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自古就有看熱鬧的心理,這一點,當唐嘯的劇組正式開始拍戲的時候,終於讓他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看熱鬧的人不可理喻。
早晨,當火紅的太陽剛剛出現在山頂上的時候,小鎮上唯一的一家旅店“吱呀”一聲打開了大門,接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夥計打着呵欠,迷瞪着眼屎吧啦的眼睛開始卸下門板,大喊道“起牀了,今天是個好天氣啊!”
鏡頭轉移,旅店對面的樓上“碰”的一聲打開了窗戶,接着一箇中年肥婆雙手掐腰鑽出半個身子出來,手上拿着半塊磚頭,使勁的砸了過去,嘴裡則大罵道“叫怨啦?你個小王八蛋,一天就知道鬼叫,不曉得睡眠不足是美女的殺手麼?”
“啊?”夥計一看見她揚起那半塊磚頭,馬上躲進了旅店,嘴裡則大罵着“該死的八婆”!
接着,小鎮上的房門依次打開,有的從樓上倒下洗臉水,有的則是在門前的鋪子忙活開來,接着,鏡頭對準了一家包子鋪。
看着他們正在和麪,老闆額頭上佈滿了汗水,卻是擦也不擦,使勁的揉着麪糰,老闆娘則忙着用雙刀使勁的剁餡兒,門口的蒸籠白霧瀰漫,漸漸的,直到看不清他們。
“大妹子,給我來兩個羊肉包和一碗稀飯!”門口走進了一個揹着小揹簍的普通老頭,笑吟吟的喊道。
“要得,你先坐哈哈兒嘛!”老闆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滿臉笑容的拿起碗爲他裝上一碗稀飯,然後又用筷子夾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老頭子笑着咬了一口,眯上眼睛讚歎道“嗯,還是那麼香。好吃!”
“呵呵,好吃您就多吃點吧!我先去忙了。”老闆娘笑着擦了擦手,再一次忙活起來。
老頭一邊吃着包子,一邊說道“最近這個世道不是很太平啊!雖然國家給我們分了土地,但是有很多人卻不願勞作,總是希望不勞而獲。”老頭喝了一口稀飯,又說道“就說我們這邊吧,馬匪雖然比解放前少了很多,但是還是沒有殺絕啊!聽說昨天山那邊的山家鎮就被洗劫了。”
“啊?真的還是假的啊?”老闆娘包子也不包了,擦了擦手,看了下也停下了手頭工作的老闆,小聲的問道“那公安開始抓人沒有?”
“抓了,怎麼能不抓?”老頭咬着包子,笑道“這國家是法制國家,馬匪就是藐視法律的亡命徒,哪個敢不抓?”老頭說着又放下筷子,嘆息道“不過啊,這裡可不好抓啊!到處都是山,馬匪只要打散了躲起來,山裡什麼都不缺,誰能抓得到呢?”
“是啊,那,那他們會不會到我們這裡來啊?”老闆娘顯得十分擔心,臉色都有些發白。而老闆則是默默的提起了菜刀,刀刃上一道白光閃過,顯出了他的決心。
“不曉得哦!”老頭兒呵呵笑着吃完了包子,然後摸出一個一元硬幣放在桌子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提起腳邊的小揹簍走了出去。最後坐在包子店的門邊,背靠着大柱子打起了憝兒。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老頭衣襬下的鮮紅血漬。
“……O,暫停!”唐嘯拍到這裡,馬上叫住了另外一邊的‘馬匪’們,然後對甄子丹說道“馬匪們不要設計得功夫太高了,但是必須要設計得動作兇狠,深深的體現出他們那種要錢不要命的狠辣。
“放心吧,我會辦好的!”甄子丹點點頭,看了看穿上道具服的馬匪們,然後又看了看茶樓,然後說道“說實話,這部電影要是成功了的話,那麼我想全世界都會跟着我們香港電影學習中國武術式的拳腳打法的。”
“我要是就是這個效果!”唐嘯比甄子丹高得多,所以很容易就拍到了他的肩膀,笑着說道“這部電影成功了,那麼你就會成爲超越袁和平的存在,同時,我也會讓你獨立拍部功夫片,古裝的也好,現代的也罷,只要劇本好,我絕對掏錢,將你送上導演路。”
“謝謝老闆!”甄子丹簡直高興壞了,在《古惑仔》之前,他還只是一個略有名氣的演員和動作替身而已,但是跟着唐嘯拍了一部電影后,他的加盟價格卻是高了好幾倍,就連好萊塢那邊也有好幾家公司找上門,希望他可以去做動作指導。這樣的待遇在以前簡直想都不敢想。
當然,他也明白,唐嘯能扶持起一個自己,那麼也能扶持起另外一個自己,所以,他倒也沒有驕傲、自大,反而一言不發的和唐嘯的星際電影簽下了5年的動作指導合同。合同中就有一條,他唯一的要求5年內,只要乙方成績斐然,那麼甲方就必須提供資金爲乙方籌備一個獨立導演的機會。而前提就是,劇本必須過得去。
