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玉扶着莊老夫人回到院子,聽着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話,愣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心裡只想着秦如薇當時看她的眼神。
太可怕了,她會不會是知道了?
不,不會的,當時屋子裡沒有人,誰有證據看到她看到了,而且,誰又敢說那蛇不是在她走後進來的?誰都不敢打保證不是?
對,她沒什麼好心虛的,只要自己穩住了不露出馬腳就成。
“代玉,代玉。”
莊老夫人連叫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嗄?”
“想什麼這麼出神呢?都叫你好幾回了。”莊老夫人皺了一下眉,想起剛纔的事,便安慰道:“莫不是還在怪自己?真是個傻丫頭,誰會怪你,這又不是你的錯。”
林代玉擠了擠眼睛,伏在她的膝蓋上哽咽道:“不是誰都像老夫人那麼大度不怪代玉的,郡主她緊張圓姐兒,一旦她有個不好,老夫人和莊大哥肯定要傷心和惱怒,便是怪我,也是正常的。”頓了頓又道:“只是代玉沒福氣罷了,要是爹爹在,也不至於寄人籬下,我……”
莊老夫人一臉的心痛,道:“你這又是何苦?不是你錯,我懂的,也別覺着寄人籬下,莊府就是你的家。”
林代玉抽了抽鼻子,道:“老夫人別安慰我了,我總是要離了這裡的,只盼着日後我走了後,老夫人要萬般顧念自己的身子纔好,凡事都看開點別生氣,如此,代玉也就安心了。”
聽得她這般叮囑,莊老夫人心中如何不感動,道:“胡說,這就是你家,你去哪裡?哪裡都不用去,就在這裡陪着我這個老婆子!”
林代玉擡起頭,正好讓莊老夫人看見她臉上的悲涼,強笑道:“老夫人說笑了,我又以什麼身份長長天天中文的待在這裡呢?沒得惹了人厭!”
“只要你願意,你就能長長天天中文的留在莊府。”莊老夫人一臉的意味深長:“你也別瞞騙我這個老婆子,我眼睛很沒瞎,你對然兒的心思,還能瞞得過我?”
林代玉臉一紅,羞澀地低下頭,聲如蚊蠅:“老夫人說什麼呢?我可不依。”
莊老夫人呵呵地笑,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然兒呢,如今也是有妻,作正室你是不成了,你要是不嫌棄作二房,我就替你作這個主好不?”
林代玉一臉暈紅,低着頭道:“莊大哥一表人才又溫文爾雅,更是謙謙君子,代玉心中敬佩,若能得此良人,已是三生有幸,又怎會嫌棄呢?”她聲音愈發低:“只是”
“只是啥?”
“郡主她不會應允的。”林代玉的喜悅散了些,苦笑一聲。
莊老夫人臉一沉:“這個我自有分寸,我就不信,我一個做婆婆的往兒子房裡放個房裡人還不成了?”
“老夫人萬萬不要爲代玉斗氣,若是鬧得不和,反倒是代玉的罪過了!”林代玉連忙道:“代玉只希望老夫人和莊大哥都開心和樂,那便足夠了。”
“你放心。”莊老夫人心中愈發熨貼。
林代玉也不再多話,雙手在她的腿輕捶起來,低眉順眼的,看着好不乖巧,而在老夫人看不見的角度下,嘴角卻是得意揚起。
正院。
莊楚然直接將秦如薇抱到榻上坐下,道:“虛驚一場,你卻把自個兒給跌傷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又將她的腳放在矮凳上,關切地問:“還疼不?”
“這藥熱熱的,而且剛纔司徒又用藥給搓了一番,倒是不像開始那般疼了,你放心。”秦如薇淡笑着道。
“傷筋動骨一百天,總是馬虎不得,凡事都讓丫頭來做,你不可胡亂走動,免得再度損傷,崴在這個地方,最容易二次崴了。”莊楚然叮囑道。
秦如薇心中微暖,道:“我知道了。”又將頭靠在他肩上,幽幽地道:“我只是太急了,聽得丫頭說圓姐兒出事了,心就被撕開了兩掰,我怕呀。”
“別說你怕,我聽了下人來報也是狠嚇了一跳。”莊楚然輕拍着她的背部道:“咱們都是當父母的,怕和着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急歸急,你也得照顧好自己。瞧這會,小的沒事兒,大的倒是成了糉子腳。”
秦如薇在他脖頸間磨蹭了會,道:“我倒是慶幸,這有事的是我。她那麼小,我只盼着她平平安安的成長,便是要我減壽十年也甘願。”
“淨渾說,你們都長長壽壽的。”莊楚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低叱。
“我是說真的,經了這一事,我才覺得,什麼大富大貴都是虛的,子女健康成長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慶幸的是來的蛇是小白,若是真的不知哪跑來的蛇,女兒又會如何?我不敢想,總是因爲我疏忽才導致如此。”秦如薇想起仍是一陣後怕。
莊楚然何嘗不是,道:“這次權當買個教訓吧,伺候她的人,再重新安排一下。”
秦如薇點了點頭,這樣一個大的漏子可真是給了她大大的提醒,原本怕太過嬌養會折福,如今看着,這伺候的人還是再提升一層爲好。
最好是會點拳腳功夫的。
想到這,秦如薇便對莊楚然道:“你看,我們要不要買兩個會拳腳功夫放在女兒身邊,萬一有個危險的,也能護着點。”
“我也是想到這層了。”莊楚然抿了一下脣,道:“王爺那有個暗部,裡邊有個專門調理人的,要不讓他那邊幫着挑一兩個?”
