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找到了巧姐兒,她天生嘴笨,也不知要怎麼安慰人,但總覺得,如果能拿陪在她身邊,大概總比一個人要好一點的吧?
況且,這種事情出了,巧姐兒是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她也將巧姐兒的名字說出去了,如果皇后娘娘一定要計較的話,她自己大概也是脫不了關係的吧?
想到這裡,阿娟倒也半點沒有猶豫了,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自己可能從今往後,所有的一切,就要同巧姐兒給綁在一起了。
反倒是巧姐兒,其實並沒有想到這麼多,尤其是,巧姐兒原本就是帶着這種不可說的目的來同她結交的,自然就更加不可能想到太多。
而且對於巧姐兒來說,這麼個人,要是同自己過於親近的話,倒是許多的事情,都不方便了呢。
於是,這麼一晚,就在這許許多多人心中各有心思的情況下,看似平靜地過去了。
到了第二日的時候,蒙書悅向來都是起得比較晚的,因此她醒來的時候,越宮景已經去上朝了。
蒙書悅知道,越宮景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子,既然昨晚已經商議好了,那麼大概今日早朝就會提出來了,朝上的事情,他就算不去大廳,其實也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二的。
這一日,朝堂上,對於開恩科一事,的確是有那麼點反對的聲音,但是因爲恩科本來就對朝臣們有利,所以也沒有激起太大的反對。
大家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反對了一下,顯示他們對皇帝的控制能力,然後就很順暢地將這個事情給答應了下來。
恩科同平時的常科不同,因爲是加開的,所以各種流程都要比平時快上不少,而得到這個消息的學子們,也是第一時間就上路了,着急忙慌地往京城趕來。
這下京城就熱鬧了,因爲要趕來京城的,可不僅僅是這些考試的學子,更爲重要的是,已經和談得差不多的,西漢的和親隊伍,也在送公主的路上了。
在西漢往天正京城的官道上,最近因爲許多人都在往京城趕,所以路上顯得十分地熱鬧。但是趕路的學子,大多苦寒,連書本都是要自己背的,如果要是家中十分富裕,纔會選上書童陪伴,若是家中在當地十分有權勢,纔會是好幾個奴僕陪伴着去趕考。
畢竟,考試這種事情,在沒中之前,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弄得太高調的人盡皆知了,萬一落榜了呢?那就很尷尬了。
但是,在這個官道的邊上,還真就有一個,一點兒也不怕尷尬的存在。
一個小小的驛站,原本就因爲最近人流增多,而顯得車水馬龍的,此刻,就看見一輛藍色的馬車停了下來。這馬車看起來十分的普通,木頭也好,上面裝飾的布匹也罷,都不是什麼十分昂貴的東西。
但是最讓人挪不開眼的,卻是那拉車的馬。
馬在這會兒,可是稀罕的東西,尋常人家,除了那種耕地的,當做牛和驢來使的駑馬以外,正經就
沒見過什麼好馬。更不要說,這拉車的馬,還不是一匹兩匹,而是整整四匹。
四匹被養得油光水滑,高大健壯的大宛馬。
這種馬,原是從西域傳過來的,應該是倭馬那邊比較多。之前天正同倭馬打起來,未必也不是爲了他們那邊的馬匹。而且,馬匹這種東西,和鐵器一樣,對於兩國而言,都是限制交易的資源。
因此,用這樣的馬來拉車,哪怕車子十分地低調普通,但整體看來,也可說是光芒萬丈,吸引了衆人的眼球了。
這車子一在驛站門口停下,驛站中的人,便忍不住要伸頭去看,看那馬車上下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先下來的,是個青衣的女子。這姑娘生的一雙柳葉眉,鵝蛋臉,翦水瞳,身段翩然,頗有那些精緻的仕女圖的畫中走出的仕女之感。
驛站中的書生們,原本想着,如果出來的是個男人,甭管長相年紀,那肯定是要羣起而攻之,酸他一頓的,然而這會兒看見這個女子出現,衆人都看得帶了,一時忘記了說話。
若是這般畫中走出的漂亮女子,那麼配上這四匹大宛馬,也不算虧待了馬。
不知多少人,看得呆了,腦中只留下這麼一個想法。
