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幾個檢查,馬醫生對蘇晴說道:“恢復得很好,如果好好照顧,這麼堅持下去,再休養兩三天他的體力應該是可以支持他跟着你回北京了。”
蘇晴鬆了口氣,這樣就好,她不能在這裡呆太久的時間,記者都長了個狗鼻子,她不想讓蘇戰曝光在聚光燈下。
九點整,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敲開了病房的門,閻覺爾迎了上去,“周醫生?”
“是,我是周博年,你是約我的閻先生吧?”
閻覺爾伸出手和他握了下,“是我,你的病人是牀上的孩子。”
周博年看了眼牀上那個瘦得脫了形的孩子,事情大概他已經知道了,但是他的樣子比想像要要嚴重,視線順帶掃了眼病牀邊的家屬,這是……蘇晴站起來,把牀邊的位置讓出來,“你好,要麻煩你費心了。”
周博東眯眼,“蘇晴?”
“是我,麻煩了。”她該慶幸嗎?連大叔都認識她……“呵呵,拿錢辦事而已。”周博年說得極其灑脫,這次的診金有他平時一個月加起來那麼多,衝着這筆錢,他也會盡力。
蘇晴回頭對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的蘇戰溫柔的笑笑,“戰戰,照醫生說的做,知道嗎?”
“知道。”蘇戰乖乖的應了,他相信姐姐是爲他好。
閻覺爾牽起蘇晴拉開門離開,門關上之前,蘇晴朝蘇戰安撫的笑笑,轉身看到劉加顯帶着另外幾個警官站在門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劉警官,等一會就可以進去,事情具體如何我不想知道,但是蘇戰知道的情況對你們破案很重要這點我知道,也成全你們,但是這事完了以後,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找蘇戰,不管任何情況,都先通過我再說。不是我不講道理,這事對蘇戰的成長很不好,我都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讓他完全忘了這事,所以不希望再有人來提醒他。”
劉加顯和其他幾人對看一眼,能得到蘇睛這次的主動配合,他們已經很感謝了,畢竟如果她將心什麼都不理會,誰都不能把她怎麼樣。
“沒問題,現在我們基本已經確定了兇手,要是再能從蘇戰這裡瞭解些情況,應該很快就可以破案,以後,自然不會再去找他。”
蘇晴沒有再說什麼,拉着閻覺爾走到一邊坐下來,倚在他肩頭閉目養神,她主動聯繫了劉加顯,就是想趕緊把這事解決了,讓蘇戰趕緊在這事裡脫身,把生活導回正軌,再說,她雖然對那個男人沒什各好感,但是這樣客死異鄉還讓兇手逍遙法外,怎麼想怎麼不爽,順帶幫下忙也好。
但是她自己,並不想知道這事的前後經過,文麗是最有可能的兇手,讓她付出代價是應該的,她欠的不只是蘇尚文一條命,還有她們三母子的,要還。
好一會後,門纔再度被打開,幾個警官一起走了出來,其他幾人先行離開,劉加顯走到蘇晴面前.說道:“基本可以確定文麗是兇手了,我們……”
“劉警官,我不想知道。”蘇晴正色看着他,“也許你會覺得我無情,但是,蘇尚文早就拋棄了我們,我對他也沒什麼感情,這事該怎麼處理你們就怎麼處理就可以了。我來這裡只是想把蘇戰帶走而已,再怎麼樣,孩子,太無辜了。”
真的這麼無情,就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了,更何況還願意撫養父親和破壞自己家庭的女人生的孩子,能做到這樣的沒幾個,心裡亂想着,口裡卻答得流利,“你願意帶走蘇戰就已經是最好的了,還有一件事,你父親已經火化了,你是準備把骨灰帶走還是……”
很不想承認那是她父親啊,蘇晴心裡止不住的翻涌,可是血緣上卻是想斷都斷不了,“我帶走吧,手續上的東西會由我的律師去辦。”
劉加顯點頭,事情已經差不多了,“那就這樣,抓到兇手後我會通知你的,謝謝你的協助。”
蘇晴隨意點點頭,“再見。”
再等了半小時左右,周博年才走了出來,有點疲憊的樣子,蘇晴起身讓了個位子,自己坐到了閻覺爾另一邊,周博年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錢是多,但是也比以往要累啊,那夢裡可夠黑暗的,虧得那孩子承受下來了。
“周醫生,我不想知道其他的,你只要告訴我結果怎麼樣就可以了。”
聽到蘇晴的話,周博年覺得有趣,“你不想知道他經歷了些什麼嗎?”
