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事先有人通報過了,所以蒙書悅進去的時候,裡頭的人,並沒有特別的驚訝,只是禮貌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迎接了蒙書悅同雨柔二人。
蒙書悅笑了笑道:“不用這麼客氣,你們隨意一點就好,本宮也就是好奇,過來看看這些東西。”
這些個文官們自然是不敢阻攔的,都紛紛將位置給讓了出來:“娘娘能來,自然是我等莫大的榮幸,請隨意地看。”
蒙書悅到也不同他們客氣,直接就將離自己最近的一本賬簿給拿了出來,但是自己卻也不是立即就開始看,而是將這本賬簿,直接遞給了邊上的雨柔公主。
雨柔一愣,下意識地將本子給接了過來,但是卻沒有低頭就開始看,而是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蒙書悅。
“你也看看唄。”蒙書悅笑道,“可不要說你看不懂。”
“那到沒有。”雨柔扁了扁嘴,低頭就看了起來。她雖然的確在西漢十分的低調,而且認識她知道她的人也不多,但也就是認識知道她的人不多,所以反而讓她多處了許多的時間,只能看書了。看書看得多了,那麼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過,她知道歸知道,但是別人並不知道她知道啊。雨柔拿着冊子,看了看周圍的人,一下就看到了好幾個文官,臉上都是那種十分緊張的神情,幾乎就要撲上來搶了。原本其實並不是很想看的雨柔,看見這幾人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也不去搭理他們,低頭就自己看了起來。
一旁的幾個人看了看雨柔的動作,又看了看蒙書悅,不好直接去提醒雨柔,只能湊過來靠近了蒙書悅,提醒道:“娘娘,這個……”
蒙書悅笑着擺擺手,拿起另外一本:“無妨,讓她看就是了。”
幾人面面相覷,雖然很不情願,但到底也是不敢同蒙書悅有什麼異議的,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衆人看了一會兒,見那小姑娘彷彿是真的在看書,而不是拿着那冊子玩耍,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是低頭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蒙書悅見衆人的目光終於從自己的臉上挪了開去,心頭也是忍不住淡淡地鬆了口氣,四處環顧了一下,便問身邊的幾人:“陸寶,陸大人是哪位?”
其實,按照原本這些人的習慣來說,內臣和外臣是根本沒有好好相處的可能性的,基本上一見面,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總要分個高低出來。但是,這一路走來,條件又是越發地艱苦,這麼一同患難了一路,竟然還莫名地就改善了不少人之間的關係。其中就包括衆人同陸寶的關係。
蒙書悅剛問出這話,見衆人一時沉默,心中也是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她以爲自己是問錯了話。因爲她自己其實也是知道的,內臣外臣相互看不過眼,只要是有可能,那麼他們大概是不會一處辦公,現在這裡一看就是外臣做事的地方,她跑來問的內臣的行蹤,還真不知這些人會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當然,這些也都只是蒙書悅自己的一
點點淺薄的想法而已。
她還在這麼想着的時候,人羣中忽然走出來一人,躬身行禮道:“回稟娘娘,正是在下。”
蒙書悅略有些吃驚,側頭打量了他一番。看樣貌,這人生得雖不是十分地好看,但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的,就是眼睛略小了點兒,嘴巴略厚了點兒,不算頂頂的好看,卻顯得忠厚老實,十分地親切。陸寶身上穿了一身蔥綠色的長袍,原應是新制的,只是因爲這些時日大約是沒什麼地方更換,因此能看出來,這長袍的袖口領口已經洗得略有些褪色了。
“你與我想的倒是不同,你且過來,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蒙書悅這麼說着,走到了房間的角落,坐了下來,手裡還順手捏了一本賬簿。
陸寶也不知蒙書悅找他究竟是要做什麼,只能是懵懵懂懂地走了過去。他原就不善同人交際,這些時日,因大家都是交心,所以自然許多,也不覺緊張,只是此刻,要走到蒙書悅面前,可不能隨便說話,加上週圍的同儕還用那種“你小心啊”“你自求多福”之類的目光看着他,就讓陸寶越發地緊張了。
陸寶飛快地幾步就到了蒙書悅的椅子面前,剛想要行禮,原本只是一揖,結果因爲太緊張了,這左腳在右腳上一絆,直接就撲到了蒙書悅的裙子下面。
蒙書悅驚得差點兒就從座位上跳起來了,還是看在他是內臣的份上,捏着賬簿的手緊了緊,穩住了身形:“你這麼大的禮,是做什麼?”
