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阿喬

4949 阿喬

喬洛原本不知道秦牧錚的打算,當然也不應該知道秦家人的自家交流,以及秦牧錚的那句順嘴答應的,將來會要孩子,和在結婚前簽訂婚前協議的話。

不過事實上卻是,喬洛在秦家開完小會的第二天,他就已經“被”知道了將秦家家庭聚會上,秦牧錚答應的事情。

“阿喬哥,三哥還說不要伴娘,你去求求三哥,讓三哥答應我做你們的伴娘好麼?”秦牧湘拉着喬洛的手臂,討好道,“阿喬哥要是幫湘兒去求情,那湘兒也幫阿喬哥去求情,讓三哥多給你一些錢做婚前財產好不好?”

小姑娘話裡話外的邏輯都說得通,人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起來正常的很。

喬洛盯了秦牧湘好一會,他記得前世裡,秦牧湘在他死之前都過得好好地。雖然秦牧湘的母親被秦牧錚變相軟禁在精神病院了,但是秦牧錚對秦牧湘一直還算不錯,即便沒有讓秦牧湘嫁給她心心念唸的“阿喬哥”,他也將秦牧湘嫁給了一個看起來全心全意待她的鳳凰男。

鳳凰男的家人雖然極品了一些,可鳳凰男本身還是對秦牧湘很細心溫柔的。畢竟,秦牧錚還在,鳳凰男再傻,也不可能去明着得罪秦家的。

只是奇怪的是,這一世裡,秦牧錚竟然由着秦偉連將秦牧湘送到了城北醫院。秦牧錚不是很喜歡這個妹妹麼?他怎麼會讓秦牧湘進那種地方,現在還淪落到精神有幾分不正常的地步?

喬洛顯然想不明白這一點。

不過,他也不打算再假裝和秦牧湘曖昧了。原先假裝曖昧,一是爲了膈應秦牧錚,二來麼,就是想要想法子報復秦牧湘。前世若不是秦牧湘從中作梗,養父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氣的病發,就這麼去了。他和秦牧湘親近,原本是想要找機會親近秦牧湘,利用她的弱點,結果……他纔剛剛和秦牧湘接觸,秦牧錚就已經動手了。

喬洛雖然覺得現在的秦牧湘有可能是假裝的,她很可能根本不瘋,但是他卻不願意應付她了。

秦牧錚的佔有慾太過可怕,喬洛既然已經看出來了秦牧錚對這個妹妹並沒有那麼的疼愛,他也就不打算去挑戰秦牧錚的極限了。畢竟,他還想要好好地、自由的將這十年過完,而不是被秦牧錚再次困住。

喬洛想到這些,便微微冷了臉。

“我不缺錢。”喬洛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牧湘,彷彿要看穿她的僞裝似的,“我也不會結婚,更不需要伴娘。”

秦牧湘臉上還帶着幾分童真的笑容僵了僵,片刻後才轉回來。她繼續抱着喬洛的胳膊道:“爲什麼不結婚呢?阿喬哥,你以前最大的願望不就是和三哥在一起,兩個人一起結婚,相伴到老麼?怎麼現在你又不喜歡三哥了麼?”

喬洛眉頭擰了擰,現在已經由背後保護轉到人前保護的秦甲突然站了出來,面無表情的道:“喬少十分鐘之後要出門,四小姐請回吧。”

秦牧湘一時怔住:“喬少?”這個稱謂,連喬鈺都沒能用上。

秦甲脣角微揚:“是的,四小姐,秦少吩咐了,要咱們這樣稱呼。”連這樣一個微小的稱呼秦牧湘都。能注意的到,還明晃晃的說出來了,秦甲心道,這小姑娘果然還是太嫩了。

喬洛順勢起身,擺脫了秦牧湘的手臂:“我去換件衣服,湘兒先回家去罷。”

