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氏回到香椿苑的時候,正好柳媽帶着那婆子的媳婦女兒進來。
“娘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
“娘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去了都沒能留個全屍啊!”
兩個女人一進門便嚎開了。
柳媽皺眉,這兩個不識擡舉的!“嚎什麼?還不趕緊收拾了?不是說好了嗎?天氣這麼熱,等會就發臭了!”
“說好的?說了什麼好的?我們的娘全須全尾的來上工,一個晚上時間就成了這副模樣,你要我們怎麼接受?娘啊!你看看你的這個主家,翻臉不認人啊!”
“你們可不能貪心不足,夫人都已經說了補你們五兩銀子,再贈全套的壽材,你們還想怎樣?別忘了這裡是尚書府!”柳媽厲聲喝道。
兩個女人當即就縮了肩膀,哭聲也小了。
魯氏見勢,抹着眼淚上前:“馬婆婆年紀雖大,做事卻麻利幹練,可憐她一夜不明不白的故去,我與她主僕緣雖短,這點心意還望兩位嫂子不要嫌少。”
女人當中一個接過去,摸了摸,不明所以的看向魯氏。
柳媽喝道:“三姨娘糊塗了!什麼不明不白,明明是被老鼠咬死的,三姨娘接下來可別說錯了話!”
魯氏被她喝斥,臉上傷心不減,低聲說:“是我一時之間不能接受婆婆的離去,傷心之下說錯了話,望兩位嫂子不要介意。”
小廝擡着壽材進來,衆人忙閃到一邊,魯氏身邊的麻婆子閃到女人之間,輕聲說:“這五兩銀子可是三姨娘攢了三個月才攢下來的,府裡一般婆子家裡紅白喜事都有定例,你們孃的,卻是少了。”
女人當中一個是聰明的,立即明白話裡有話,低聲問:“請問媽媽,我們要如何做才能爲我娘討回一個公道?”
麻婆子在她耳邊輕聲說一句,便隱在了人羣裡。
蒙遠揚這兩日心情也不好,朝堂上詭雲譎波,越辳已於凌晨人鬼不知的離開欒城,奔赴西郡。
朝堂上奮勇侯彈劾安西王和三皇子守衛行宮不盡職守,出現刺客行刺西漢公主和六七皇子。大理寺卿劉飛即奏已將刺客捉拿歸案,說是受奮勇侯世子鍾部之名,前來報復,氣得鍾竣廈在朝堂上大罵“蠢貨兒子”。
而太子的傷勢依舊是個秘密,知末讓他送進去的回仙草到底有何妙用,他找過一次知末,卻被告知“先生離京三五日”。
餓着肚子回府,在大門外就被一羣披麻戴孝的人攔截住,說請尚書大人給討回一個公道。
蒙遠揚氣沖沖的從外面進來,質問:“死一個婆子,多補點銀子不就行了?鬧成這樣,好看嗎?”
慶氏也被氣了個倒卯,那羣人像是算計好的,她也是剛剛纔得知的消息,正責罵柳媽辦事不力,讓她再去,話還沒說完,蒙遠揚就回來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當下委屈至極:“老爺以爲是妾身小氣願意鬧成這樣?那些小人貪心不足,掐着點的等老爺回來時候鬧,我能有什麼辦法?”
“說婆子
不明不白死在府裡,是怎麼回事?”蒙遠揚此時也平靜下來,冷聲問。
慶氏便把早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個透徹。蒙遠揚聽到“被什麼東西咬過一樣”時,皺了眉頭,“找過雅兒嗎?有沒有問她院子裡少了什麼東西?”
慶氏驚問:“老爺懷疑雅兒?”
“普通老鼠能悄無聲息咬死一個大活人?你去喚她來問問便知。”
慶氏本也懷疑是不是蒙書雅那裡出了什麼問題,原以爲給點銀子就能揭過去的事情,沒想到還是鬧了出來。
蒙書雅這時才知道早上發生的血案,不等來人說完,便先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假山下面有她的整個秘密王國,裡面蛇鼠蟲蟻養了一大堆,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守在這裡的,是她的秘密武器之一。問過有無異常,再去察看一番,確實無異,才安心去了上房。
“請父親母親安。”
不待她禮數行完,慶氏就迫不及待開口:“雅兒,你那裡可少了什麼東西嗎?”
蒙書雅故作不明的問:“什麼東西?沒有啊,我都好好的。”
“不是!府裡昨晚不知什麼時候有個婆子被什麼東西給咬死了,死狀慘烈,現在她的家人正在門外鬧得不肯罷休。”
“哼……有什麼好鬧的,不就是想多要幾個錢嗎?母親有時候就是舍不下這些身外之物。”
慶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雅兒,這就是你學的孝順之道嗎?”蒙遠揚喝斥道。
蒙書雅輕輕一笑,“母親勿氣,女兒出去看看。”
片刻之後,帶着勝利的笑容回來,“不過是一百兩銀子的事,母親何苦少這麼點錢?另外請父親母親放心,我的事好好的,沒有任何疏漏。”
說完就走,讓慶氏夫婦目瞪口呆,怎麼女兒們突然間一個個都變了性格?
