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在鄧家灣住了下來,鄧建文在當天下午便回梅縣了,因爲這邊的中學還沒放假,楊渝和鵬鵬也都還在梅縣。
孫大偉來鄧家灣之後也買了一輛七座的別克商務車作爲代步的工具,每天他開着車拉着保姆出去買菜,順便帶着博宇博聰鵠鵠三個孩子出去轉轉,梅蘭則陪着鄧水英和劉巧珍在院子裡走走,院子裡有幾塊小的菜地,種上了應季的蔬菜,不過家裡如今人多,這小片菜地顯然是不夠用的,但卻足以讓鄧文祥找到精神寄託。
天氣好的時候,梅蘭也陪着鄧水英去江邊走走,間或也去山上走走,運氣好的話能挖幾顆冬筍回來。
週五下午,鄧建文把楊渝和鵬鵬送了回來,同時來的還有鄧紅英、梅竹和梅菊。
鄧紅英的到來比梅蘭設想的晚了幾天,以梅蘭對她的瞭解,她應該在梅蘭到的第二天便趕來見梅蘭,向梅蘭哭訴一番過去的諸多不得已。
可是,此時的鄧紅英卻有些怯怯地看着梅蘭,拉着梅蘭的手,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眼淚一直不停地往下掉。
梅蘭也不知該說什麼,想直接甩開鄧紅英,可是畢竟是有這麼多年的母女情分在,不是說割捨就真的能割捨的,加上家裡這麼多長輩都看着,梅蘭終是不想讓長輩們操心,便竭力忍耐着,只是那聲“媽媽”終究是沒有喊出來,估計以後也喊不出來了。
“對了,紅英啊,你們今年在哪裡過年?”周桂芝開口了。
“還是回梅家灣過,城裡的飯館打算過幾天等梅鑫放假了就關門。”鄧紅英總算鬆開了梅蘭的手,走到了老人身邊。
“也好,過幾天小武他們都回來了,你們也一起過來熱鬧熱鬧,今年我們一家也總算是可以聚全了。”年齡大的人總是願意看到兒孫滿堂。
當然,周桂芝想看到的不僅僅是兒孫滿堂,還有梅蘭和鄧紅英的母女情分。
對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來說,她更多的是站在整個家族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不是梅蘭個人的恩怨。
梅蘭現在出息了,出息得出乎大家的想象,鄧紅英再怎麼不好,可也是老人家一手帶大的孫女,是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周桂芝不可能不對鄧紅英心重,所以,周桂芝雖然生氣這個孫女什麼事都提不起來,可是心裡卻仍是放不下她。
因爲鄧紅英已經四十多歲了,這輩子早就定型了,也只能是這樣了,而鄧紅英生的這三個孩子,也就梅鑫還敦厚些,梅竹和梅菊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可梅鑫的將來也是未知數,哪裡像梅蘭這樣看得見摸得着,梅蘭從手指縫裡漏一點就能讓鄧紅英過上好日子。
當然,周桂芝不敢奢望梅蘭能拉扯整個梅家,但是她希望梅蘭能看在鄧紅英把她帶大的情分上,將來有一天鄧紅英有個病痛什麼的,梅蘭能對她伸一把手。
因爲劉巧珍的病讓周桂芝充分認識到,窮人沒有錢想要看病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鄧紅英一聽老人肯讓他們常過來看看,忙擦了擦眼淚,笑着答應了。
“老外婆,我也在你們這住下來吧,我就跟蘭蘭一個屋住。”梅竹上前摟住了梅蘭。
“不行,姐姐是我的。”還沒等梅蘭開口拒絕,鵠鵠蹬蹬地走過來,抱住了梅蘭的小腿。
“纔不呢,二姐跟我最好了,我要跟二姐住,是不是啊,二姐?”鵬鵬一邊說一邊衝梅蘭眨眨眼,且也一邊扯着梅蘭的衣袖。
他是想逗逗鵠鵠,這些孩子裡就鵠鵠最小,也就她一個女孩子,而他確實也是跟梅蘭最好。
“不行,姐姐是我的。”小鵠鵠霸氣地推開了鵬鵬。
她對鵬鵬有一點印象,去年回老家過年天天在一起玩,鵬鵬總是故意氣她,小姑娘心裡記恨着呢。
“可是,她不是我們的姐姐嗎”博宇到底年齡還小一些,不明白這些人在玩什麼遊戲,只是記住了媽媽的話,梅蘭也是媽媽的女兒,是他和博宇的親姐姐。
上次去香港,姐姐和姐夫還特地帶他們去海洋公園玩,也給他們買了不少禮物,對了,還有一塊很貴很貴的玉佩,爸爸替他們收起來了。
這幾天住在一起,博聰也慢慢地接受了梅蘭,只是梅蘭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一個小不點跟着,現在倒好,又來了一個比他還大的跟他搶姐姐的人。
“我們蘭蘭的人緣真是好,走到哪裡總有人搶着跟她好。”鄧水英欣慰地笑了。
鄧紅英一聽這話,心裡頗不是滋味,自己辛辛苦苦帶大的女兒到底還是成了人家的,女兒出息了有錢了拉扯的也是她孃家的人,梅家算是借光最少的了。
鄧紅英本有心想拉着梅蘭親近親近,可梅蘭總跟她擺着一張臉,家裡人這麼多,她也不敢去招惹梅蘭,主要是怕梅蘭跟她翻王細妹的舊賬,這樣的話,她就沒臉見鄧水英了,也別指着鄧水英以後再接濟她了。
當然,鄧紅英也沒有忘了蔡甘霖跟她說過的話算過的帳,那個人的眼睛像刀子一樣鋒利,鄧紅英自覺在他手下討不了好。
還是安安穩穩地守着一個飯店和小武公司的股份過日子吧。
梅菊回家的時候,鄧建武特地讓梅菊給她捎了一句話,讓她千萬別找梅蘭哭窮,今年公司能有三四萬塊錢的紅利,夠她一家過日子了。
鄧紅英的帳算得很明白,鄧建武的公司剛開半年便有三四萬的紅利,這明年要開一年,興許還能分到十萬塊錢呢,守着這公司過日子不比跟梅蘭伸手要錢強?
