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玉就這麼在莊府住了下來,得了莊老夫人的喜歡,那是天天院子與她作伴說話湊趣,兩人相處融洽,很快就親如母女一般了。
當然,林代玉也不笨,除了討好莊老夫人,秦如薇那邊也沒落下,要想進莊府的門,老夫人那邊是關鍵,可秦如薇這個主母也是關鍵中的關鍵啊,最重要的是,只有去秦如薇那邊的院子,纔能有更多的時間看見莊楚然。
所以,不管颳風下雪,早晚她都去秦如薇那邊請安說話,是不是誠心實意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秦如薇開始幾天也應付一二,可久了,看着林代玉那張柔弱的臉實在不耐煩了,藉口要靜養,而且她還是嬌客,不必如此拒了她。
秦如薇好意,林代玉卻不領情,只當她是在說推搪什麼的,直到宮嬤嬤一番話出來:”我家郡主懷有身孕並且快臨盆,林小姐身上有重孝,實在不宜多走動,以免相沖。”
這話出了,林代玉慘白着臉色跌跌撞撞的回去了,再也沒有來過,聽說哭了半天。
秦如薇聽了沒有半點同情,只是膩歪得很,你說,給你臉面的時候,你就該領情啊,非要讓人揭你傷疤,這不是找虐麼?
莊老夫人亦是聽說這話,她雖有微詞,但到底沒有說什麼,在她心裡頭,自然還是孫子重要的。
年一天一天的近了,秦如薇的肚子又重又沉,已是開始往下墜去,想來很快就要臨盆了,整個正院的人都嚴陣以待,就怕她突然作動。
秦如薇關注自己肚子裡的娃,亦不忘關心着仁王妃那邊,一心只等着仁王府那邊來報喜。
仁王府的喜信在除夕的時候送來,如衆人所期待一般,仁王妃誕下一名健康的男嬰,除夕寅時末刻出生,母子平安。
秦如薇歡喜得很,仁王府有了嫡子,也表示後繼有人,不管對誰,都是十分喜慶的事。
來報喜的也是在仁王妃院子伺候的婆子,秦如薇細細的問了仁王妃的情況,得知一切都平安,心中更是歡喜,重重地打賞了這報喜的婆子,又讓宮嬤嬤打點新生禮送去。
”小郡王既是除夕出生,洗三也就是在正月初三了,我這身子是去不得,要不就讓區嬤嬤去一趟吧?”秦如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瞧您樂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您自個兒生了。”宮嬤嬤一臉的好笑。
秦如薇吐了吐舌頭,道:”這也是值當高興的事,他們後繼有人,壓力也輕了,而且又是這樣的好日子,相信皇上那邊也會高興。”
”這是自然,這可是唯一的嫡孫呢!”
秦如薇笑容斂了一下,有些憂慮:”只怕仁王府的侍衛又要多上一層了。”
唯一的嫡孫,代表的是什麼,誰都很清楚,中宮至今還是後位虛懸呢,仁王的孩子,哪怕仁王不能問鼎大寶,他的孩子,也是名正言順的能繼位。
”您也莫想太多,生在帝王家,這就是他出生就註定的命運。”宮嬤嬤安撫道:”仁王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嫡子,想來也有萬全之策纔是,若不然,還不如老老實實做個富貴閒王,反倒能保着命。”
從宮裡出來的人,又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宮嬤嬤也是看得透了,要爭那位置,就要有準備,也心裡有數,不然的話,還不如什麼都不爭。
”也是我想多了,不說這個罷,這麼高興的日子,嬤嬤您看咱們送些什麼好。。。”秦如薇一笑,岔開了話題。
送禮自然都是補品或寓意吉祥的東西,湊了小半車送去,宮嬤嬤都說過不了多久,仁王府又得送回一車來,秦如薇也只有笑的份。
有來有往這纔是關係長久的,更別說秦如薇也是快生了。
除夕,自是一家團聚,莊府的席宴擺在了老夫人的院子,可今年的除夕,卻多了一個人。
秦如薇被莊楚然扶着進了莊老夫人的屋子,看見那穿着淺紫色褙子的女子立在莊老夫人身邊時,眼睛微眯了一下。
因是要過年,又是除夕,林代玉穿了一襲淺紫色的裙裳,既素雅又大方,還適合她孝期的身份,頭髮鬆鬆的綰成辮子,臉上薄施粉黛,雖整個人也算素淡,但也不礙這喜慶日子,更顯得柔弱純樸,讓人心生憐惜。
林代玉同樣亦是被進來的兩人晃花了眼。
秦如薇作爲一府主母,又是皇家郡主,現在既是過年,自然不會穿得隨意,她穿的一套織金錦緞個牡丹裙,金絲銀線相交而織,還綴着小米粒大小的珍珠,行走間流光溢彩,奪人眼球。
她並沒綰繁複的髮髻,而是一個簡單的牡丹髻,發中藏着小指大的南珠,插了一支金鳳鑲珠步搖,耳上戴着紅珊瑚墜子,喜慶又大方。
明明沒有幾件首飾,可那樣的穿戴就顯得特別貴氣大方,氣質高貴,林代玉再看一眼身邊的莊老夫人,頭上戴了好些金燦燦的首飾,雖然也貴重,可就跟個暴發戶似的,壓根無法比。
林代玉別開眼,再看向莊楚然,心中猛地一緊。
他身上穿着的披風是和秦如薇身上的幾乎一樣,不同的是他身上的繡了文竹,此刻,他並沒有看這邊,而是細心地親自將秦如薇的披風解下遞給身後的丫頭。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林代玉的眼睛像被針尖給刺了一下,莊楚然的動作自然而熟悉,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林代玉低下頭,掩下眼中的酸楚,垂着的手卻捏了起來。
這樣的溫柔,卻不是對她,而是別的女人。
不得不說,她嫉妒了,嫉妒那個女人。
莊楚然看到林代玉也有些驚訝,林代玉近日陪着老夫人唸經說話,他不是不知道,也沒放在心上,可這樣的時節,她卻出現在此是不是有些不妥?