甄子丹還以爲需要幾年後呢,但是想不到,唐嘯居然這麼信得過自己,這讓他十分的感激,同時也堅定了和星際長期合作下去的想法與打算。
“不要謝我。”唐嘯擺擺手道“對於我來說,只要有這個能力的人,我都會盡量幫助一下,而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好好幹吧,有空就琢磨一下自己的本子,想我一樣,自編自導自演,這才叫能力的體現。”
“是,我謹記教誨!”甄子丹更加高興了,對唐嘯點點頭,連忙跑過去精心的指點‘馬匪’們等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這個時候,小鎮上的人流明顯多了起來,幾個年輕小夥子好奇的看着杜可風的攝像機,像小孩子一樣指指點點的議論起來。
“這是照相機還是什麼啊?”青年甲指着攝像機問道。
“好像是照相機吧?我哥哥去年拿了一個回來,但是好像沒有這麼大,也沒有這麼清楚!”青年乙解釋着。
“那這個呢?”青年丙指着鐵軌似的拍攝滑動軌道問道。
“反正不是火車鐵路!”青年甲說着又指着搖臂車喊道“這玩意好像起重機一樣,就是不知道可以掉多重!”
“不曉得,我們又沒有見過!”青年乙正要繼續表示自己的無知,唐嘯卻見甄子丹做了個O的手勢,於是喊起了“全體準備,開拍!”
羣衆演員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特別從縣上調集過來的幾十個警察也趕走了無關的羣衆,頓時,現場就只剩下了相關的劇組人員們。
原本熱鬧的街頭忽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將頭扭向了同一個方向,甚至就連兩條癩皮流浪狗也站在空曠的街頭望向了同一個方向——馬匪終於出來了。
“馬匪來了!殺人不眨眼的馬匪來了!”包子店隔得比較遠,頗有些姿色的老闆娘馬上低叫着想要關門,但是老闆卻攔住了她,然後將兩把菜刀擦進了自己的背後。
門口的老頭睜眼看了一下,然後又將眼睛闔上了。臉上絲毫不驚,彷彿沒有看見這些馬匪一樣。
鏡頭移轉到他的手,一快灰色的布匹露出半點。
“砰”,茶樓上那個因爲好奇,而不自知的男人因爲遮住了馬匪頭目的陽光而被直接幹掉了,接着落在了馬匪頭子的馬腳下。鮮血四濺中,馬匪頭子擡起了自己滿是刀疤的黑臉。
正在這時,唐嘯扮演的藝高膽大的尋寶者——男主角唐剛終於出現在了鏡頭中。揹着一個小包袱,腳下穿着一雙登山鞋,懶懶散散的從鎮口走到包子店門外,正要進去,卻看見馬匪頭目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這邊。
“唉,這些殺千刀的馬匪又來了!”老頭子皺着眉,忽然身子一顫,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唐剛,自己也跟着站了起來,和馬匪頭目靜靜的對視着。
“他們是幹嘛的?”唐剛皺着眉問道,而他的眼睛則是打量着馬匪頭目腳下的屍體。
“咔咔”,馬匪頭目換上了子彈,一個小女孩害怕的躥了出來,鑽進了自己跛腳老爹的身後。
“快走!”老頭兒忽然一把握住唐剛的手,然後將他推了出去。而這個時候,馬匪頭目已經開槍了,“碰”,老頭兒捂着心口倒退了好幾步,然後絆上了門檻,一屁股坐在了包子店裡。
“啊,死人了!”老闆娘嚇得躲進了老闆的懷中,手上的盆子也一下子摔在地上。
“老人家!”唐剛叫了一聲就要去抱起老頭兒,但是老頭兒卻推開他,斷斷續續的艱難說道“走……寶藏……找到……照顧我孫……”話未說完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老人家!”唐剛又叫了一聲,然後悄悄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那是一張羊皮紙做成的劃滿了各種線條的圖紙。他來不及仔細的看,就裝進了兜裡。因爲這個時候,十幾個彪悍的馬匪已經圍在了門外,將自己手中的長槍對準了他,並且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了過來。
“咚”的一聲,一個比較憨的馬匪,因爲沒有注意到房樑,結果腦袋直接撞在了樑上,一下子就從馬上摔下了去。
“小子,你……”面目陰狠的馬匪頭目擡起槍對準唐剛,正要問話,卻聽見背後的小弟喊道“老大快看,絕色美女啊!”
