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很難想象,爲什麼在這樣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冀州的百姓會對張凡有如此深的認同度,甚至不惜反抗朝廷,要知道那無異於造反!
“蠱惑人心的招數麼?”
黃忠心裡冷笑着,面上卻道:“當初黃巾之亂時也不是光靠風雲亂一人,況且他還間接害死了你們原來的州牧韓馥,獨霸冀州,爲何你們要這麼拼命守護他?”
百姓們的面色已經開始不善,哼了一聲:“韓馥?當初黃巾之亂時,韓馥狗賊按兵不動,只知道在鄴城享樂,哪裡管過我們的死活?若不是大帥奮力而戰,斬殺了賊首張角及他兩個兄弟,冀州恐怕剩不下一個活人了!至於朝廷的兵馬,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出工不出力,張角三兄弟都死在大帥手中,這便是明證!”
黃忠感覺這些百姓已經中毒極深,幾乎不可理喻了,當下也懶得廢話,正待離去,忽然其中一個老者攔住了他:“這位先生恐怕是初來冀州,人生地不熟,不如到我家中坐一坐,我也好給你講一講冀州的地勢,如此是去是留便可隨意。”
黃忠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他確實不知道冀州的地形,冒然前往的話很容易走彎路,浪費時間,與其如此倒不如請教一下當地人,於是答應下來,隨老者一起回到家中。
一間屋舍,油鹽不缺,家中有酒有菜,老者招呼黃忠坐下,笑道:“我老伴死於黃巾之亂,兒子在大帥軍中任職,兒媳也前往做後勤去了,家中只有我一個人居住,先生隨意便是!”
說着,他給黃忠倒了一杯酒,盛情難卻,黃忠一飲而盡,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順勢便問起冀州的情況,而老者也一五一十告知,得到的消息讓黃忠有些震撼,半晌沒有言語。
黃巾之亂時冀州荼毒最深,十室九空,百姓流離失所,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但張凡上任冀州牧後勵精圖治,先是用自己的近前改善民生,主張開墾,更還田於民,讓每一個人都可以自給自足,後又開始學院醫館等,大肆培養人才,真正做到人人有所長,人人有所用,百姓的生活可謂一日千里!
就如眼前這位老者來說,昔日他的家園毀滅在黃巾的屠刀下,獨自帶着一個兒子,常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眼看是活不下去了,卻受到張凡的接濟,有士卒幫忙重整家園,送水送糧又送錢,這纔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如今兒子也娶了親,家中衣食無憂,忙時在田間勞作,閒時坐看日出日落,好一番快意,這在其他任何一個州郡都難以企及的生活,在這裡卻是現實!
也正因爲如此,冀州的百姓對張凡十分愛戴敬畏,纔會同仇敵愾,說出那一番“造反”的言論來。
“如此看來,風雲亂確實是辦了些實事!”
黃忠一嘆,他也不是沒有眼睛的人,這一路走來他明顯感覺到了冀州的不同尋常,如今全都明瞭,可他還是咬牙:“那他也不該違抗朝廷命令,公開叛亂啊!”
老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位先生,我看你也是知書達理之人,爲何會說出這種話?”
黃忠一愣,表示不解,老者接着道:“這非是我家大帥叛亂,實則是那朝廷太過腐朽無理啊!”
他道:“前些日子我就聽說了,朝廷下達指令,讓大帥交出賈詡先生,否則就要剝奪冀州牧的頭銜,將他趕出冀州,這豈不是無理之至?我不過一個市井小民,不知道賈詡先生到底是誰,不過既然已經歸入大帥麾下,那便等若棄暗投明,一切都該既往不咎,而且賈詡先生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來,朝廷卻拿這當作藉口,豈不可笑嗎?”
“這……”黃忠有些無言,最後咬牙道:“朝廷或許有他的道理,風雲亂連區區一個人都不肯交出,這不是公然與朝廷翻臉嗎?”
老者啐了一口:“狗屁的道理!如今獻帝年幼,朝政都被王允老賊與那呂布匹夫掌控,兩人蛇鼠一窩,想來是惦記我冀州富饒之地,所有想出這種辦法,簡直是無恥至極!”
說着,他又看了黃忠一眼,眼神輕蔑:“這位先生剛纔所言也有失偏頗!什麼叫區區一人?沒錯,賈詡先生只是一人而已,但我家大帥曾說過,要不拋棄不放棄,只有有一人相信他,忠於他,支持他,那他就絕不會放棄這個人,對我們百姓是如此,對那些兵將謀士也是如此,這纔是真正大義之士,又豈會交出賈詡先生?也罷,既然朝廷已經翻臉,那讓他來便是,不止是冀州兵將,我們這些百姓也將誓死抵抗!”