秦牧湘還想再撒嬌勸幾句,同時伸出手去想要再捉喬洛的手。

秦甲身高體壯,一個跨步就擋在了秦牧湘的面前,似笑非笑:“四小姐還是快回去吧,不然秦少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情,他一定會不高興的。”

秦牧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上卻掛着傻乎乎的笑容:“三哥纔不會生我的氣呢,他那麼喜歡阿喬哥,我和阿喬哥好,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秦甲下意識的去看喬洛的神色,見喬洛臉上沒有憤怒和傷心,這才鬆了口氣。

他算是看明白了,秦牧湘現在這樣一口一個阿喬哥,句句都在強調秦牧錚對阿喬的特殊,原來是在膈應喬洛啊。

阿喬阿喬,那分明就是喬鈺的小名。秦甲雖然不是女人家,心思也不夠細,可秦牧湘言語間的挑撥他還是聽出來了。秦牧湘就是要讓喬洛難過。

只不過……秦甲面無表情,盡忠職守的將秦牧湘趕了出去以後,就站在喬洛的房門外,頭疼的回憶着,剛剛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喬洛鬱悶的樣子,秦牧湘出言挑撥,喬洛卻沒有不高興,那他該怎麼彙報秦少呢?

秦牧湘被秦甲趕走之後,她表情呆呆的杵在公寓樓下。

她想要知道,讓喬洛將她趕走的理由是誰。

秦甲說喬洛十分鐘之後要出門,這句話他倒是沒有說錯。

十分鐘後,喬洛果然換了身衣服,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戴着一隻鴨舌帽就出門了。

秦牧湘藏在公寓樓的角落裡,她見喬洛離開,剛要上前跟着喬洛,就被人用手捂着嘴按到了牆上。

“湘兒最近可好?可有……想阿喬哥?”那人將可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摘了下來,看着秦牧湘目光裡彷彿含着莫名的情愫。

秦牧湘立時瞪大了雙眼,淚珠盈滿眼眶。

“阿喬哥,真的、真的是你?”秦牧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細細的摸索着那人的臉頰,聲音都在發顫。

那人微微一笑,半是感慨半是心疼的嘆息道:“幸好,你沒有生病。”

這卻是,在說秦牧湘的精神沒出問題了。

秦牧湘一慌,那人安撫地將秦牧湘抱在了懷裡,輕聲道:“放心,你不喜歡說,就不說。”停了停,又道,“伯母的事情我聽說了,湘兒若是信得過我,就讓我來幫你吧,可以麼?”

秦牧湘捂着嘴巴,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流,不住的點頭。

阿喬哥,這纔是她的阿喬哥,那個冒牌貨,又算是什麼東西?她彷彿一眨眼就忘記了那時的一點點的心動,忘記了那隻被她捧在手心裡把玩的裝着摺疊星的瓶子,只記得那個人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她所喜歡的,只有眼前這人,從來,都只有他。

再說喬洛,他急着出門,卻是去見溫涼去了。

潘遠東是官,雖然家世良好,但也沒好到能夠讓他光明正大的去擁有一套價值好幾百萬的別墅的份上,所以他的別墅,還有不少存款,全都寫在了溫涼名下。

溫涼對此不置可否。

他現在被潘遠東送到了一處新的別墅裡。據潘遠東說,這別墅也是在他名下的,而潘遠東會收這套別墅,也無非是因着這一處的風景極好,若是溫涼喜歡,他可以在這裡作畫。

溫涼一向表面順從,內裡倔強,他笑着將潘遠東送出了門,就打電話邀請喬洛來這裡玩了。——他無意間聽到潘遠東說起秦牧錚的事情,才知道喬洛做了什麼。

潘遠東和秦牧錚兩人什麼壞事沒做過?溫涼想着那個少年驕傲自信的模樣,總不願意他吃虧。

“溫涼,我來啦。”喬洛仗着自己多活了十年,這會子竟是不肯像前世那樣叫溫涼一聲哥了。

溫涼對此也不介意。

他將喬洛迎進門,然後看着秦甲微微一哂:“秦少果然待阿洛很好,連這麼好的保鏢都捨得送人。”