“啪!”馬匪頭目一巴掌扇了過去,怒罵道“的絕色美女,就知道……”他雖然在大罵,但是臉卻已經跟着轉了過去,結果就聽見“塔塔……”聲中,馬匪們的槍全部不自覺的掉在了地上。馬匪頭目更是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美女,真正的絕世美女!”馬匪頭目的鼻子下流出了血液,隨意的一抹後,“誒”了一聲正要喊話,卻見美女揚起了拳頭,大喊道“爺爺!”
“美女,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啊?”馬匪頭目伸出手去,正要攔下堆着淫笑問話,卻不防女主角孫怡一腳就踹了過來,正中下體老二,同時,他剛剛捂着下面拱起身,孫怡的拳頭也落在了他的下巴上,“喀嚓”一聲,馬匪頭目飛出2米多遠,五官來血,眼見是活不成了。
“UT!”唐嘯一聲大喊,因爲甄子丹要求的。
甄子丹指着‘馬匪頭目’說道“你現在既然是被體重了要害而死,那麼你就應該將身體拱起來,好像煮熟的蝦米一樣,臉上不要放鬆了,要表現出莫大的痛苦,懂沒有?”
“是,呵呵,那重來吧!”‘馬匪頭目’跳起來,用毛巾將臉上的紅色顏料擦去,再一次站在門口。
“霞姐,你剛纔也要表現得狠一點,不是叫你真踢,而是你的表情,要又急又怒,對,眼睛瞪得圓圓的,O,就是這樣,大喊一聲滾,腳瞬間彈出,他直接飛起來!”甄子丹說完對唐嘯點了點頭,於是又再次開拍。
接下來就是唐嘯推翻柱子,砸死了六個來不及躲避的馬匪,街上人羣慌亂起來,包子店老闆手握兩把菜刀,不要命的衝進了赤手空拳的馬匪中,胡亂劈砍。
這一段是唐嘯後來加進去的,畢竟,這樣一來也顯得正常點,那就是表現了一種精神,一種普通人發起怒來,絕對不比“專業”流氓和強盜殺傷力來得小的精神。
打鬥戲對於唐嘯來說,絲毫不是問題,但是這對於林青霞以及扮演馬匪的演員們來說,卻是一個難題,爲了拍好這開頭的一段打鬥戲分,唐嘯和甄子丹足足喊了5次“UT”才終於全部過去。
而,讓唐嘯想不到的卻是,扮演包子店老闆的保鏢反而表現得十分完美,把那種,對馬匪們的深痛惡絕演繹得可謂是淋漓盡致,十足的一個瘋狂漢子。瘋狂得差點假戲真做,把一個扮演馬匪的羣衆演員差點砍傷了。
不過唐嘯也沒有說什麼,畢竟,入戲太深,這也是一種值得讚賞的本事啊!
當唐嘯扮演的唐剛跟着林青霞扮演的孫怡跑出街頭,消失在無盡的山林深處,包子店的老闆娘扶着老闆問道“孩子他爹,你殺了幾個馬匪,不曉得我們會不會有事啊?”
老闆喘息着粗氣,將菜刀別在背上說道“我們得趕緊走,不然我怕馬匪剛纔丟的信號會招惹來大批的馬匪,到那個時候我們可就都走不了了!”
“那好,我去背孩子,可是我們去哪裡呢?”老闆娘驚慌的問道。
“去,該去的地方!”老闆望着門口的死屍和血水,冷酷的說道。畫面漸漸失焦。今天白天的戲份終於搞定。
只有5分鐘的戲,卻花了足足一天才拍完,這就是精品武打電影的難拍之處。
“O,大家可以收工吃飯了!”唐嘯剛剛從鎮口跑回來,看見甄子丹叫了‘O’,於是率先高喊了起來,而羣衆演員們和滿地的‘死屍’也都爬了起來,一個個都是高興異常。
一個羣衆演員怯怯的問道“導演,晚上還拍麼?”
“拍啊!怎麼了?”唐嘯看了一下大家,笑道“各位不要覺得累,今天晚上的戲份其實就幾個鏡頭而已,並不需要羣衆演員,大家吃了飯,拿了錢就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那明天呢?”那個人又問道“明天還要我們嗎?”
“這個……”唐嘯沉默了一下,還是搖搖頭說道“這裡暫時不需要羣衆演員了,至少這部電影不再這裡找羣衆演員了,呵呵,不要在意,你們的表演都很好,尤其是那位小妹妹,謝謝你們。”
“哦!”大家都失望的低下了頭,而唐嘯只好苦笑着對吳宇森還有甄子丹聳了聳肩,誰知道這些羣衆演員拍電影還拍上癮了呢?
回頭招呼着固定演員們,喊道“好了,大家散開吃飯去吧,晚上8點鐘,我們在旅店樓下拍攝馬匪老大和手下的會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