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是故意當着顧如鬆的面提起要徵求外婆和小姨的同意,她想看看顧如鬆是不是真的跟自己有什麼瓜葛。
因爲,僅憑梅蘭和顧璞的骨髓吻合來判斷梅蘭和顧璞的血緣關係似乎單薄了些,而梅蘭也不想去醫院找顧家的人做什麼dna測試,她相信顧家也不會同意她做這個。
不過現在也不需要了,因爲顧如鬆臉上的表情告訴了梅蘭答案。
顧如鬆顯然是知道梅蘭的存在,只是他並不想承認。或許是因爲他的身份,也或許是他的家庭,總之,梅蘭又是一個多餘的存在,只怕還是一個不堪的存在。
所以說,這個結果並不是梅蘭想要的,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不去做什麼鬼配型,花了不少錢抽了一管血不說,還把自己逼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梅蘭總算知道了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本來梅蘭還想看看對方有沒有一點的悔意,對自己有沒有一點負疚之心,可是梅蘭失望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會讓他輕易地好過了。
“顧先生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我還趕時間。”梅蘭說完轉身了。
“蘭蘭,你怎麼,你怎麼,你,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這不是你吧,你。。。”林芸上前急切地拉住了梅蘭,有些語無倫次了。
梅蘭拿出紙巾替她擦了擦眼淚,說:“別哭,真是傻丫頭,我說了不捐嗎?不爲別人,就爲你。這骨髓我也捐定了,只是有一點,我要跟我外婆他們說一聲,他們國慶就會來的,也沒幾天了。”
“嗯,好,我等你們。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林芸破涕爲笑了。
“梅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已經滿了十八歲,這種事情應該不用徵求家裡人的同意吧?還有。你也說了,就算是爲了芸芸,你也會去捐獻,而且。據我所知,我兒子發病那天就是你揹着他下樓送他上的醫院。你的本意也是想捐獻骨髓給我兒子纔會去做抽血配型的吧,既然如此,爲什麼非要等你外婆他們來?”
梅蘭再次回身看着眼前這個虛僞的男人,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是不可否認,這個男人有着一副跟顧雷顧璞近似的好皮囊,所不同的是。這張臉經過了歲月的打磨,多了些儒雅和厚重。這樣的人是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的。
如果不是梅蘭清楚事情的真相,梅蘭也是會被他那臉上的哀痛打動的,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拳拳之心。
父親,對梅蘭來說,多麼諷刺的一個稱呼。
“顧先生也是一個做父親的,顧先生難道只想着自己的兒子?莫非顧先生忘了,我也是有父母有家人的。”梅蘭說完,不再看顧如鬆一眼,跑進了宿舍大門。
幾分鐘後,梅蘭拿着行李箱出來,她還是決定了出門,她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接下來她該怎麼做?
當然,她也要看看顧如鬆會拿出什麼誠意來?
一路上梅蘭一直在發呆,火車很快到了北戴河,出了站的梅蘭很快感覺到一陣涼意,這裡比北京的氣溫低了不少,尤其是到了晚上,感覺差了一個季節。
梅蘭打了個車到石塘路,在石塘路找了家旅館住了下來,這個季節不是旺季,遊客不多,價錢也還便宜。
安頓下來後梅蘭也沒有精力去逛了,加上自己是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的出去也不安全,便乾脆就在房間裡吃了點自帶的牛奶和麪包,對付了一餐,然後打開電腦,準備看看美股。
一夜幾乎都不曾睡着,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梅蘭早早起牀拿着相機出門了,沒走幾步便是一個大型的批發市場,梅蘭沒有進去,而是沿着步行街一直往下走,這裡的建築比較洋派,一般都是兩三層樓高,除了旅館就是餐館,門口的招牌大部分還都是雙語,上面是漢字下面是俄文,有些像電視裡看到的歐洲小鎮,梅蘭一邊走一邊拍了不少照片,然後找了一家餐館要了一份山西削麪,等面的空檔梅蘭蹲在門口擺着的水產箱裡看着這些螃蟹和蝦以及各種各樣的貝類海產品又拍了不少照片。
吃過早餐,梅蘭去老虎石浴場海邊的岩石上坐了一會,然後沿着海邊的棧道一直走到了劉莊,一路走一路拍,最後打了個車去鴿子窩,梅蘭坐在鴿子窩海邊的棧道上拍沙灘上嬉戲的小孩時,相機忽然沒電了,不得已,梅蘭只得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裡有不少短信,有顧雷的,有林芸的,有顧如鬆的,也有鄧建武和梅菊的,基本都是問自己在哪裡,還有蔡甘霖的,蔡甘霖的只有兩個字“在哪?”