喬洛哼了一聲,沒說話。

秦甲咧了咧嘴,就要進門,秦牧錚要他明面上保護喬洛,未嘗沒有讓他光明正大的監視喬洛的意思。畢竟,秦丁再厲害,有些地方,也的確是不好藏人,不方便他守在暗處的。

溫涼溫和的笑着,然後就擋在了秦甲面前,顯然是不打算讓秦甲進門了。

“阿洛父母健在,想來秦少也派了不少人去‘保護’他們。阿洛那麼孝順,一定不會拋下父母自己跑了,秦少又何必盯得那麼緊?連一丁點私密的空間都不給阿洛留?”溫涼嘲諷道,“遠東的那些屬下,可從不會離我太近,干涉我的**和空間。”干涉他**的,從來只有潘遠東。

溫涼這些話一出口,喬洛登時就冷了臉。

他前世的時候,秦牧錚一直是這樣派人二十四小時的監視着他的,所以之前喬洛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有句話說,兩週,十四天的時間就能養成一個習慣,前世的秦牧錚用十年的時間讓喬洛適應了隨時隨地“被監視”和“被監聽”的狀態,喬洛就算是心懷怨恨的重生歸來,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世他的養父母健在,不管是鑑於喬洛的孝道也好,或者說是束縛也好,喬洛都不可能再做出一個人逃跑全家自由的舉動。而秦牧錚的這種嚴密監視,根本就是不必要的。

喬洛一時沒有想通的事情,秦牧錚卻不可能想不到。他明明想到了,知道喬洛就是爲了養父母也不可能離開他,卻依舊讓屬下這樣無時無刻的監視着喬洛,不得不說,無論是作爲戀人,甚至是作爲金主,秦牧錚的行爲,都過了。

如果不是溫涼一棒槌點醒喬洛,怕是他還要再過個幾年才能想通。喬洛當下就冷聲道:“不許再跟着我,秦丁也不許。”

秦甲裝傻:“可是,秦少有吩咐……”

“他是要你們來保護我的。這裡可是潘市長的住處,如果你們不相信潘市長,不相信這裡的安全,儘管跟過來!”

說罷,喬洛扯着溫涼就上了別墅的二樓。

秦甲這位明面上的保鏢,只能給秦牧錚打了一通電話,收到指示後就苦着臉等在樓下了。

喬洛二人一齊上了樓,直接去了潘遠東爲溫涼準備的一間極爲寬敞的“畫室”。

畫室裡的畫並不多。大多是溫涼在沒有碰上潘遠東之前畫的畫,在碰上潘遠東之後,溫涼的畫就越來越少了,畫風也越發的圓潤柔和,沒有特色了。

喬洛欣賞這些畫的時候,眉頭是越皺越緊。

溫涼回頭見了,微微一笑:“果然還是阿洛最懂我。”他的畫明明是越畫越不好,可也只有潘遠東一個,總是說他的畫越來越好,稱得上“國手”了。

溫涼開始時以爲他在睜眼說瞎話,可日子久了,他看着潘遠東一臉認真的樣子,終於明白知音難求,潘遠東,根本就看不懂他的畫。

溫涼語調輕鬆,帶着幾分調侃,喬洛卻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你的畫,用色越來越陰鬱了。”尤其是日期臨近的幾幅畫,主色調都是漸趨於黑色的灰色,深藍色,一幅畫上,幾乎一丁點的綠色和黃色都看不到。

這樣的溫涼,喬洛就更不敢將溫揚帆已經過世的消息說出來了。甚至說,他還要管好那位硬拉着他喊“舅舅”的那位,讓他一定不要做出什麼錯事,將溫涼真正逼到不得不面對那樣殘酷的現實。

