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我看下。”老人擺了擺手,轉身坐到了一張已經有些陳舊的藤椅上,而中年男人則是心領神會的轉身從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內取出了一份文件,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後交到了他的手中。
“重點扶持?”看到文件上用紅線勾畫出來的字眼,老人笑呵呵的合上了文件夾,衝着男子說道:“就按照文件上的交代去佈置吧,我們浙江又多了一家可以拿得出手的民營企業了,這是好事啊!”
“知道了,爸。”有了老人的話,中年男子心裡有了計較,當即就點頭應了一聲,接下去,就是父子之間的閒聊了。
一月十號傍晚五點,在家裡住了一晚的陳可欣和施毅一起驅車回到溫州,數月未見的妹妹回來了,陳可麗自然而然的就把陳可欣據爲了己有,看的施毅在一旁乾瞪眼卻沒辦法,一月二十號就是大年初一了(注:春節真正的時間應該是2月19,情節需要特意虛構提前了一個月,大家別弄錯了),安華集團在一月十二號的時候就放假了,來年大年初八正式上班,一月十二號的晚上是屬於安華人的歡慶夜,不僅每個人都拿到了豐碩的紅包,而且還大吃海喝了一頓。
一月十三號,周秀秀乘坐飛機抵達了溫州,陳可麗二姐妹也於當日早上九點起程回杭州家裡過春節,正好和周秀秀岔開。
和周秀秀好生的溫存了一番,一月十五號上午八點半,施毅再一次起程趕往上海,與他同行的是公司的另一輛奔馳和牛大志的跑車,三輛車一前一後的朝着上海進發。
與此同時,留在溫州的呂勇明和剛剛拿到分紅的李偉波也開始了年底的忙碌,一堆又一堆的禮品被匯聚到安華總部,然後呂勇明就跟趕場子似地給各個和安華關係密切的官員送禮,少則幾萬多則百萬,安華的預算是三千萬……
“阿毅這孩子讓我們做好什麼心理準備?還大驚喜!”甌海的家裡,父親已經完成了年貨的採購,正在往一堆的紅包裡塞錢,準備好給親戚孩子的壓歲錢,母親則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奶奶則是坐在一個大竹籃前包着糉子,過年吃糉子可是老傳統了,奶奶是樂清人,一個個精緻小巧的番薯棕在奶奶的手中不斷的成型,然後放到一旁的鐵皮桶中,父親一邊塞錢一邊說道:“大清早的就開車出門了,說是今晚可能回不來。”
“年輕人的事情管他這麼多幹什麼?阿毅又不是小孩子了。”剛剛拿起遙控器的母親一聽到父親的話,不由的笑道:“該不會是去接他女朋友到我們家裡來吧?”
“女朋友?”父親眉頭一皺,隨即就鬆了開來:“我倒是希望這兔崽子把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瞧瞧,前些日子我還在他車裡看到女孩子的長頭髮了呢,難怪天天往外面跑,一刻都閒不住!”
“自己能找着老婆不也是給我們省心嗎?”母親打開了電視說道:“對了,你不去超市看着?”
“嗯,下午就過去。”父親隨口應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坐在沙發上假寐的爺爺,道:“爸,今兒您不出去溜達溜達?”
“不想去,還是坐在家裡好啊。”爺爺勉強一笑,再次閉上雙眼故作悠哉,奶奶手上的動作不由的停頓了一下,剛剛包好還沒扎繩的糉子一下子就散開了,屋子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古怪。
“呵,呵呵……”父親乾乾一笑,從茶几上那一疊百元大鈔中又抽出了兩張塞進了紅包中:“這次過年我們家裡應該就熱鬧咯,一幫子親戚朋友帶過來的小孩應該不會少,爸,媽,你們覺得這一個紅包兩百塊錢夠了嗎?”
“包多點吧。”爺爺擡起了眼皮看了看父親:“這錢雖是給小孩的,最後還是得到父母手裡,不要被人說我們老施家小氣,一個紅包包五百吧。”
“嗯。”父親應了一聲,房間裡的氣氛再一次沉悶了下去。
幾乎每年過年,這樣的氣氛總是會在屋子裡出現,尤其是爺爺奶奶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更爲明顯。
四個人的心裡似乎都裝着事,卻都不想說出來一般,父親也只能朝着坐在一旁的劉嫂說道:“你今年不回家嗎?”
“我……”劉嫂是外地人,同爲中國人的她看着施家濃郁的過年氣氛,又豈會不想回家?吞吞吐吐的模樣讓父親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從茶几上抓起了幾千塊錢塞進紅包,將整個紅包都塞得鼓鼓的,然後遞到了劉嫂的面前,說:“現在都二十五了,如果能買得到車票回家應該還來得及,你趕緊收拾一下東西回家吧,哪有過年不回家的道理,喏,拿着!”