“不拋棄,不放棄麼?”黃忠大受震動,心頭忽然一陣絞痛,陡然間想起了劉表對自己的所作所爲,這主公與主公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黃忠出奇的感覺到一絲醉意,腦袋有些昏沉,而此時老者微微一笑,道:“先生還是欲走麼?”
黃忠思緒萬千,一時也沒了決定,只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老者的笑容有些冷,又爲他倒了一杯酒:“那便滿飲此杯,我再爲你細述冀州地形,也好讓你不至於迷路!”
“謝謝老丈!”
黃忠嘆息一聲,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忽然他感覺酒勁上頭,視線一陣模糊,竟有些視物不清起來。
老者微微一笑:“看來先生不勝酒力,也怪我未曾細言,這酒可烈的很吶!”
何止是烈啊!黃忠苦笑一聲,伏於臺上,竟是睡了過去。
叫喚一陣,見黃忠沒有什麼反應,老者立即長身而起,來到門外,向路過的百姓招呼道:“快取繩索來!我抓到一個敵軍斥候!”
“什麼?敵軍斥候?居然敢到冀州,快稟報……不不不,趕緊綁了,押到主公面前!”百姓羣情激奮,不多時便取來繩索,將黃忠捆了個嚴嚴實實,隨手往馬車上一扔,由老者送往張凡處。
老者甩鞭,駕車而行,口中冷笑道:“任你奸猾似鬼,終究還是年輕,可知什麼叫迷藥?”
頓了頓,他又笑了起來:“如今我抓到一個敵軍斥候,正好可交給大帥發落,若是大帥欣喜,我也正好請求大帥將我家那小子調往主力軍中,這也等於是光宗耀祖啦!哈哈哈!”
就這樣,武力無敵的黃忠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算計,以迷藥迷倒,被送往了廣平前線。
大概半天多的時間,張凡正與衆將商議軍情,忽然有人來報之這個消息,讓張凡一愣:“敵軍斥候?他們是怎麼進入冀州腹地的?快快帶來見我!”
這可是大事!如果敵軍的斥候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冀州,那代表其大軍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到,那自己在山谷這邊的佈置可就形同虛設了。
不多時,那老者便押着黃忠來到帳前,見到張凡後他立即跪倒在地:“老漢劉豐年,拜見大帥!”
張凡卻沒理他,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劉豐年身邊的黃忠,此時黃忠已經逐漸醒轉,只是雙眼依舊無神,有些發愣。
看到張凡,黃忠猛然大驚,一瞬間雙眼暴睜,長身欲起,卻被旁邊的趙雲一槍撂倒,匍匐於地。
“子龍且慢動手!”張凡看的眼角直跳,眼前這位可算是他的師尊,如今卻被自己手下將領給打了,這真是……
黃忠終於還是掙扎着站了起來,一雙虎目怒視張凡,雖被捆縛,雖孤身入敵營,仍舊是威風八面。
劉豐年見到這種情況,頓時知道自己沒有抓錯人,連忙道:“大帥,此人一路行到我村落之中,四處詆譭大帥,幸被我所擒,還請大帥發落!”
“被你所擒麼?”
張凡眼角直跳,堂堂一個天武境的無敵強者,居然栽在一個農戶手裡,這說出去簡直笑掉大牙,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
不過無論如何黃忠還是被擒拿到了軍中,張凡心花怒放,連忙走上前,親自將劉豐年扶起:“老丈辛苦了,此番你立下大功,想要些什麼賞賜,但說無妨!”
劉豐年激動難耐,連忙低頭:“大帥對我們不薄,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哪裡敢要什麼賞賜!”
張凡一笑:“老丈說笑了,行軍打仗最講究賞罰分明,有功就要賞,有過就要罰,豈可作廢?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劉豐年連忙又要跪倒,卻被張凡拉住:“老丈年紀大了,不要動不動就下跪,若是壞了身子,我可就成了罪人啦!”
此言一出,衆皆大笑,氣氛十分融洽,劉豐年面色瞬間漲紅,神光煥發,他道:“我真不需要什麼賞賜!倒是犬子在冀州軍中任職,若是能將其掉入到主力大軍中,也算了了卻我一樁心事!”
“哦?”張凡笑了笑:“老丈之子是誰,現任何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