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頭是真的覺得很納悶兒,過去那麼些年,雖然不至於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也是平平安安的,沒招過賊子,咋這會兒他們只去了一趟飲宴,家裡就被掏光了呢。[就愛讀書]
這銀子丟了也就罷了,偏偏最重要的地契都丟了,那可是一家子的生機啊,要是沒了,一家子的嚼用要在哪裡出,要怎麼活?
想到這,老鄧頭的頭髮又白了幾根,愁容滿臉,這水煙是一管接一管的抽着不斷,嘴角都起了一個個的火泡。
總說讓老婆子別把東西都放一塊,偏她還認爲放得極安全,現在好了,一鍋端,啥都沒了。
老鄧頭狠狠地瞪了鄧老太一眼。
官差查看了一番,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道:“這門是沒壞吧?”
老鄧頭怔了一下,就連嚎哭的鄧老太都安靜了。
“家來的時候,門是鎖着的。”老鄧頭愣了半晌才說了一句,他心裡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卻又不敢想。
“門鎖是好的,瞧着不像是外來人,瞧你們家的這些屋子,也就正屋和這東廂被翻了,倒像是熟人作案。”官差頗有些肯定的道:“你們可是得罪了誰了?”
老鄧頭忙道:“沒的沒的,咱家都是和和睦睦的。”
“嗐,不見得吧,前兒才見鄧大嬸和村裡的老楊頭家的吵了嘴兒。”有人插了一句。
鄧老太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又是拍着大腿嚎:“遭瘟的短命貨啊,盜人家財不得好死啊。。。”
官差搖了搖頭,也問不出什麼,道:“這地契還沒過戶,拿去了也不頂多大的用,這一過戶了,肯定會曉得,且等着吧!”
老鄧頭聽了吁了一口氣,但表情依然不樂觀,爲啥?
地契過戶,也就是文書明面上的活,這要是遇着強權或無賴,人家難道還會說什麼過戶,捏着地契就能說這地是我的,你想要什麼證據,人家也能捏造出來。
所以,無權無勢的老百姓,註定是被欺壓的,就跟與大戶人家衝突,被打死了,一條人命,興許就只值個幾十兩銀子。
老鄧頭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一旦遇着這樣的權貴,也就只有俯首稱臣的趴着,現在就只求着是些流氓痞子給偷的吧。
沒錯,相對於是熟人,老鄧頭寧願相信是地痞流氓給偷了去,或許這樣,才能把心裡的不安壓下去。
官差來得快,走得也快,這圍觀的人也都知道了,鄧家這會子招賊,可能就是熟人給做的。
“哎,你可別說,昨晚兒齊黑時,我像是瞧着鄧家的小兒子來家了呢!”突然,有人說了一句。
“不當吧?他家的小子不是在鎮學。”
“瞧着那身形就像,我還叫了一聲,沒應,就當認錯人了。”
“哎喲,難道你說這賊子是家賊?”
這議論的聲音不小,鄧老太自然也是聽到了的,一下子懵了。
“嚴家的,你說的可是真的?可真看到福旺那小子昨晚兒來家了?”滿臉怒容的胡氏推開衆人,挺着個大肚子瞪着那最初說話的嬸子。
那嚴家的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道:“好好像是吧!”
“好哇,我就說呢,好好兒的怎麼就招了賊子呢,原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胡氏聽了,立馬轉身恨恨地瞪着鄧老太。
她屋裡也丟了不少東西,銀子她藏仔細了沒翻去,可她有兩根銀簪子並一隻銀鐲子卻是不見了蹤影。
鄧老太一個鯉魚挺跳了起來,破口大罵:“放你孃的狗屁,滿嘴噴糞的亂嚷嚷,我四郎在鎮學讀書呢,哪就來家了?嚴家的,你睜眼瞎還是怎麼着,見不得我四郎比你家狗蛋出息是不是?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敢來噴糞!”
嚴家的是個軟蛋子,一見這陣仗,便是心裡有火,也不敢和她犟,道:“我就看着差不多,誰個知道是誰?最好不是了,要真是,呵,這可真是大出息了!”話說完也不等鄧老太有啥反應,急哄哄就走了。
“瞧瞧,拉了屎沒擦屁股蛋子吧,身有屎呢,滿口狗糞的臭娘們!”鄧老太氣得不輕,指着嚴家的後背大罵:“也不瞧瞧自己是啥貨色,往我兒子身上潑髒水。”見她走遠,又想到胡氏的作爲,便把矛頭指向她:“還有你,我老鄧家的這米飯白養你了,手肘拐出不拐進,虧你是個當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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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也是個潑辣的,聽了這話就道:“娘這話可不對,這差大哥都說了,家裡門鎖都好好的,牆邊什麼的都沒被翻的痕跡,證明就是熟人,這啥熟人還有咱家的鑰匙啊?”
不等鄧老太回話,她又道:“昨兒一家子都去舅老爺那吃壽酒,就小叔沒去,不是他又是誰?”
