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羞澀一笑,“嗯,但是師父說我不適合。”
“習武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會的話,應該會很好,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少年撓着頭,怯懦地說。
“蒙書悅也是你想保護的人嗎?”
少年點頭,聽他問:“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啊,她是姐姐啊,姐姐曾說沒有人管她,危險來了也沒有人保護她,我想做那個人。”少年低着頭,輕聲說。
東方心裡一陣陣難過,面上卻說:“你母親、兩個姐姐常常欺負她,讓她受苦,她恨她們,你知道嗎?”
“知道,所以我纔要加倍的對五姐姐好,她受的傷受的苦我都希望由我來承受,而讓姐姐好好的。”說起這個,蒙程很是愧疚,五姐姐請神醫來給他醫病,還有人說五姐姐肯定沒安好心。
“你能說到做到嗎?”
蒙程愣住,神醫今天陪他說了這麼多無關的話,本來就很怪異了,現在的表情又那麼認真,他下意識的就回答:“我一定可以做到。”
東方站起來,“站起來,拿起劍給我看看,哪個蠢貨說你不適合練武的?”
蒙程一喜,“神醫你也會武功嗎?要教我嗎?”
晚上東方找過來,坐在燈下良久,才說:“蒙程……”
蒙書悅從賬簿裡擡起頭看向他,“蒙程怎麼了?我是聽說你們兩個相處得很好,他的病因找到了?”
東方搖頭,“他對習武很有興趣,我準備教他幾招。”
“什麼時候你也教我幾招啊?”
“我隨時可以,你能行嗎?”聽說她還打算收拾一批管事,那些錢又到不了自己手裡,何苦爲他人做嫁衣裳,還得罪這麼多小人。
“行!等過了這段時間。”蒙書悅撥拉着算盤,唉,見過帳房先生,打算盤就跟彈琴似的,手指如飛,還算不錯,她現在一不小心就會扒拉錯。
“好好的,你又把這一攤子事接過來幹什麼?”
蒙書悅隨口應一聲,“爲以後做打算啊!沒有錢寸步難行,知道嗎?”
東方百利頓了一下才說:“重陽節我要離開一陣,我想把蒙程一起帶走。”
蒙書悅吃了一驚,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問題:“你帶他走?去哪裡?去幹嘛?慶氏不會放人吧?”
“我跟人約好的,重陽會面。而蒙程想跟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晚上他剛透露了外出的消息,少年就期盼着提出跟他一起去,還說他是神醫,只要他提出來,蒙遠揚和慶氏就一定不會反對。
蒙書悅搖頭,“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個理由想都不要想,慶氏肯定不會答應。”
“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帶個拖油瓶。”不然他就真的淪落爲集家庭醫生、保姆、護院於一身的可憐人了。
前院議事廳外的種了一排矮桂樹,蒙書悅坐在大廳裡,嗅着隨風飄進來的桂花香,看着堂下低眉垂眼滿臉恭順的管事們,笑了笑,“秋高氣爽,丹桂飄香,重陽節
家中有六十歲以上老人者,都可來領一兩銀子長壽費。”
“多謝小姐體恤!”一聽有銀子可領,原本死氣沉沉的衆人頓時便生龍活虎了。
“那麼就開始議事吧。”
一個滿臉是麻子的胖婦人第一個出來:“小姐,每年九月裁新衣,原來都是由繡莊、布莊各派兩個師傅過來給大家量身製作,都是不用收錢的,今年繡莊沒了,咱們的衣裳怎麼做?”
蒙書悅淡然一笑,“是秦嫂子吧?繡莊沒了,咱們不能找一個嗎?或者秦嫂子有什麼好的建議?”
“呃……小姐,我沒意見,小姐說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
“行吧,那你出去尋幾個針線鋪,問問人家,咱們女裝多少件,繡什麼花紋,男裝多少件,繡什麼紋路,請他們報個價,咱們再定。”
“是……”
“小姐,我是……”
按慣例處理了幾樁無關緊要的事之後,終於輪到各大小鋪子回來報上月帳了。
蒙書悅看着那幾個向來用鼻孔看人的管事,微笑着開口:“吉祥布莊的黃管事,我想問去年五月進了花素綾、交織綾各五百匹,素綾八百匹,一千匹的白綢子、一千匹的織錦緞,更有琴香緞、軟緞各一千五百匹,天香絹和素絹更是各兩千匹,爲何這一年帳下來,都才賣了一半不到?而你今年五月又照慣例進了這麼多貨,你今日呈上來的盤點數,怎麼都跟帳面上平不了呢?”