但是青衣女子下來以後,卻不是直接往驛站裡面走,而是轉身,等在車旁,撐開了一把深青色的傘。於是,車上又下來一個紅衣女子。比起青衣女子那標準的長相,紅衣女子的五官極其明顯,美得頗有衝擊力。若是看青衣女子會叫人以爲那是一幅畫,而看紅衣女子,變會讓覺得是在飲一壺酒。
紅衣女子下車以後,也不走,而是從車上扶了一個人下來。
這兩位放哪裡都能吸引不少眼球的大美人,竟然就這麼旁若無人從車上呢扶了個孩子下來。
沒錯,就是個孩子。
只是這孩子看起來與普通的孩子不同。他白得驚人,不是那種漂亮的白裡透紅的健康的白。而是白到了病態的程度,而且連頭髮眉毛也都是白色的。
因爲這全白的羊毛,衆人雖然好奇,卻也不敢直接多看這小孩。加上長相十分地奇怪,也不能估準年紀。
他穿了一身的黑衣,看服飾應該是個男孩子,年紀若要說大,能說到十一二歲,若要說小,卻是隻有七八歲的模樣。
他的衣服袖子很長,將雙手完全地掩住了,下襬也長,幾乎是完全地拖在地上,連鞋子也看不見。雖然現在已經是八月了,但是暑氣還沒有全消,又是趕路,大家穿的都比較的輕薄,但是這孩子的衣領,卻是嚴嚴實實地裹到了領口。
除了他那一頭束的整齊的白髮,一張白得不似活人的臉,其他地方,都被嚴實地裹在了衣服裡頭。
這男孩從馬車裡面露了個頭出來,便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旁的青衣女子見狀,連忙上前,打了傘給他遮擋。
其實正午的時候,
這片兒將將下過一場暴雨,許多人停留在這裡,也是爲了躲雨,加上道路泥濘不不便前行。沒想到,雨都已經停了,這小孩還精貴至此,非要打傘。
青衣女子將傘撐起來,而紅衣女子就伸手將男孩抱起來,也不讓他的腳沾地,就這麼一路給人抱到了驛站裡頭。
青衣女子快步跟進來,尋了個座位,收了傘,從懷裡掏出一塊方巾,有眼毒的,倒是一眼看出,那是一方雪白的織錦緞,看起來應該是上品,號稱寸縷寸金的東西。
然而,這麼一大片的金子,就被青衣女子給鋪到了驛站裡頭不知多少腳伕苦力坐過踩過掄過的條凳上。
然後,紅衣女子就將這男孩給輕輕地放到了凳子上。
男孩坐下來,因爲身量不足,腳都不能挨着地,只有黑色的袍角彷彿是擦着了地面,隨着男孩雙腿的晃動,蕩起一片暗色的流光。
這時纔有人發現,這男孩的衣服上,看着是純黑色的,其實也用精緻的絲線繡了許多看不清楚的花紋,只能通過陽光的反射,略窺一二。
“嘖嘖,哪裡來的小公子啊。”有個書生終於看不下去,忍不住酸了一句。
自從這馬車停到了驛站門口,衆人被那四匹大宛馬一震,就莫名地全部安靜了下來。後來也是幾乎屏住了呼吸看着這幾人從車上下來。
在這麼安靜的情況下,這書生酸的這麼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也讓整個驛站裡的人都聽了個清楚明白。
其實人都是有些劣根性的。別的人,未必不是這麼想這些人的,但是他們沒有說出來,便顯得自己要文雅鎮定矜持許多。
而這書生說了出來,自然就低了一等。
不過他說的這話,倒是打破了整個驛站的沉靜,衆人之間相互認識的,或者哪怕不認識的,只是同桌的,也都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只是這會兒的聲音並沒有之前那麼大了,而是變得十分地小聲,“嗡嗡嗡”地甕在這麼個不大的地方。
當然,兩名女子下來以後還不算完,還有兩個車伕護衛一般的人,也是從外面走了進來。其中一人將手裡的一個小包裹地給了青衣女子,於是青衣女子就直接到了後廚,說是要借點火,泡個茶。
於是,沒多一會兒,就有一陣讓人只是聞到,便覺得神清氣爽的茶香,從後廚那裡飄了過來。
到底哪裡來的人啊,這茶,雖然有的書生家中是貧寒,除了葉梗茶,大概就沒有喝過別的茶了,但是也有見過些許世面的書生,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這應該是個什麼茶的香味。
果然,世界還是大。
人外永遠都有人,天外也永遠都是有天的。
那男孩坐在條凳上,雖然穿得十分地精緻,但是面色不好,黑色的衣服越發地襯得他氣血不足。可就算是這樣,他似乎還是帶着一個小孩子特有的活潑,兩腿懸在空中,來回地搖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