溫涼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陰鬱還是明朗,那人都看不懂的,無妨。”

喬洛一急:“他看不懂,可是你看得懂啊。你自己這樣,難道就好受麼?溫涼,我知道有位心理醫生很厲害,讓他來給你做治療怎麼樣?你好了,關心你的人才會好。”

這話卻是在暗示溫揚帆了。喬洛想用溫揚帆來激的溫涼去看病。

溫涼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他臉上依舊掛着溫潤的笑容,彷彿在看小孩子胡鬧一般的看着喬洛道:“我已經好了,阿洛就不要擔心我了。對了,我還沒有問你,你和秦牧湘之間,是怎麼回事?秦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是一個人也就罷了,現在你父母健在,你這樣激怒他,總是討不了好的。”

喬洛臉上訕訕。

想到之前那兩次性.愛,秦牧錚不管不顧的就在車了和他做了起來,後來甚至差點在陽臺就擦槍走火了,這未嘗不是秦牧錚在表達他的不滿。

喬洛將自己的手拿了起來,然後又緊握成拳。看,他的拳頭,就只有這麼一丁點大。握不住權利,握不住比秦牧錚更多的財富,也握不住浮躁的人心。

就像前世,他無論如何都逃不出秦牧錚的手掌心一般,這一世,他除了多出來的十年的記憶,還有了依舊健在的養父母要顧慮,他就更不可能躲避秦牧錚了。

溫涼說的很對,他不該那麼激怒秦牧錚。他知道自己心裡有怨懟,所以纔會做出那種幼稚的把戲。可是從理智上來說,他真的不該那樣。

激怒秦牧錚,對他一丁點的好處都沒有。若是秦牧錚被氣得狠了,真對他的養父母下手了,然後把他關起來,十年見不到父母一面,他纔是真的哭都沒地去哭。

現實,總是比他想象的更加殘忍。

喬洛忽然用右手捉住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怔怔的道:“他們總要結婚,總要有妻有子。到那時,我們……想結婚也結不成。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他的話問的沒頭沒腦,溫涼卻懂了。他靜默了良久,方纔道:“如果你沒有任何負累,我會盡力幫你離開。一個人,總能有機會逃出去,也總能在外面生活的下去的。”

前世的溫涼,也的確是這樣幫助喬洛的。

喬洛捉住溫涼的手,目光清澈而又認真的許諾道:“我也是。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上沒有了那個讓你委曲求全的人,你就來找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幫你自由。溫涼哥,你信我。”

那是他前世欠了溫涼的,他願意付出一切去償還。

溫涼微微驚訝,卻並不怎麼將喬洛的承諾放在心上。眼前的喬洛連十八歲的生日都沒過,在他眼裡,真的只是個孩子。

然而他還是感激這個孩子此時此刻的承諾:“我記住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溫涼頓了頓,忽然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總之,我記住阿洛的話了。”

溫涼跟在潘遠東身邊的這幾年早就學會了各種僞裝,比之秦牧湘高明的多,喬洛盯了半晌,也沒看出來溫涼是不是真的把他的話放在心裡了。

二人又聊了許久,喬洛要溫涼再給他畫幅畫,一定要用鮮亮的顏色,不許用那些暗淡的顏色,結果溫涼只給他畫了一副素描。

綠色也好,黃色也罷,他根本不願意去碰。

溫涼畫好了素描,將畫遞給喬洛時,他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忽然道:“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

“讓他愛上你,很愛很愛的那種。”溫涼的聲音很清淡,彷彿踏入空門的僧侶一般,說得,卻是情愛之事,“只有很愛,他纔會真正爲你考慮,放你自由。”

喬洛若有所思地接口道:“否則的話,那就不是很愛,至少,相對而言,他更愛的人,是他自己。”

溫涼笑而不語。

畫室外的兩個男人,一個傻在當場,另一個,卻是將溫涼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