黃管事一副她少見多怪的表情,“五小姐,你可看仔細了?咱們布莊一年一大盤,每季一小盤,差額在十匹以下的,夫人可都是算作損耗,賞給咱們的。”
“我自然是知道,有些散賣的,這一匹剪個布頭留個布尾,最後剩下來賣不掉,差那麼幾匹布我也犯不着在這裡與你們爲難。”
黃管事拱拱手:“謝小姐體恤。”
“慢,別謝那麼快。”蒙書悅看他臉色一變,沉聲說道:“年初報回來的帳裡,軟緞還剩下七百匹,之後陸續賣了兩百匹,到五月進帳一千匹,之後又陸續賣掉了四百一十七匹,我算數不好,有誰算得又快又準的,幫我算一下。”
“一千零八十三匹。”角落裡一個聲音傳出來,然後又有幾人附和。
蒙書悅依舊笑得毫無心機:“可黃管事呈上來的盤點數只有七百一十五匹了,怎麼憑空就消失了三百六十多匹?”
不給他辯駁的機會,“夏季是絹類熱銷的時候,這天香絹進貨之前帳面上有二百匹的餘數,你進貨八百匹,賣了四百多匹,應該還剩下五百多匹,可你的帳面上又少了兩百來匹。還有素緞、花綾等,沒有一個賬對得上我算的,伴兒,把這兩本賬送過去給黃管事仔細算算,看到底是我算錯了,還是黃管事報錯了。”
黃管事着實沒想到,她竟然突然發難,這賬本竟看得如此仔細,嘴上卻要抵死不認的:“小姐……其中有一些是夫人拿出送禮了,夫人說那些不用記在明面上,我……我便沒有算進去。”
“軟緞、琴香緞也就算了,素綾、素
絹夫人也拿去送禮?”
黃管事額頭上冷汗直冒,在她微笑的表情裡,凌厲的眼神中無所遁形,他怎麼能說大部分是夫人拿出填她孃家的窟窿,小部分是他自己看夫人大意,並不會仔細算賬,自己私吞了?
“小……小姐,素綾、素絹可以染色,夫人、大小姐喜歡新鮮顏色,她們會拿素綾、素絹去染坊,有染壞了不能用的。不信小姐可以去問夫人和大小姐,或者問柳媽也行,柳媽都知道。”
“嘖!這是哪個染坊,膽敢染壞客人一匹又一匹布,還有客人門嗎?”問柳媽?柳媽不就是你黃管事的親姨母嗎?
黃管事撲嗵跪下來:“小的不敢欺騙小姐,小姐若不信,可以去找夫人拿另一個賬本!”他只是貪個蠅頭小利,可不想揹負私吞東家錢財的罪名啊!
“什麼另一個賬本,本小姐只認手裡的這個賬本,這個賬本就是夫人給予我的正確的賬本!”
蒙書悅的笑,在黃管事看來卻如催命符一般,低喃着:“我沒有,是夫人……”
蒙書悅不再理他,眼睛在堂下掃一圈,有人則縮了縮脖子,有人則降低存在度,希望她看不到自己。
蒙書悅看了看賬簿,搖頭嘆息,讓所有人心裡都抖了一下。
“豐記米鋪周管事,你可是蒙府的老人了啊!”
周管事身體一震,站出來義正辭嚴的問:“五小姐,老夫的賬目也有錯嗎?”
“錯倒沒有。”
周管事冷哼聲還沒落,聽得她接着說:“月底的亂子,你報上來說被人搶了五百石大米,怎麼就有人見着你去了輝記米鋪,跟他們簽了一張三百石的單子呢?平日裡上好白米的價錢是每石二兩銀子,這單子上寫:上好白米五十石、中等白米一百五十石、下等粗米一百石,你折價三兩銀子每石,輝記全收了。我想問問周管事,你這米從哪裡來的?”
周管事一聽,就撅過去了,明明是人不知鬼不覺,她是怎麼知道的?
堂下心裡有鬼的,都開始頭皮發麻腿發軟,這位小姐是不動則已,一動則是殺機四伏啊!有不怕事的站起來大聲問:“五小姐,你這是要大開殺戒嗎?”
無夷擋在院外,背影挺直,蒙書悅看着她執劍的手,笑着對衆人說:“如果大家心裡沒鬼,怕什麼呢?”
“我們心裡纔沒有鬼,是五小姐要置我們於死地,故弄玄虛的鬼!諸位,我們不要聽她的,我們去找夫人,請夫人來主持公道!”
“對!我們去找夫人來!”
衆人朝着門口一涌而出,“咔嚓”一聲,劍出鞘,無夷冷冷地看着他們。衆人腳步一頓,後面有人說:“怕什麼?她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手裡有劍又能怎樣?雞都殺不死,大家不要怕,衝出去!”
無夷隨便舞了一個劍花,就有人害怕了,大呼小叫:“小姐饒命啊!我不想死,我不去找夫人了……”
對於那些依舊想衝出去的,無夷纔不手軟,一腳踹倒三四個,不怕她?那她就打到他們怕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