蒙書雅離開後,臉色卻暗沉。她看過屍體,是中毒,留下的痕跡也像她養的某種動物,可是如煙卻說沒有動物離開過,也沒有人來過,那是怎麼回事?她不信,除了她之外,還有人跟她養過同一種動物,而且還跑進蒙府的園子,咬死一個毫不相干的婆子。
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關聯?
血案並未就此結束,次日早晨下人們在園子裡發現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對比之後發現,分明是昨日纔買回來的大貓!
慶氏這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貓竟然讓耗子給吃了?還是根本就不是耗子?
一時間關於馬婆子的死因和貓的死因的各種說法都流出來的,甚至還有人說是馬婆子死不瞑目回來尋仇了。
蒙書雅看過現場之後,氣急敗壞的來到假山,“說!到底怎麼回事?”
如煙跪在地上,沉靜地回答:“小姐如若不信,今晚可親自前來,如煙確實連打盹的時候都沒有,怎麼會有東西溜出去跑進來都沒發現?”
蒙書雅當然不會自己來守,晚上叫了另一個心腹丫頭過來,結果這一次是蒙書禮房裡的丫頭遭了
殃,兩條腿啃得只剩下骨頭,丫頭臉上的表情像如見了鬼一般,驚蟄,不瞑目。
蒙書禮讓人擡着血肉模糊的丫頭,去了上房,慶氏當即又驚又怕,嘶叫着“擡出去!扔出去……”
連蒙程都驚動,看到那血淋淋的場面當時就嚇得發病了。整個上房一片混亂,慶氏只覺得心肝肺都要嘔出來了,一臉驚懼,顫聲問:“禮兒,你這是做什麼?”
“追討兇手。”蒙書禮仿若沒發現這一切混亂都由她而起,氣定神閒地坐在一旁。
“你以爲是孃親做的嗎?你這是來要孃親的命嗎?”
“我不知道是誰做的,我也不像香椿苑那麼好糊弄,誰想來害我的人,我必不放過。”
慶氏氣得想吐血,“好!查!羅媽,帶上老爺的帖子,去請京兆尹來查!”
蒙書雅匆忙趕來,忙攔住羅媽,安撫一下慶氏,一臉痛心疾首對蒙書禮說:“二妹,你到底在鬧什麼?姨媽馬上就要帶着人過來,你還不趕緊去收拾收拾?”
“我在鬧什麼?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在鬧呢?秧兒是睡在我的外間守夜的,她慘遭毒手,我怎麼能不爲她討個公道回來?她一個丫頭,縱是得罪了人,誰那麼大膽竟敢到我的院子殺人?我這是脣亡齒寒啊!”
“好!查!叫人把屍體擡回去,你也趕緊回去打扮一下,等姨媽走了,就叫京兆尹來查!”蒙書雅咬牙切齒地說,她也想知道背後到底是誰在搗鬼!
蒙書禮不爲所動,“打扮什麼?姨媽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樣。而且我也派人去跟姨媽說了,今天府裡有事,讓她過兩天再來。羅媽還是趕緊去請京兆尹來吧,你的主子是夫人可不是大小姐。”
羅媽進退兩難,這個府裡除了夫人,大小姐也兼職管家,大小姐的話她怎麼能不聽?這個二小姐是怎麼回事,怎麼跟自己的親孃、親姐姐幹上了?
慶氏問:“雅兒,真的跟你無關?”
蒙書雅搖頭,慶氏說:“驚動了京兆尹,出了這樣的事,以後我們還怎麼在京城裡立足?”
“孃親,莫非你不相信我?再怎樣我也不會對着你和弟弟下手,請京兆尹來還我一個清白。”蒙書雅憤然說道。
蒙書禮冷哼一聲。
慶氏揮手讓羅媽去,又問剛進來的柳媽:“程兒怎樣了?”
柳媽搖頭,“小公子還是呆呆的,不說話也不認人。請了陳大夫來,只說是驚嚇過度,開了藥,說先吃吃看。”
慶氏點頭,“去看看五小姐在不在,問問她神醫如今在哪裡,能否請神醫來看看。”
柳媽領命而去。
慶氏看着如變成陌生人一般的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如何偏頗某一個?只哀傷地說:“禮兒,自發生了上次的事後,你都沒有好好叫過我一聲孃親,也沒有再好好聽我說過話。你知道如今我再有身孕,明知道我見不得血腥,竟還叫人擡着屍體前來……還嚇病了程兒,你真是想要孃親的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