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紅色的桑塔娜轎車如暗夜中潛行的幽靈般,距離前方正在行走的少年已經越來越近了。
陸夢麟走到了校門前的公交站臺上,左右看了看,應該是在準備等公交車。
眼鏡蛇緊緊盯着車窗外的少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緒。
這個等公交的學生仔應該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沒什麼錢的那種,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居然惹上了許開山的兒子許言,還想跟許少爺爭女人,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麼?
“咦?等等!好像有點不太對啊!”眼鏡蛇突然驚覺,事情不對勁!
許開山之所以會派八指來收拾這小子,並不是爲了替兒子爭女人,是因爲聽說這小子開着保時捷911,把許開山的座駕給撞爛了。
一個能開保時捷的小子,他會來坐公交車麼?就算車子撞壞了,他難道不能打車麼?
就在眼鏡蛇有所警覺的同時,後排的八指已經推開車門,一低頭鑽了出去。
眼鏡蛇來不及提醒他,也只能拉起手剎,將鐵棍藏在腋下,鑽出了車外。
兩人一前一後,臂彎裡挾着削尖的鐵棍,低頭疾走,直奔公交站臺上的陸夢麟。
陸夢麟彷彿毫無覺察,只是扭頭望着公交車來的方向。
十步、八步、六步、五步,三步眼看着兩人就要靠近陸夢麟,只有短短的兩步之遙了。
八指已經緊緊握住了腋下的鐵棍,指節微向有些發白,只要再近前兩步,他就能一棍將這個倒黴孩子的腰子捅個對穿。
不怨天,不怨命!只怨你倒黴,得罪了許爺!認了吧!八指獰笑着,又毅然踏前了一步,來到了陸夢麟的身後。
此刻,公交車站上有十幾個人在等車,但是八指夷然不懼,半點也沒放在心上。
因爲他已經屢試不爽了,只要自己一出手,當那個倒黴孩子倒在血汩之中時,旁邊那些普通人只會驚叫着逃開,根本沒有人敢管閒事。
至於警察什麼的就更不用擔心了,那輛紅色的轎車是偷來的贓車,只要兩人乘車離開,再把車子找個僻靜的地方一把火燒了,沒有證據,又有許開山許爺罩着,就算是官面上的人,也絕對動不了老子分毫。
一想到這裡,八指定了定神,將所有的雜念排除腦後,用力的握緊了懷中的鐵棍,出手在即。
“咦,這不是八指哥嗎?你也等公交啊?”就在八指即將發動的一剎那,身旁突然傳來了一個突兀的聲音道。
八指渾身一震,愕然扭頭,發現身旁的公交車站臺上,坐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嘴裡叨着煙,還翹着個二郎腿。
“天鳳阿雄?”八指愣了一愣,他認得這個人。
阿雄是天鳳娛樂的頭馬,江啓直手下的大將,在深城道上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怎麼會在這?”八指沒來得及多想,突然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人迅速圍了上來。
“不好!中計了!”八指一見這陣勢,頓時渾身冷汗直冒,因爲這種場
面他太熟悉了。
公交站內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在那幾個真正在等車的乘客眼中,好像一下子許多人都在移動,難道是車來了?
再定睛一看,好像不對勁!因爲那些同時有了動作的人,全都是男人,而且全都是孔武有力的男性。
被人圍在中間,八指這個時間卻顯出了許開山麾下大將的風範,他身子微躬,探手入懷的同時,甕聲甕氣的問道:“阿雄,你這是什麼意思?”
雄哥的手下們只是隱隱圍住了八指,並沒有當真動手。
雄哥緩緩起身,先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然後才咧嘴笑道:“沒啥事啊!找你敘敘舊行不?”
“就憑你?哈!老子今天沒空!替許爺辦事呢!不相干的最好滾遠點!”八指雖然心中微寒,但是臉面上卻是寸步不讓,根本就不虛阿雄。
他確實也有這份底氣,因爲他知道阿雄跟的老大是江啓直,姓江的突然發瘋想洗手上岸,結果手底下的人怨聲載道,上面的大佬也頗爲不滿,正想收拾他呢!
區區一個江啓直,根本沒法和勢力如日中天的許開山抗衡,更不用說面前的雄哥了。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勢,他八指身上有大勢,足以壓人,所以根本就不虛雄哥。
“不好意思!八指哥,只要有我在,今天你這事就辦不成!”雄哥低吼道。
八指眉毛挑了挑,正要說話,跟在他身後的眼鏡蛇突然抽出了鐵棍,一邊揮舞,一邊大聲吼道:“八指哥,快跑!咱們中埋伏了!”