時至今日,鄧紅英也沒覺得她虧欠了梅蘭,要說虧欠,也是梅蘭虧欠了她,因爲她纔是把梅蘭真正帶大的人,當年要沒有她點頭,梅蘭不是被做掉就是被送人,哪裡能有今天的風光?
當然,這些話鄧紅英只是在心裡念念,她是不敢當着梅蘭或者是鄧水英說出來的。
不過鄧紅英也不能白白把梅蘭送還給鄧水英,所以聽了鄧水英的話,忙笑着說:“可不是這話,這孩子可懂事了,從小就知道心疼我,幫着我做這做那,這些年,還真虧了我們蘭蘭。”
“是呢,我也早看出來了,大姐把蘭蘭教的很好。”鄧水英笑了笑。
她不傻,這半天早就看出了梅蘭對鄧紅英的抗拒,跟在深圳時截然不同,那個時候的梅蘭才真是心疼鄧紅英,連炒個菜都不捨得讓鄧紅英受累,都是梅蘭自己做,就連出去逛街,梅蘭也是給鄧紅英買的東西多給自己買的東西少。
可今天一看,梅蘭明顯不想靠近鄧紅英,從鄧紅英進門到現在,梅蘭都沒有開口叫過她媽媽,不光是鄧紅英,梅蘭對梅竹和梅菊也十分冷淡。
聯想到在北京的時候梅蘭說過不回梅家,鄧水英猜到了梅蘭在梅家肯定也是受了不少冷遇。
“老外婆,我說我要留在這邊跟你們一起住,怎麼說着說着還跑題了?”梅竹走過去搖了搖周桂芝的肩膀。
她想留在這邊,也是不想回去照看梅菊,她跟梅菊一向不親厚,還不如跟梅蘭相處融洽,更別說家裡還有一個偏心偏到咯吱窩的王細妹。
“竹哩別鬧了,這邊哪裡住得下?明天你小舅一家就回來,蘭蘭還得跟我住一個屋。”周桂芝說。
樓上一共就四間房,鄧水英家佔了兩間,鄧建文和鄧建武各一間,樓下是安排的三位老人房間,就連孫大偉帶來的保姆現在也是在周桂芝的房間裡擺了一張沙發牀。
梅蘭現在住的是預備給鄧建武的屋子,等鄧建武回來,梅蘭也就要搬下來。
“這樣吧,蘭蘭,這邊也沒地方,你還是跟媽媽回去住吧,你的房間還是你的,正好竹哩和菊哩都在,你們三個把房子收拾收拾,你在家媽媽還放心些,你婆婆如今在你大伯家住着呢。”鄧紅英說。
她正愁找不到機會說服梅蘭回家呢。
“不了,跟老外婆住也蠻好的。”梅蘭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用蘭蘭搬了,我跟你舅媽說了,我們一家搬到三樓的閣樓去住,閣樓也蠻好的,我們今天把被褥都帶過來了。”鄧建文忙說。
“三樓有閣樓?”梅蘭住了這麼幾天還從來沒有去過房頂。
“有,當時就是留着堆點雜物的,正好有一張老式的架子牀,我早就收拾出來了。”鄧建文說。
“那,那我可以留下來了吧?”梅竹又雀躍着跑到梅蘭身邊。
“你這孩子。”鄧紅英一聽也不管了。
梅竹要是真能跟梅蘭走近些,她求之不得呢。
“不行,明天他要過來。”梅蘭伸手推開了她。
“他是誰?梅蘭,你,你戴的什麼鐲子?”梅竹一下發現梅蘭的手上鐲子,忙拿起來看。
“還是白金鑲鑽的呢!真好看。”梅竹一邊說一邊又驚訝地喊了起來:“你連戒指都戴上了?”
梅竹的這一聲驚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