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色不虞地回到自己的宮殿,兄長奮勇侯鍾竣廈已等候多時,一見到她回來就急切地開口:“臣見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傷情如何了?”
下午得知了太子中了蛇毒,一衆太醫束手無策,皇帝皇后連夜回京,他也緊跟其後,在宮門外守了一夜,也沒有消息傳出來。剛纔看到汪太醫等人陸續出宮返家了,只說來了一個神醫,不需要他們了。
皇后神情極其疲倦,鍾侯爺暗罵自己,婉言勸慰着:“娘娘一天一夜沒閤眼了,先去休息一會吧?別把自己的身體熬垮了。”
皇后搖頭,“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跟着的人都說開始時,太子和西漢公主在一起,還有蒙尚書家的五小姐,公主說自己喜歡悠閒的等着獵物上門,太子就先趕往前面想搏個頭彩。之後公主就一直和蒙五小姐在一起,太子就碰到了秦侍郎家的四小姐。”
鍾侯爺停了一下繼續說:“秦四問太子想獵什麼來搏頭彩,然後就提到了彩狐,太子果然就有了興趣,按照她說的方向找去。果然就遇到一隻彩狐,只是彩狐狡猾,他們追逐圍攻都沒有拿下,最後太子性急,自己下馬追逐,就與侍衛失去了聯繫。”
“此事應該與秦侍郎一家無關,他與臣有同門之誼,向來交好,他也一直是站在太子這一邊,還曾向臣推薦自己的四女,希望能入太子府第,娘娘在宮宴上也見過四小姐的,還賞了不少物什給她。”
皇后想起那個眉眼彎彎的女孩,她看到出女孩眼底的心思,“或許不是她,或許是她被人利用了。璃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決不會讓自己涉險,一定另有隱情。”
鍾侯爺有時也懷疑自己的皇后妹妹在宮中浸淫太久,太疑神疑鬼,彩狐本就難獵,從不踏及人居處,只要有人到過它的領地,一發現馬上就會挪窩,怎麼可能有人借彩狐下手?
“是,臣定會繼續追查此事。聽說三皇子帶了位神醫來,太子的傷毒有解了?”
“是,只是餘毒難清,璃兒又拖得太久,還要幾日才能清醒。兄長去吧,回去告訴母親,璃兒無礙。”
聽得她如此說,鍾侯爺也沒有懷疑,倒像吃了顆定心丸,行禮告退出宮了。
等他一走,皇后才招來自己的人,低聲吩咐幾句。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兄長,而是兄長做事總差那麼幾分火候,擔不得重用。
雪珂遭到襲擊,似乎那些人也想向老六、老七下手,四個皇子中,只有負責行宮安全事務的老三無事,怎麼想他都有最大嫌疑。
當天傍晚柔妃就鬧到了殿前,說越清鯉狩獵當日受了驚嚇,晚上噩夢連連,行宮太醫又悉數回京,她和恭妃守了一夜。原本想按下不表,誰知回到宮裡,越清麟兄弟倆竟齊齊精神恍惚,食慾不振,請太醫診查後,說是驚嚇過度憂心太重導致邪風侵體。
“若是這等小事,臣妾也不敢來擾皇上清靜,只是麟兒鯉兒雙雙喝過藥之後,又上吐下瀉,片刻不得安寧,鯉兒更是恍惚中說
出了有人要害他們。臣妾此時才得知昨日在林間,兄弟倆竟被人暗算過,若不是身邊人機靈,只怕臣妾此時已無緣得見麟兒鯉兒……”
柔妃哭得好不傷心,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添幾分柔美。
皇帝握着她的手,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微笑着說:“還有此等事?我倒聽說他們兄弟有膽量挑戰雪珂公主,收穫與公主不相上下。”
柔妃抹抹眼淚,猶帶着哭音說:“臣妾細問了昨日跟隨的宮人,說那些人不知是想針對雪珂公主還是針對麟兒鯉兒,還是想一箭雙鵰,就連跟着的蒙五小姐都受到牽連,馬匹發瘋,她差點撞樹而亡。”
“是嗎?今日未曾上朝,摺子裡也無人提起此事,如果屬實,還得讓禮部去探望公主,安撫一下西漢使臣,蒙五小姐也要賞些東西,安安蒙尚書的心。”皇帝目光灼灼,看得她有少許心虛。
皇帝繼續說:“我先讓周太醫去靈秀宮看看麟兒鯉兒,晚上我就宿在靈秀宮了。”
柔妃微微側了身子,“皇上去看一眼就行,皇上一身正氣,定能鎮住邪風惡氣,令皇兒不再受夢驚。”
又說了些體己話,柔妃才告退。
等她一走,皇帝臉上的溫潤笑容就沉了下來,摁着眉頭說:“首輔大人怎麼看?”