梅蘭正翻看短信時,手機響了,是顧雷的。
梅蘭沒有接,從顧雷的短信裡梅蘭猜到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梅蘭此刻並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安慰。
梅蘭掛了電話,也沒心情拍照了,索性再關了手機,看着沙灘上嬉戲的孩子以及他們身邊陪着的父母,看着看着梅蘭就淚流滿面。
梅蘭正低頭找紙巾時,忽然旁邊坐了一個人,給梅蘭遞過來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梅蘭擡頭一看,居然是蔡甘霖。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梅蘭瞪大了眼睛,忘了去接他手裡的帕子。
蔡甘霖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自己替梅蘭輕輕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梅蘭這才意識到不對,忙要接過手帕,蔡甘霖已經收回了手。
“以後不要哭,你有我。”
梅蘭再次呆呆地看着他,這人三個月不露面,卻在梅蘭最軟弱最無助的時候找到梅蘭,告訴她她有他,這是什麼意思?
“前段時間我工作很忙,也想給你一點時間想清楚,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你。”蔡甘霖拿起了梅蘭的手。
“你,你?”梅蘭的腦子依舊有些拐不過彎來。
“顧雷找了我,我知道了。”
梅蘭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原來蔡甘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自己有了憐憫之情,就像梅蘭最初憐憫他一樣。
“那個,我,我沒事的,我就是想出來玩幾天,我習慣了一個人出門,沒事的,你去忙你自己的吧。”梅蘭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被蔡甘霖握得更緊。
“疼。”梅蘭呲了呲牙。
“以後就這樣,疼了就告訴我,難受了也告訴我,想哭了也告訴我,我就在你身邊。”蔡甘霖鬆開了梅蘭的手,拿起來看了看梅蘭的手腕。
還好,這一次沒有弄出淤青來。
“你就在我身邊?”梅蘭看着蔡甘霖,這是蔡甘霖第三次在梅蘭遇到窘境時趕過來,這一次是最遠的一次。
“梅蘭,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蔡甘霖伸手替梅蘭弄了弄被海風吹亂的頭髮。
“可是,可是我要不起你的,你終究也是要丟下我的,與其那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開始。”這一刻的梅蘭,似乎有幾分被蔡甘霖打動了,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橫亙的距離何止萬水千山。
“要不起?”蔡甘霖似乎沒有理解這三個字的意義,狐疑地看着梅蘭。
“你知道嗎?我還沒出生就被父親丟下了,一出生就被母親丟下了,養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疼愛不過來,我還是被丟下的那一個,外婆和舅舅雖然疼我,可還是爲了面子爲了家庭的安寧丟下了我,好容易有了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最後也爲了他的母親把我丟下了。所以,爲了以後不做那個被丟下的人,我要的那個人不求他有多富貴顯達,不求他有多聰明能幹,不求他有多英俊不凡,只要他心裡能把我放在第一位,在面臨各種選擇時不會把我丟下。對不起,我們不合適。”梅蘭搖頭,再次淚如雨下。
“不哭了,你放心,我說了不會丟下你就一定不會丟下,不會。”蔡甘霖又拿出了手帕給梅蘭拭淚。
梅蘭揚起了頭,看着他,悽然一笑,“你還沒聽懂嗎?我是一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女,從小被寄養在農家,家裡還有一大堆的極品親戚,你覺得這樣的我憑什麼能要的起你?”
“憑我想要你。”蔡甘霖說完把梅蘭擁入了懷裡,輕輕地拍打着梅蘭的後背。
不一會,蔡甘霖就感覺到自己的前胸溼透了,不一會,梅蘭便在他的懷裡睡着了。
蔡甘霖這纔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我找到了她,你現在到鴿子窩公園來。”
放下電話,蔡甘霖換了一個姿勢,把梅蘭抱在了他懷裡,伸出手替梅蘭把額前掉下來的亂髮理了理,露出了梅蘭光潔飽滿的前額,也露出了梅蘭眼角掛着的淚珠,蔡甘霖輕輕地替梅蘭擦去了眼淚。
“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丟下。”
蔡甘霖說完在梅蘭的眉心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把梅蘭緊緊地護在了自己的胸前。
十多分鐘後,顧雷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她怎麼了?”
“睡着了。”蔡甘霖說完從自己身上掏出一把汽車鑰匙扔給了顧雷,然後抱起了梅蘭向外走。
顧雷認命地拿着梅蘭的揹包和相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