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咱們不連夜出城嗎?”一個男聲略擔憂地問。
“上面沒這樣指示,咱們就按計劃進行就成。”一個沉穩的男聲回答。
“可是夜長夢多啊!聽聞這女子對越皇極爲重要,說不定這會已經發現她不見了,若是鎖城了,咱們怎麼出去?”
竟然是西漢話。五百年前,天正、西漢、柘國都是紅疆帝國的領土,因此三國的語言,都是共通的,只不過經歷了幾百年的發展,略有些變化而已。外面的人竟然都沒顧忌她,大概以爲她沒有那麼快醒來,蒙書悅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安容終於還是對她下手了啊。
那個沉穩的男聲好像有些不耐煩:“你擔心什麼?你能想到的事,難道上面想不到嗎?”
然後外面便安靜下來了。
想她上午纔跟越宮景說了安容的事,下午就被人黑了,真是……也不知道越宮景到底怎麼樣了,白煅應該不會背叛越宮景纔對,那越宮景的失蹤又是怎麼回事?還是越宸的中毒昏迷,怎麼就透露着一股詭異的氣息呢?
蒙書悅暗暗嘆息,到底是她過於自信了。看安容的神色就知道,她肯定會對自己做些什麼,而自己卻一急就忘了分寸,以爲她有柏毅平看着肯定弄不出夭蛾子。早知道就該回府一趟帶着人再出城。
只是她出城也算是臨時起意,那些人又是怎麼知道預先埋伏在路上的?難道越宸的中毒、越宮景的失蹤,都跟安容有關?
越宮景上午說過,西漢與倭馬、天正自開春以來交戰至今,西漢已是強弩之末。北方是西漢的糧食主產地,冬小麥不是被戰火毀了,就是便宜了倭馬軍。春小麥根本來不及下種,百姓流離,民不聊生,土地荒蕪。儘管南方也有糧食產區,卻大半到不了慕予手中,慕予現在只佔着一個名號,手裡的錢糧還不如一個富商了,卻還養着那麼多沒用的官員、世家。
天正是鐵定不會讓慕予再有翻身的機會了,倭馬軍的實際首腦絳納爾也是同樣的想法,而且還加上去了西漢南邊的越宮璃,慕予已經是三面受敵,在這種情況下,慕予若還能起死回生,那他們——越辳、絳納爾、越宮璃、越宮景都應該去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最後一句是越宮景的原話。越宮景還說如果安容聽勸的話,放棄西漢,留在天正,憑柏毅平對她的感情,還有蒙書悅跟她的那一層關係,只要她不做對天正不利的事情,富貴榮華是少不了她的。
蒙書悅也曾對安容旁敲側擊,就連她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西漢氣數已盡,她還那麼執着爲什麼。安容當時的神情,蒙書悅覺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熟悉是因爲那種神色她曾在自己臉上也看到過,那種爲了愛人、爲了愛情奮不顧身。陌生是因爲對安容本性的不瞭解。
安容愛上了慕予嗎?這樣的關係,可真叫人意外了。
馬車不緊不慢的再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就停了下來。憑感覺,好像是在林子裡露宿。
車簾一動,蒙書悅感覺黑暗中有雙眼睛盯着她,她雖然醒了,也一直保持着警惕,沒有動也沒有睜眼,儘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
簾子很快又放下了,然而蒙書悅卻聞到一種清淡的香氣,他們也太小心了吧?縛着她的手腳,點了穴,還要點迷香?然而心裡恨歸恨,卻沒有辦法,越宮景,你可要快點來啊,不然你就沒有新娘子了……意識就這樣慢慢的模糊了。
安容沒想到柏毅平和越宮景那麼快反應過來,截住她。幸好她出事之前憑着對柏毅平的旁敲側擊,和記憶深處慢慢復甦的記憶,畫出來的皇陵地圖,已經讓人帶走了,現在只希望他們那邊能成事,拿到寶藏,儘快回西漢,而她也要想辦法離開。
越宮景和柏毅平剛到城門外,守陵軍就派人回來報告說有人闖陵。御軍現在還駐紮在伏虎山下,越宮景派人去調五千御軍前來相助,並讓人連夜去鄰近城池,未接到他的命令之前,一律有進無出!若放出一隻蒼蠅都要城守拿頭來見!
自皇陵建成後,除了蒙書悅和越宮景那一次,全程闖過皇陵的衆多機關,到達中心位置被他所救,之後安全送他們離開,還沒有哪個不怕死的敢明刀明槍的闖皇陵。柏毅平臉上一縷嗜血的笑容,他孤身一人守在皇陵裡時,皇陵裡的衆多機關可都是他的玩具,不說荒廢,絕對比安容記憶裡更精進,她記憶裡的那些破解方法,早就不管用了,路線他也改過了,否則上次安容怎麼會闖入一條死路,他又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她?