眼鏡蛇根本就沒見到雄哥,他只是覺得前面那小子不對勁,然後就見到八指被人圍了,所以想也不想,就抽出傢伙,想要殺出重圍。
他這麼一發瘋,公交站臺徹底亂了。那些等車的乘客們紛紛嚇得逃開,剩下沒動的,不用多想,全都是雄哥帶來的人馬。
眼鏡蛇這一動,立刻就有人上前招呼他了。
一個穿白襯衣的青年,兩個穿黑衣的大漢,三人同時動手,一個抱腰,一個抱腿,另一個扭手腕,一下子就把眼鏡蛇給掀翻在地,壓制到動彈不得,連手裡的鋼管也給卸了。
“阿雄,你什麼意思?敢動老子的人,信不信我搞死你!”八指巋然不動,關鍵時刻果然很沉得住氣,因爲他根本就不相信阿雄敢動他半根毫毛。
阿雄聳了聳肩膀,一指陸夢麟,笑道:“八指哥,我知道你的威風!可你不該想辦他!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
“哈,你說,我聽着!”八指傲然道。
雄哥點點頭,收起笑容道:“他是我們啓直哥的生意夥伴,你動他,就是動了我們天鳳的財路,所以我纔會站在這裡。”
“那你想麼樣呢?”八指冷笑道。
雄哥搖了搖頭,咬牙道:“我倒沒想怎麼樣,就想請八指哥從此退出江湖,安享晚年。”
一聽這句話,八指哥的目光頓時陰沉到了極點,看來這是江啓直要跟許開山要開戰了!他們哪來的自信?
“阿
雄,你別講大話!老實說,你們幹不過的!嘿嘿!別說和許爺作對了,就算是我,你們也一樣摁不住啊!”
話音未落,八指悍然抽出腋下的鐵棍,呼啦掄起半圈,將近身的幾人盡數逼退。
沒想到這個八指當真悍不畏死,被這麼多人圍着居然還敢先動手,阿雄也是嚇了一跳,怒道:“幹他!”
四周那些阿雄的手下聞言,紛紛衝向了八指。
就在這一剎那間,誰也沒想到,八指的指掌間竟然有火光閃動。
緊接着,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這巨響聲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懵了,那幾個最先衝向八指的小弟,竟然被震倒在地,很乾脆的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只有八指在這混亂的局面之中,仍然顯得遊刃有餘,又從懷裡扣出了一包不知什麼玩藝,奮力扔向了雄哥。
雄哥一見對方的手勢,下意識的躲向一旁。
砰!八指扔出的那東西砸到了公交車站牌上。
轟!又是一聲巨響,塑料站牌竟然被炸出了一個黑乎乎的裂痕。
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他媽能想到,這瘋子居然在身上裝了炸藥。而且關鍵是不知道他到底還能摸出多少。
八指趁着衆人愣神的功夫,拔腿就跑,拼命的衝上了馬路。
馬路上的車流嘎然而止,刺耳的剎車聲紛紛傳來。
雄哥一見要壞事,急得滿頭汗都下來了。
八指這一手太狠了,他根本就不顧同伴的生死,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果然是狠人中的狠人。
陸夢麟在一旁也皺起了眉頭,他是真沒想到,這兩人能兇悍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亡命之徒,這種人留在社會上,危害太大了。
轉眼之間,八指就已經帶着滿身硝煙,一口氣直衝到了馬路中間,眼看着就要穿過馬路到另外一邊,然後逃之夭夭了。
原來這纔是八指的真正厲害之處,他是那種活一天算一天的暴徒,身上長期裝着土製炸藥,雖然劑量不算大,但是引爆時間極短,威力不弱。
關鍵是,平時誰見過這種亡命的架勢啊!
雄哥這纔想起來某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江湖傳聞,聽說八指以前是山西那邊炸山的礦工,後來因爲弄錯藥量,炸死了好幾個工友,本來要坐牢賠錢的,結果他一咬牙逃到了南方,就憑着炸山的手藝和不要命的狠性,混成了許開山麾下的一員悍將。
這時,已經成功逃脫的八指洋洋得意,衝着馬路對面的衆人堅起了中指。
“老子現在就回去叫人,把你們這幫雜種全都弄死!”八指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的黃牙,放聲大嚷道。
雄哥和手下人頓時面面相覷,滿臉的無奈誰能想到這個八指居然這麼難搞,這下麻煩了!
要是八指把這邊的事情告訴許開山,對方手下的勢力一旦全線運作起來,別說他們了,就連大佬江啓直都扛不住。
這時,衆人並沒有留意到,馬路對面已經有人悄悄接近了八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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