人就輸了。她心裡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輸過,還輸了不止一次。
“小女還有家事要處理,要先失陪了,殿下若無其他要事,請慢走不送。”
看着她低眉順眼的樣子,越宮景的心猶如一葉扁舟在大海上漂浮不定,他說:“阿悅,你可以想起來的,你只是拒絕想起來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