“回,回娘娘,是不小心摔的,不是大禮。”陸寶也不等蒙書悅說話,自己就扎手紮腳地爬了起來。
周圍關注着這邊的人,都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摔都摔皇后腳下去了,不順勢行個大禮就算了,你還站起來,站起來就算了,居然還解釋自己不是想要行大禮。難怪這個陸寶要被皇帝給扔到宮外來,現在宮中就算再怎麼簡單,就他這個性子,能活這麼多年,簡直也是個奇蹟了。
蒙書悅也是沒見過這麼……耿直的人,聽見他這麼說,到不覺得生氣,反而是笑了起來,還溫和道:“你看見我,覺得緊張?”
陸寶低着頭,背書一般地回答:“皇后娘娘仙子下凡,天人之姿,我等凡人不敢直視,因而十分緊張。”
“誰教你這麼講話的?”蒙書悅見他將才摔跤就知道,這種文縐縐的奉承他雖然不是不會說,但決計是想不到的。
陸寶聽見蒙書悅這麼問,下意識地就回頭望那人羣中看過去。於是,人羣中一穿着寶藍色褙子,藕色深衣的青年頓時一臉的生無可戀,默默地捂住了額頭。
蒙書悅自然是將這些都收在眼中,只是看見他們這樣,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別緊張了,你緊張,其實我也是緊張的。”
“皇后娘娘也會緊張?”陸寶聽到蒙書悅這樣說,頓時好奇了,連不能擡頭直接注視皇后的禮節都不管了,直接就擡頭去看蒙書悅。
蒙書悅也不介意被他
這樣看,繼續笑着點點頭:“是啊,我也是常常會緊張的,不過那種時候,我都很少講話,所以你們不出而已。”
大概是聽到了皇后娘娘同自己一樣也會有這種情緒,也是個普通人,陸寶放鬆了少許,當然,還是帶着點兒忐忑地問蒙書悅:“不知娘娘叫微臣來,是要問什麼?”
蒙書悅喝了口茶,拿起自己手裡的賬簿,遞給陸寶:“本宮常常聽陛下說,你精於此道,只是,方纔過來,見你看的是名冊,而不是賬冊,這簿子你應當先看看。”
這種一看就是假賬的賬簿到底有什麼看的必要呢?
陸寶不太蒙書悅的思路,但是皇后娘娘讓他看,他肯定也不能不看,而且也不敢走得太遠,甚至都不敢隨便退下,只能恭敬地站在蒙書悅的面前,就那麼捧着賬簿開始看了起來。
蒙書悅見他開始看了,便也不催促了,就那麼靜靜地坐在一旁開始喝茶,然後開始四處看風景。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又是一陣喧鬧的聲音。“殿下,殿下您可慢點兒走,別摔着了。殿,殿下!”
蒙書悅正聽着聲音呢,一轉頭,就看見越清鯉一把推開門,幾步走了進來。
越清鯉環顧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見正在低頭看賬簿的雨柔公主,原本還大大咧咧的動作,幾乎是瞬間就莫名地收斂了起來:“你,你們都在這裡啊?”
蒙書悅點點頭:“是啊,怎麼風風火火的?”她並沒有將後面的話說來,但是卻用眼神問了越清鯉,今天一大早出去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可沒想,越清鯉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蒙書悅的眼神,反而是湊到雨柔公主的身邊去,訕訕道:“你也在這裡啊,看什麼呢?”
雨柔這才擡起頭看越清鯉:“賬簿啊。”
“哦。賬簿啊,誒,這個賬簿你能看懂啊,真是厲害。”越清鯉沒想到自己能靠雨柔那麼近。之前,雨柔是沒有收拾打扮過,此刻,他距離雨柔近了,就感覺到那種小女孩身上的清爽乾淨的香氣縈繞在鼻尖,環過他的耳畔,幾乎是讓他立刻就心馳神往的,一時連話都說得顛三倒四了。
聽到越清鯉這樣說,雨柔不覺笑了起來:“我看不看得懂,其實也沒什麼要緊吧?”
雨柔的本意是說,反正她也不是管這個事情的,賬簿蒙書悅讓她來看,原本就已經是違制了,只是礙於蒙書悅的皇后身份,所以這些人不好說而已。可沒想到,越清鯉聽到雨柔這樣說,就自動理解成,這些賬簿其實不用看。
他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反正都是些做出來的東西,看與不看都沒什麼要緊的。”
“小七。”蒙書悅見越清鯉越說越是不對,趕緊制止了他。
被蒙書悅這麼一喊,越清鯉也是發現了自己說錯了話,頓時臉上一紅,深吸口氣,梗着脖子喃喃頂道:“我又沒有說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