“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但是我不想知道更多,那和我沒什麼關係,蘇戰才十歲,我只要知道他能不能走出來就可以。”蘇晴說得很是淡漠。
周博年能混到現在,坐上這個省會城市心理醫生頭把交椅的位置,自然是有點真本事的,也不挑破蘇晴掩藏在淡漠心性下的善良,回道:
“一次的治療是不可能把問題全解決的,但是一次卻是最重要的,效果不錯,以後多關心他一點,把他的注意力從這方面引開,對他比較好。”
蘇晴點頭,“謝謝周醫生,蘇戰大概還要在醫院呆兩三天,不知道這幾天醫生能不能再抽出時間來。”
周博年想了想最近的行程,倒也不是不能抽出時間來,但是“如果時間可以寬鬆點的話,明天上午我有客人。”
“沒問題,明天和後天,希望周醫生能抽個時間來,什麼時候都可以。”蘇晴趕緊應了,這不是個空有名聲的心理醫生,回北京後再找也不見得能找到比他更好的,趁着現在還在這裡,還是請他多來兩次比較好。
“價位和這次一樣?”這纔是他比較關心的,名聲再大,沒錢也不行啊,他也是要吃飯的。
“當然。”蘇晴喜歡這個人表現出來的坦蕩,愛錢沒什麼不好的,只要是靠自己本事掙來的就好,何況,他值這個價位。
“哈哈,爽快,明後兩天下午兩點,我會過來。”
聞言,閻覺爾掏出支票薄寫平一串數字遞給他,周博年接過看了看,曲指彈了彈,“這可不止三天的價位了,剩下的是小費嗎?”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閻覺爾拉起蘇晴,外面的凳子大涼了,“周醫生請自便。”
看着兩人進了病房,周博年再看了眼支票,丟進隨身攜帶的包裡,這生意做得,就算累了點也划算啊,要是再來幾個這樣的客人,他可以提前退休了。
看蘇戰睡得很安祥,蘇晴給他按了按被子,坐到一邊的沙發上,不知道接下來該乾點什麼。
閻覺爾摟過她,輕撫她微微皺起的眉,“怎麼了?”
蘇晴搖頭,“陡一閒下來,有點不習慣而已。”
“你啊,就是個勞碌命,把這幾天當休假吧,回去後你要準備服裝秀,估計要到四月份才能閒下來。然後趁着準備下次服裝秀前要去徵叔和明瑞叔家裡拜訪他們的父母,沒忘吧?”