莊楚然下意識地看了秦如薇一眼,發現她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不由有些心虛。
但很快的,他又唾棄自己,他心虛啥呀!
兩人上前給莊老夫人請了安,莊老夫人讓坐,看見莊楚然親自扶着秦如薇坐下,心裡也是吃味得很。
“林小姐也在呢,怎麼站着了?”坐下來喝了一口水,秦如薇才笑看着林代玉。
林代玉還沒說話,莊老夫人就搶先道:“代玉怎麼着也算是咱們家的客人,這陣子我與她也投緣,如今大過年的,咱們家本來就人少,我讓她過來一道吃個團圓飯也是熱鬧些,你們不會嫌多了一雙筷子吧?”
林代玉聽了,立即看向莊楚然,雙眼水汪汪的,似帶着鉤子似的恨不得把人鉤過去。
秦如薇笑而不語,只挑眉看向莊楚然。
莊楚然頓覺後背冷汗吟吟,握拳抵在脣邊咳了一聲:“不過是多一雙筷子,來者是客,林小姐儘管隨意。”
林代玉心中一喜一酸,喜的是他並沒拒絕自己同臺吃飯,酸的是,他態度淡漠,但看一眼秦如薇,她心裡又忍不住替莊楚然開解,一定是因爲秦如薇在,所以才這麼的冷淡。
對於兒子的識相莊老夫人很滿意,可看到秦如薇一聲不吭漠不在意的樣子便又有些不快,不好對秦如薇說什麼,只得拉着林代玉的手道:“你放心吧,就跟在自己家中一樣,有我在,沒有人會說你什麼的。”
說着,便看了秦如薇一眼,彷彿在挑釁一般,秦如薇卻是像沒聽到一般,只扭頭輕聲和莊楚然說話,把莊老夫人氣得抿起了脣。
“來人啊,怎的還不擺飯?都什麼時辰了。”莊老夫人氣得不輕,聲音都拔高几分。
飯很快就擺了上來,林代玉卻是站到老夫人身邊,道:“我伏侍老夫人和郡主莊大人用飯吧!”
這話一出,莊老夫人愣了一下,因爲在莊家,可從來沒有媳婦要在婆婆立規矩的事,秦如薇更沒有做過。
秦如薇沒說話,只看她一眼,發現林代玉大着膽子看過來,不由斜斜地勾了一下嘴角。
看着秦如薇的這個表情,林代玉心裡微縮了縮,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妥。
果然,秦如薇沒說話,一直伺候在旁的宮嬤嬤卻是重重地咳了一聲。
“林小姐身爲客人,只管坐着等下人伺候便是,怎的反過來要伺候莊家主子?您既不是下人,更不是莊家的侍妾媳婦,伺候主子的事自有下人來做,您這般作爲,若傳出去,豈不是說我莊家不知禮數?”宮嬤嬤沉着臉叱訓。
林代玉煞白了臉,下意識地看向莊楚然,一雙大眼泫然欲泣。
莊楚然卻沒有看過去,只夾了一個獅子頭放在秦如薇碗裡道:“這獅子頭看着不錯,多吃點。”
林代玉又羞又尷尬,站在那裡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眼淚眼看着就要掉下來,宮嬤嬤看了更是惱火。
你說大過年的,擺這樣的臉是給誰看?
正欲說話,莊老夫人卻是啪的放下筷子,對林代玉道:“你坐下吧,宮嬤嬤也說得對,你是咱們府裡頭的貴客,不用做這等事,你比誰都有孝心,我心裡頭都記着的。”
宮嬤嬤冷笑,卻不再說話。
莊楚然卻是皺起眉,想要說什麼,秦如薇輕扯了他一把。
林代玉到底坐了下來,只是這一頓年夜飯,卻是她此生吃過的最難堪又難吃的一頓了。
秦如薇冷眼瞧着,難堪麼?這也是自己找來的不是?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