“你放屁!”鄧老太氣得臉都青了,怒道:“你小叔子是去讀書,他不去喝酒又有啥的?啊?他好好兒的翻自家作啥?”
“誰個知道吶,說不準在外頭養了啥野姘頭,把銀子都偷了呢!”胡氏冷笑。
“你,你說什麼?”鄧老太這下可真是氣得身子都抖了,左右看了看,抄起牆邊的一根棍子罵道:“你再說,再說,看我弄不死你!”
胡氏把肚子一挺,道:“你打啊,你打,最好打死了你孫子。”
鄧老太一看那高高凸起的肚子,嚥了嚥唾沫,沒敢下手,胡氏愈發張狂得瑟了,哼了一聲道:“我告兒你,不是他最好,要是他,我丟的簪子手鐲,他不還回來,我要他好看!”
鄧老太向來作威罷了,當着衆人的臉面,被自家媳婦下了臉面,又是抓住她最寶貝的幺兒說事,那還了得?
“反了你了,我老婆子就看看你要咋個好看法!”這麼說着,她手裡的棍子就要往胡氏的手抽去。
“夠了。”老鄧頭見婆媳倆愈鬧愈不像話,周圍的人在指指點點菸嘴偷笑的看熱鬧,不禁臉陰沉得像鍋底,衝鄧富貴道:“大郎,管好你的婆娘,和婆婆頂,像什麼話?回屋去。”
胡氏一聽,就想要辯駁,鄧富貴卻是過來一拽她,喝道:“你給我回屋去。”
胡氏頓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炸毛,叫道:“咋了,我難道還說錯了不成?”
鄧富貴黑着一張臉,家裡出了大事,本就不快來着,胡氏又要胡攪,自是氣得不輕,又瞧見在人羣中面無表情看熱鬧的秦如薇,當下,火一下子升了上來,想也不想的就掄手往胡氏臉上揮去:“我讓你說,讓你鬧。”
胡氏被扇得一個不穩,差點摔在地,幸好站不遠處的村民扶了一把,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胡氏張起手就向鄧富貴撲去:“你這個蠻番仔,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胡氏的肚子都將近六個月了,這麼打鬧可不成,這同宗的嬸子立即拉着她,又勸鄧富貴,鬧成了一團。
秦如薇冷眼瞧着,嘴角牽了牽,這纔開始呢!
老鄧頭眼瞅着場面失控,兒子和媳婦在人前上演全武行,只覺得臉上**辣的,一股子熱血直衝上頭,身子晃了晃。
“二叔,您咋樣了?”注意到老鄧頭的異樣的是同宗房四房家的鄧富良,立時扶着他,大叫鄧富貴:“大哥,快來瞧瞧二叔,像是不好。”
“爹!”
老鄧頭穩住了心神,捏着鄧富貴的手,深深地喘了幾口氣,道:“我沒事。”又看了一眼還圍着看熱鬧的,便轉身進屋:“你跟我跟來,老婆子你也回屋來。”
鄧老太可不敢拿老鄧頭的身子開玩笑,不用他叫,也快腳跟上,還不忘讓那拉着胡氏的嬸子將胡氏拉進屋裡。
秦如薇見此,知道這熱鬧也是看不下了,轉身便走。
走了沒兩步,手臂就被顧氏拉扯着了,只見她一臉的八卦,興奮地問:“薇兒,你說這內賊是不是就是鄧福旺那小子?”
秦如薇淡淡地道:“你問我,我哪曉得,嫂子你想知道,你就在這蹲點守着唄,我很忙。”說着撥開她的手走了。
顧氏怔了一下,隨即撇撇嘴道:“死妮子,那把嘴半點也不饒人,哼!”說完又去和自己相熟的媳婦子看熱鬧說八卦。
鄧家正屋裡,鄧老太目瞪口呆地看着老鄧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頭子你說啥?讓四郎回來?”她急問:“你這老頭子是糊塗了吧,難道你也相信胡氏那滿嘴噴糞的,認定家裡這事是四郎乾的?”
“誰說是他乾的了?”老鄧頭瞪了她一眼,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該讓他也知道一二。”
其實老鄧頭也說不準自己爲啥就要把鄧福旺叫回來,總是覺得心有不安,好像胡氏和嚴家說的都是對的。
想到此處,他胸口又一陣氣血翻滾,微闔了眼,半晌睜開問:“你才兒說家裡丟了多少銀子?三十兩?”
鄧老太心思都在兒子上頭,聽了他的問話也沒多想,只點了點頭。
“家裡不是有一百多兩麼?怎麼就剩三十多兩了?”老鄧頭眼睛一眯,陰森森的問:“銀子都去哪了?”
鄧老太聞言心裡一跳,眼神閃躲着,支支吾吾地道:“哪哪有這麼多?”
“說!”老鄧頭一喝。
“前些日子,四郎說要銀子打點,我就給了他好些。”鄧老太被唬了一跳,不服氣的道:“兒子本事,只要掙得來功名,幾十兩銀子算個啥事?”
老鄧頭聽了心裡一沉,心口咚咚直跳,那種不安越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