根本不需要太多人,柏毅平帶着越宮景,進入總機括室,越宮景雖然不明白那些顫動的線啊球啊代表了什麼,但知道絕對不會是好事。柏毅平也不顧忌他,這裡拍一下那裡扯一下,片刻之後,他們就聽到了各處傳來的慘叫聲。
一次闖陵就這樣毫無疑問地結束了。
御軍在陵外抓獲接應的西漢人二十餘人,陵內屍體六十餘條,無一活口。
不到一百人,就想把天正的寶藏運到西漢去?越宮景不知該說他們是太自大,還是太瞧不起天正的將士了。就在剛纔,宋勖給他傳來了一條足夠震驚的消息:去年皇極寺的滅門慘案,就是由絳納爾和安容在幕後策劃的。絳納爾那時還不知道蒙書悅的身份,只知道絕不能讓天正擁有所謂的天女,再有鍾家暗部的掀風鼓浪,蒙書悅是天女,卻不是帶來統一安定的天女,而是帶來災禍的天女。天女之亂,絳納爾和鍾家暗部都脫不了干係,也許兩人之間還有合作也不一定,否則鍾玉兒怎麼會知道赭翥栢栢族在烏那山的秘密?
除此之外,宋勖還查到了,此次跟隨安容秘密潛進來的西漢兵士足有三百人,在安容處,他們捕殺了二十多人,皇陵裡又留下了九十,算起來還有近兩百人在暗處,伺機而動。
天色微明,這是夏日裡最舒服清爽的時刻,而皇陵外的場面卻異常火爆,常力等人正在拷問西漢兵士,問他們其他人員的藏身之處,他們拿到寶藏之後撤
退的路線及安容真正的打算。然而這些西漢兵士也是報了必死之心的,任你嚴刑拷打,也絕不鬆口半個字。
越宮景握緊了拳頭,看着柏毅平晦暗不明的臉色,問:“怎麼處置安容?”假如柏毅平對安容還有惻隱之心的話,應該會留安容一條活路吧,可是他此時卻恨不得將安容殺之而後快。
柏毅平此時心中也是不好受的,他總還懷有一絲幻想,安容會回來,也許除了想開啓裡面的寶藏,心中也還是在意從前的感情的。所以他跟着她,就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卻沒想到那麼單純無邪的妹妹,終究只能活在他的記憶裡,現在的她,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底下翻出花樣來。
柏毅平淡淡說:“隨你們處置,不過,我要在旁邊看着。”放了她,有不甘,要她命,又不捨。不若交給越宮景和蒙書悅,不知阿悅會不會給她留一條活路。
越宮景笑了一下,“先生倒是不頭疼了,只怕阿悅就會頭疼了。”
“你會捨得讓她頭疼嗎?”柏毅平淡淡的反問。
“當然不會,所有敢威脅阿悅安危的人和事,我一定會讓他們後悔曾來過這個世界!”哪怕是安容也不行。
柏毅平沒有說話。
華無尤遣人匆匆來報,安容逃了。越宮景笑,魚兒上鉤了。
“既然他們求死,就讓他們死個痛快吧!砍下所有人的腦袋,送到飛鴻關去。其他人跟我走!”
所有人臉色一白,其中一個西漢士兵擡起頭,目光噴火,聲嘶力竭地喊:“狗皇帝,你會遭天譴的!我們等着看,看你天正最後的結局!”
越宮景手裡的刀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飛出來,士兵慘叫一聲,就倒在血泊之中。人有生死,王朝亦有興亡,他無法知道越家王朝又能持續多久,而他這一世,就是要西漢亡在他手裡!
子夜時分是人最容易鬆懈的時候,感謝絳納爾,雖然已經不準備用她這顆棋子了,卻沒有把之前的暗棋撤掉,天正皇宮裡、京城裡他們之前安插的族人,安容還是能調動爲己所用。她知道越宮景肯定不會在京城裡坐等蒙書悅的消息,只要越宮景和柏毅平離開,她就有機會逃出生天。
果如她所料。離開京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太容易了,這不是一件好事!
“駕!”安容撥轉身馬頭,向北而去。
“主子,我們不是往飛鴻關去……”
安容皺着眉頭,一馬鞭甩過來,打斷從人的問話。這些西漢人,一個個出門都不帶腦子的嗎?怪不得馬上就要亡國!
另一個稍醒目的從人解釋說:“主子是懷疑我們會中了圈套?是了,皇陵那邊還沒有信號傳過來……”搞不好,他們已經凶多吉少了。
“貴妃娘娘要走,怎麼也不打一聲招呼?也好讓我天正君臣儘儘地主之誼嘛!”黑暗中響起一道戲謔的聲音。
然後,譁一下,火光大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