沒精打采的白他一眼,“當然沒忘,可能是心裡有點記掛服裝秀,所以纔不安樂。”
閻覺爾呵呵直笑,“那就想想把蘇戰帶回家以後怎麼和家裡人說吧。”
“實話實說,我不想編好聽的話來說服他們,以我這樣的性子都能做下這樣的決定,相信他們也能接受得了的,咱們家裡,沒有鐵石心腸的人。”對於這一點,蘇晴還是很有自信的,不然,她也不會不顧他們的想法,直接把事情做了再說,對蘇戰再憐惜,也到不了家裡那些人在她心裡的高度。
閻覺爾心裡反對,那可不見得,這事要是發生在他身上他可不見得會管,他父親大概也不會,別看着他好說話,狠起來不比他仁慈多少。
不過這樣的話他也只會在心裡想想,說出來破壞了他們父子在晴晴心裡的形象可不好。
“恩,那就實話實說吧,這兩天有時間你就給蘇戰說說家裡那些人,讓他心裡有個印象,他是個聰明孩子,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但是晴晴。我先給你交個底,如果以後他把他的聰明用在了別的地方,我不會手軟的。”
蘇晴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我做到了我該做的,問心無愧,也對得起和他共有的那點血緣,如果他還是決意要走一條不歸路,我沒有理由再繼續對他好,這世上什麼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就好,我就怕你會心軟,你沒發現嗎?對其他人,你該狠的時候絕對狠得起來,但是對孩子,你心要軟上許多,這不是不好,但是有時候也會成爲你的負擔,我擔心到時候你會傷了自己。”
蘇晴細細一想,好像真是這樣,大概是因爲她的另一個身份吧,畫漫畫的人對孩子總是會寬容一些,也因爲相對來說,孩子總是要乾淨許多,腦子裡沒有那麼多雜念。
“我以後會注意的,不過蘇戰應該不會的,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他都還沒有變壞,這就是好現象,說明他本性是好的,意志也算堅強,咱們家裡那麼溫馨的環境對他非常有好處,我挺看好他的。貝貝其實和我一樣戒心重,在外面很難交上真心朋友,有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兄弟一起成長,也不至於太寂寞。”
蘇戰一直睡到下午三點多才起來,加上昨晚又睡得好,精神越發的見好了,讓蘇晴非常高興,她不會天真的以爲一次心理治療就可以治癒,但是至少目前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
晚上蘇晴沒有再讓閻覺爾耍手段,蘇戰年紀太小了,又沒受過什麼訓練,怕對他有影響,晚上試試看好了。
她知道自己熬不了夜,又擔心蘇戰今晚的情況,乾脆多請了一個特護,真有什麼情況,有兩個人看着也照顧得過來。
安撫下蘇戰,再仔細交待了特護後兩人才離開,剛回酒店蕭書陽便敲門進來,把今天去辦的事說了一遍。
蘇晴懶得聽,拿了衣服進了浴室,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泡澡,滑進水裡,被水包圍的感覺讓她有瞬間的緊張,她不會游泳,對水好像潛意思裡有點恐懼。
閉上眼睛想着這兩天自已的所作所爲,想來想去,好吧,還是覺得問心無愧,那就行了,下午打了電話回去,交待了要推遲兩天回去,家裡人也沒問什麼,這樣就好,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晴晴,別泡太久。”閻覺爾敲了敲浴室的門,提醒道。
蘇晴張開眼睛,“馬上好。”迅速起身把自己收拾好了穿好衣服出去,沒看到蕭書陽在,“這麼快說完了?”
“恩,聽個大概就可以了,你父親的骨灰那邊的手續也辦好了,不過沒拿過來,等走的那天再拿好了,想必你現在也不太想見。”畢竟和晴晴認識了這麼久,當時又對她做過那麼詳細的調查,對於她的心理還是抓得比較準的。
蘇晴把自己丟到牀上,只吹了個半乾的頭髮披散在身上,看得閻覺爾直皺眉,認命的去把吹風機拿來,把晴晴拉到沙發上坐下,一縷一縷的給她吹頭髮,一個做得心甘情願,一個覺得心安理得,一時間,在那一方天地,和諧無比。
暖暖的風吹得蘇晴有點昏昏欲睡,耳朵一直呼呼響的聲音咋然停下來,還讓她有點不習慣。
“好了,去牀上睡吧。”閻覺爾再摸了摸如墨一樣的長髮,從沒染過燙過的頭髮,現在已經很少見了,晴晴也就兩三個月會去修一下,認識這麼些年,她連發型都沒換過,說穿了,就是懶,懶得改變,懶得坐到髮型屋去折騰。
蘇晴眨巴着眼睛,朝他張開雙手,就差沒嘟着嘴說‘要抱抱’了,閻覺爾只覺得心軟得不行,甜得不行,伸出雙手像抱孩子一樣把她抱着坐在自己手上,往牀走去。
蘇晴不安份的動了動,坐直了,比了比身高,“覺,我比你高了。”
輕拍了她屁股一下,閻覺爾笑,“你要是上了一米八,我這個姿勢可抱不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