“大哥,我……”劉嫂的眼眸深處掠過了一抹深深的忌憚和驚恐,咬了咬牙低着頭:“我不回去了。”
“那就不回吧。”母親似乎知曉一些劉嫂的事情,不等父親開口詢問就直接笑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今年就在家裡過年吧!”
“謝謝…謝謝大哥大姐……”劉嫂的眼眶微微一紅,使勁的點了點頭。
農曆二十五,春節的氣氛已經在全國各地蔓延開了,無論是漢族、滿族還是其他民族,只要是中國人,身上流着華夏兒女的血液,春節都是無比重要的一個節日。
這不僅是全國歡慶的節日,更是華夏五千年文化的積澱綻放。
返鄉的高潮早在十數天前就已經初現端倪,到了二十五已經是大高潮了,施毅三人的車子在國道上以緩慢的速度前進着,時不時的還會有一輛摩托車或者自行車從一旁飛速的超過……
這次跟施毅一起出來的是牛大志和牛浩二人,牛大志開在前面,施毅在中間,牛浩壓尾。
等三人進入上海境內的時候,天色早已烏黑,時間到了半夜十一點,想了一下,施毅最終還是沒有撥出施萍萍的電話,而是和牛大志二人就近找了一家酒店洗漱之後就上牀休息了,一天的顛簸雖然談不上累,但精神卻多少有些麻木了,偶爾開過長途車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後世開個幾百公里並且還是在高速上,時不時的還有服務站可以休息一下,饒是如此,一路開下來後也是渾身痠麻精神恍惚……更何況現在。
“萍萍,你怎麼還不睡,拿着個玩具傻愣着幹什麼呢?”上海金山區西門鎮的一間普通民房內,一個年約四十出頭的中年女子走到了正坐在長凳上拿着個手機出神的施萍萍小聲說道:“趕緊回去睡吧,等會要是讓你爸看到了你這麼晚還不睡,又該嘮叨了。”
“嗯,媽。”施萍萍被嚇了一跳,然後吐了吐舌頭從長凳上站了起來,說:“您也早點睡吧,我剛在想事情呢。”
“小孩子家家的深更半夜起來想什麼事情。”中年女子不由的笑着摸了摸施萍萍的腦袋,說:“趕緊去睡吧!”
“那個。”施萍萍猶豫了一陣,忽然朝着她問道:“媽,我們家在溫州是不是還有個叔叔啊?”
“嗯?!”中年女子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你從哪聽來的?”
“我就是問一下。”施萍萍吞吞吐吐的說:“要是…我是說如果,溫州的那個叔叔家裡忽然來人了,你們……”
“怎麼可能。”施萍萍的母親也就是施毅的二嬸,聽到施萍萍的話後不由的脫口而出:“我們都等了多少年了,也沒見家裡來過人……”
“咦。”二嬸忽然頓住了,神情古怪的看了施萍萍一眼,道:“萍萍,你不會是知道什麼事情了吧?”
“我……”施萍萍遲疑了好一陣,才慢慢的擡起手將手機展露在了二嬸的面前:“這是…這是我溫州那個堂哥上次來上海買給我的,他昨天給我打電話說……說今天就出發來上海,說是要接我們家和大伯家回家過年……”
“咣噹……”二嬸手中拿着的鐵皮茶杯忽的落地,發出了一陣咣噹聲,二嬸的眼眶微微發紅,呢喃着:“回…回家過年……”
金山區屬於上海的郊區,西門鎮更是郊區中的小鎮,有點錢的人都跟逃難似地離開了西門鎮,去了市區定居,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些收入較低的工人階級,所以說,西門鎮上的經濟並不發達,偶爾能看到幾輛轎車也是途經此地而已,鎮上經常能看到的車子,是鎮上兩戶姓施的溫州人的麪包車,送貨用的。
這些天因爲過年了,不少人雖然在市區定居,但還是選擇回來西門鎮過春節,畢竟這裡說到底還是他們的根,這一代感情還很深,不過,到了下一代成長起來後,這根就不是在西門鎮了……
所以這幾天因爲大量的人回到西門鎮過春節或者探訪親朋,車流量也有些增加,平日裡難得一見的轎車也漸漸的多了起來,走在主街道上,偶爾還能在兩旁看到停着的紅旗轎車和桑塔納轎車,無一例外,這些車子的附近,總是會有一羣小孩子在嬉戲玩鬧,目光時不時的會落到車子上,然後車子主人的孩子就會受到一陣猛烈的吹捧,羨慕的眼神讓他們從小就知道了什麼叫做倍兒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