“這,會不會太過麻煩和隆重了?”秦如薇有些遲疑。
“左右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我聽說瑞郡主那邊有兩個丫頭也是這麼來的。”莊楚然說道:“頂多咱們多hua點銀子,再說,這丫頭也不是跟一天兩天,而是一輩子跟着女兒的,將來她嫁人了,也還用得着。”
雖說大家小姐出行都是奴僕環繞的,但會拳腳功夫的丫頭,總比一般丫頭要強上許多,這也是爲以後着想,以防萬一。
秦如薇便點了點頭道:“那等過些日子王妃來的時候我再說一說,若是不成,咱們自己出銀子請了師傅去教。”
莊楚然自然沒有不應的理,又想起秦如薇對奶孃幾人的處置,道:“我以爲你會直接棄用,竟是寬恕了?”
“這些日子來,她們其實也伺候得用心,用生不如用熟,周氏也算真心疼圓姐,含香自不用說,今天我看到她雖然怕,卻也沒有貿貿然的上前去激怒小白,而是想用棍轉移它的視線,倒是有幾分冷靜。”秦如薇道:“只要是一心爲姐兒的,我給她們一個機會又如何?”
“後宅的事,你說了算。”男主外女主內,莊楚然自是不會插手。
“雖說這事是虛驚,但有些事還是要弄清楚的。”秦如薇突然望着他,道:“若真讓我查出有人真的見死不救,你可會怪我心狠?”
莊楚然一愣,輕皺了一下眉:“會不會是弄錯了?”
“最好不是。”秦如薇冷笑:“若不然,咱們府裡可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了。”
“我說了後宅的事,你作主。”莊楚然輕拍了拍她的,道:“我說過,你和女兒纔是最重要的。”
秦如薇這才一笑,道:“你去前邊忙吧。”
“不要太勞神。”莊楚然知道她要理事,親了她一口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墨書就領着含香進來了。
“把你剛纔說的再對郡主說一遍。”
含香看了秦如薇一眼,便將丫頭怎麼去叫自己,自己回來後被林代玉拉着說了一會話,然後進去,她就看見小白盤在嬰牀上了。
“你回來大概hua了多久時間?”秦如薇問。
“絕不超過半刻鐘。”含香道。
“可問過青兒,她進去多久了?”秦如薇又問墨書。
“問過了,林小姐在姐兒屋裡待了不到半刻鐘的樣子,很快就出來了。”墨書回道。
“林小姐和你說話時,可有什麼異樣?”秦如薇看向含香。
“倒是沒什麼異樣,臉色有些白。”含香歪着頭想了一會,又道:“哦,對了,她抓住奴婢的手時,手似在微微發抖。”
秦如薇登時將手中的茶杯揮落在地,滿面怒容。
含香嚇得不敢吱聲,墨書便道:“你去看着姐兒吧,可別再離了身。”
含香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行了禮就出去了。
墨書又讓小丫頭來掃了碎片,重新奉上一盞茶,看着秦如薇道:“郡主,難道當真是林小姐……”
“若說她沒看到小白盤在姐兒的嬰牀上,我是一百個不信。”秦如薇冷冷地道:‘她不但看見了,她還視而不見!”
“可是,咱們府對她也不薄,爲什麼她會見死不救,便是不用她救,也該叫人啊,怎的還拉着含香……”墨書說着說着,就變了臉色,驚駭地看着秦如薇:“難道,難道她是在故意的不讓人知道,是在拖延時間?她,是想要咱們姐兒的命?”
這話一落,秦如薇的臉容愈發冰冷,眼內燃起熊熊怒火,手捏成了拳,越收越緊,怒氣已升到了最高點。
“爲什麼,姐兒有事,她有什麼好處?”墨書滿面震驚,難以想象那樣看着柔弱美麗的一個人,心竟是這般的陰狠,這,簡直就是蛇蠍心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