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紛紛揚揚的大雪連天不停地下,而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就這般安祥和樂地過去了。
依晴是坐月子的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安心休養,要活動也只在自己的‘玉’輝院,俗務一律不管,真正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鄭景琰卻是從初一開始就忙起來,新年朝賀過後,仍得天天早起到前院接待前來拜年的各路親友客人,他自己也要外出拜年,應邀吃年酒,總之是忙得不亦樂乎,每天總要天‘色’擦黑纔回到‘玉’輝院,竟顯得比平日還要忙碌。
鄭老太太和鄭夫人也有親友往來,也需要待客並外出拜年,因此這大年節大部分時間裡,寶兒完全屬於依晴,沒人來跟她搶了,把她樂得什麼似的,天天抱着自己的寶貝兒子,疼愛不盡,怎麼看也看不夠。
一直過完元宵,節日的氣氛逐漸消減,沒有了頻繁的迎來送往,人們纔算安定了下來。
老太太和鄭夫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玉’輝院,依晴倒沒什麼,鄭景琰卻很鬱悶:兩位長輩來了‘玉’輝院他就不能長久待在依晴身邊,特別是到了晚上,老太太或太太一高興決定住下,他就得死了半夜鑽回上房大‘牀’摟着依晴做美夢的心,乖乖回涵今院書房去歇息,書房裡空空落落的,聽不到兒子稚嫩的哭聲,也聞不到依晴的香氣,冷冷清清,好不寂寥難過。
依晴安慰他:“再過十天滿月,到那時,我們三個就能一直住在一起了!”
鄭景琰‘欲’言又止,只寵溺地攬抱着依晴,內心嘆了口氣:他巴望着早日和依晴耳鬢廝磨、長相廝守,但沒想過能和兒子住在一起,依晴生產之前他就知道,他的長子,註定要面臨一場爭奪,而他和依晴顯然搶不過老太太和太太。
這件事他曾與依晴談過,如果依晴忘記了,現在也不是提醒的好時機,不管怎麼樣,孩子太小,總要過了百日再說。到那時,依晴的身體也完全康復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開年之際,‘春’天來臨,不論是朝堂還是民間,都是極忙碌的時候,從國家大計到小家小戶的營生,早做謀劃,依計而行,才能早有成果。
寶兒滿月,沒有大‘操’大辦,只擺了三四桌酒席,請近親吃頓飯就過了。
鄭景琰推敲琢磨一個月,給兒子起了不止十個名字,最後卻一個都沒用上,老老實實按照族裡長輩的提議,正式爲寶兒取了大名叫“鄭長卿”。
依晴聽了唯有無語,低頭看着懷裡嬌嬌嫩嫩的小‘奶’娃,再想想那麼一個老氣橫秋又刻板無趣的名字,鬱悶惆悵,卻也無可奈何。
按照南方風俗,‘女’子嫁人生子滿月後得抱着孩子回一趟孃家,並在孃家住上一晚,孃家人則擺酒席遍請親友來家看外孫,爲外孫納聚母系長輩的祝福,據說這樣一來孩子的成長會更加順利。
鄭老太太和鄭夫人十分捨不得寶兒離開國公府,但夏府派了劉媽媽陪着樂晴來接,劉媽媽又把那南方風俗一說,爲寶兒着想,老太太和鄭夫人只得勉強答應,婆媳倆把依晴母子送到二‘門’坐上轎子,千叮萬囑,讓她一定要看護好寶兒,就住一晚,明兒天一亮就趕緊回家!
依晴嘴裡答應着,心裡吐槽:天一亮就回家?可能嗎?難道不讓人吃早飯了?要知道出嫁的姑娘回到孃家,每一頓飯都是經過‘精’心準備才擺出來,姨婆姑姐們陪着吃,席間說不完的客氣話,不‘花’費個把時辰,那頓飯就不算隆重!
所以,今晚在孃家住一晚,明天午後能夠回到國公府就很不錯了!
這些話依晴是不會說出來的。
讓依晴更加無語的是,老太太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生怕依晴耽擱回家,依晴出‘門’之後,居然又派了幾個人把王文慧送過來,說是孃家‘女’眷也不一定個個都熟,文慧表妹來了,好歹給依晴做個伴兒。
而鄭景琰那裡,夏修平自會通知他,下了朝也不回國公府,直接去夏府,衆親戚早等着了,一見姑爺來到就宣佈酒宴開席。
鄭景琰由岳父領着去給各桌親友敬酒,轉了一圈下來,發現岳父竟然擺了二十幾桌酒席,比自家請的人還多,不由得苦笑,心想岳父可能有些誤會了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寶兒滿月鄭府沒有大辦,是因爲洗三時來的客人太多,那天太過熱鬧,又收到許多貴重禮品,連皇帝都驚動了,如果再辦個滿月酒,不用說仍會賓客盈‘門’,但照這樣下去,等到百日、週歲之時,就騎虎難下了。
因此他決定不辦滿月酒,等到百日宴可適當請些客人。
他卻不知道南方人尤其重視滿月酒,而外祖家又特別重視大外孫,因而寶兒滿月,夏修平必定要爲自己的大外孫辦一場酒宴。
主人給客人敬過酒,吃喝得差不多了,客人們便反過來敬主人,夏修和看看鄭景琰喝了不少,記着大侄‘女’的拜託,找個藉口把鄭景琰拉出筵席,直接送他回後院去了。
‘女’子們不喝酒,因而後堂筵席先散了,鄭景琰隨引路的小丫頭去到正院上屋,見過岳母和其他幾位‘女’‘性’長輩,看見趙姨媽抱着寶兒,忙笑着道了聲乏,龐如雪對‘女’婿說:“孩子睡得極好,就讓姨媽抱着,依晴她們幾個在那邊小暖廳坐着喝茶呢,你去吧!”
說完讓身邊丫頭帶路,引鄭姑爺往東廂小暖廳去。
未到小暖廳,便聽見傳來陣陣笑聲,有‘女’子的聲音,竟也有男人的聲音,鄭景琰猛丁想起酒席上遇見過狀元郎陳元博,那陳元博沒和他共一桌,只是在他敬酒之時跟着衆人舉杯飲了一杯,之後就不見他人影了,鄭景琰還以爲他已經離席告辭。
難道,他竟然跑後院來了?還和依晴坐在一起喝茶?陳家既與夏家是世‘交’,依晴那‘性’子有時候大大咧咧百無禁忌,只怕不會拒絕與他同席喝茶……鄭景琰心裡沒來由地驀然一緊,加快步伐,擡腳跨入小暖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