首輔秋醒從屏風後走出來,恭敬答道:“這在臣看來是一場能夠讓人掀風起浪的完美意外。”
皇帝笑着搖頭,“沒有什麼完美,都是一羣自以爲聰明的人犯下的錯。”
“這不正是皇上想看到的場面麼?”
這不敬的口吻並未讓皇帝不悅,反而很珍惜此種感覺一般,笑容卻有些高深莫測:“不知道結果是否也是我想要的。”沒想到六子七子竟也捲入了進來。
“皇上不要小看了自己的孩子們。”秋醒幽幽地說。
“我從來不敢小看任何人,只是他們太着急長大,太着急我現在的位子。”
“所以這就是皇上之所以是皇上,皇子之所以是皇子。”
皇帝擺擺手,“你這個首輔也做得越來越圓滑,對我也越來越不敬了。”
秋醒一臉你活該的表情,“臣本意就不在廟堂,前十年只爲報師恩,後十年純粹是受君所迫。臣的孩子本意江湖風流,也讓皇上送進了軍中,臣只怕晚年不得安生。”
皇帝這時才真正笑起來,“誰讓沉淵再沒有第二個秋醒?現任院首南先生見過了小景,是準備出仕了嗎?”
“誰知道呢?我跟這個師弟向來不和。暮色漸晚,臣還要回家趕晚飯,就不陪皇上閒聊了。”直到門口又回頭說:“假如太子殿下醒來,知道回仙草能救自己的命,皇上尋遍天下而不得,不知他會不會後悔未曾獻出來。”
皇帝坐在位置上,良久未動,最後長嘆一聲。
書房裡,越辳和越宮景相對而坐,面色同樣的凝重。
“鍾家還有很多秘密沒有挖出來呢!”越辳冷笑着開口,“明天早朝,肯定就有
人把這幾件事算在你我頭上,好好想一下如何應對吧。”
蒙書悅之前就提醒過他,讓他注意一下鍾玉兒,他還以爲她想多了,沒想到這樣一個閨閣女子竟然還隱藏着這樣一個秘密。不過對於朝堂上的事,他向來不擔心,越宮景無謂地笑一下,“以不變應萬變,父皇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
“我倒覺得他把這事交給我們,就是擺明了要坑我們。在這個朝堂上,向來都是做的越多的人,錯的越多。”就算現在他們知道了鍾家有插一腳,卻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真是要吃一個啞巴虧了。
安西王看着窗外被風拂過的樹葉,想着中秋也過了,他也該回安西軍了,也不怪京城這班尸位素餐的官員們整天內鬥不斷,都是閒的。
“我當作是歷練,若是連這麼簡單的陷害都不能應付,父皇也不會再給我更多機會。”
越辳斜他一眼,“你就好好幹,千萬別真犯錯被人抓住小辮子。東方真有那麼厲害能讓太子活到有人來解毒?”
“東方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他說能即是能。”
越辳沉吟不語,對於不清楚底細的人,用起來總是有懷疑。
“下午剛得到的消息,湯四海竟然得到了進京參加全國武選的機會,竟然讓一隊行商給我們帶口信。捎口信那人在巷子口徘徊良久,大概沒想到那樣一個武夫竟然能攀上皇子府。”越宮景笑着說。
“武選我不會再回來了,你看着點。”
“你跟芳塵姐姐到底什麼打算?”
越辳看都沒看他一眼,屁股一拍,走了。
越宮景搖頭,陸芳塵就是外面所傳不能生養的安西王妃,而實際情況是她跟安西王只是名義夫妻,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局面,他則完全不知道了。這是他第一次關心小叔的家庭生活,卻被如此冷淡對待,太傷心了……
蒙書悅回到府中,滿身的疤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慶氏、蒙遠揚都上來表示過一番關心,囑咐她一定要好好養身體,千萬不能留了疤,至於要什麼用什麼,去帳房領就行了。
同衣真是又氣又急,揚言下次不管是刀山火海,她都要跟着一起去了!這讓無夷頗受打擊。
蒙書悅躺在矮榻上,享受同衣、伴兒和小貝殼三人的貼心服務,覺得日子實在太幸福了。
“家裡這幾天有什麼事發生?”
伴兒答:“小公子自從神醫來看過之後,再也沒犯過病,老爺出去了,夫人又把他從外院接了回來。小公子還經常唸叨着小姐,對下人們也好,多好的一個人啊,之前真是可惜了。”
蒙書悅玩笑着說:“小妮子這一臉的表情,莫非看上他了?你的猛子哥哥知道了還不傷心死啊!”
伴兒翻個白眼,“小姐出去幾天變壞了。”
一句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三姨娘帶着四小姐回府了。”
蒙書悅笑意一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