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家人後,客廳裡就只剩下三個小姑娘。
葉心儀與葉盈盈互看不順眼地哼了哼。
沈靈犀只覺這世事難料說得果然沒錯,當初兩個姓葉的小姑娘一見如故同仇敵愾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這才幾個晃眼間,竟然就被她這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給土崩瓦解了。
女人和女人的關係,會因爲同一個女人而攜手共進,卻也會因爲一個男人而立馬反目成仇。
女人啊女人,何必爲難女人。
沈靈犀搖了搖頭,決意不參與這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戲碼,飄飄然地走進廚房打探今晚的菜色。
葉盈盈與葉心儀都長了一雙葉氏標誌性的丹鳳眼。
說葉盈盈與沈靈犀是姐妹可能沒幾個人信,但若說葉盈盈與葉心儀是雙胞胎,恐怕都不會有人質疑。
倆小姑娘雖都年紀尚小,但眼神相視間,已有了幾分葉家人獨有的凌厲霸道。
“有的人真是閒不住,明明都被關禁閉了,卻偏要出來試試自己的臉皮夠不夠厚。”葉盈盈與沈靈犀互相鬥法的那幾年,別的沒學到,倒是頗學了幾分沈靈犀的毒舌,而且偶爾還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葉心儀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諷刺道:“你這鄉下丫頭,也就與暴發戶般配。”
沈靈犀雖爲避免被殃及早早逃離戰場,但她一手捧着廚房阿姨給她的小蛋糕,一邊坐在客廳側首邊的小餐廳裡,支着耳朵聽取一手資料,一面還噼裡啪啦的給顧易發短信。
你問葉盈盈的軟肋?
沒錯,現在葉心儀戳的正是葉盈盈小姑娘最最介意的地方。
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提起她是半路回葉家的半吊子大小姐,只要一提起這個,前一秒還親親熱熱的和沈靈犀說話,下一秒就能拉下臉巴不得生吃了沈靈犀。
“那也比你這個什麼都不會只會發脾氣的廢物好。”葉盈盈冷笑道。
嘖嘖嘖,什麼大家小姐世家姑娘,生起氣來,也就跟街頭罵街的潑婦沒有多大兩樣,狗急了都跳牆,這是同一物種的不可抗性啊。
沈靈犀優哉遊哉地嘆了口氣。
噢,你說葉心儀的死穴? Bingo!現在葉盈盈同學腳踩着的就是葉心儀妹子的火山口。
所以說吧,千萬別跟你很要好的那個人鬧翻,這種人若想背後□□一刀,絕對不會出現沒瞄準目標的情況。
“葉盈盈,咱倆走着瞧,看誰笑到最後!”葉心儀火冒三丈地道。
葉盈盈驕傲地揚了揚頭:“哼,騎驢看唱本唄!”
在她看來,葉家遲早都是自家老爹的,雖然葉大伯是長子,可是能力太過平庸,若無老爸的鼎力相助幕後支持,根本無法完成爺爺對葉家未來的期望。
“厲害啊!”沈靈犀伸出大拇指,給了走過面前的葉盈盈一個贊。
葉盈盈撩了撩頭髮,挑眉道:“自然。”
“孔子曰,寧與十個君子結仇,也不與一個小人作對。”沈靈犀支着下巴說。
葉盈盈嗤笑道:“你自創的吧,孔女夫子。”
沈靈犀不樂意地說:“我這是用自己的話闡述了孔老夫子的思想!”
冬日晝短,夜幕很快籠罩下來,沈靈犀與葉盈盈都不曾想到,沈靈犀玩笑式的擔憂,竟亦有成真的一日。
***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恰好是農曆元宵的前一天。
葉盈盈氣勢洶洶地走進房間,驕矜地揚揚下巴道:“沈靈犀,無論你今天有沒有約會,你都得跟我走。”
“走哪兒去啊大姐,天還沒亮呢?”沈靈犀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
“喂,一天之計在於晨,快起來啦!”似乎因爲跟葉心儀鬧僵,葉盈盈與沈靈犀的關係好了許多,姑娘伸手掀開沈靈犀被子,催促道,“快點快點!我們等下還要去挑戰袍!”
“戰袍?”沈靈犀奪回葉盈盈手中的被子,不買賬地說,“你要戰袍用你自己被子去,別搶我的。”說完,倒頭繼續睡覺。
“沈靈犀,我數三下,你再不起來我就告訴爺爺奶奶你和顧易的事了。”葉盈盈陰測測地一笑,插腰威脅道。
“算——你——狠!”沈靈犀認命地踹開被子,泄憤似的多踢了幾腳,憤憤道,“遞個衣服給我!”
葉盈盈得逞地笑道:“乖嘛,這纔是好姐姐!”
次奧,這個姐姐當得一點尊嚴都沒有好嗎?!
沈靈犀暗自撇嘴。
“葉盈盈,作爲回報,你明天要掩護我出門。”沈靈犀靠在汽車後座,闔着眼皮懶懶地道。
葉盈盈很好說話地點點頭:“沒問題,只要今晚你助我旗開得勝,我明天保證讓你有一個完美的二人世界。”
“你到底要幹嘛?”沈靈犀疑惑地道。
葉盈盈一副你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的表情說:“當然是讓林琳這丫頭道歉啦。”
“她沒病的話,一定不會道歉的。”沈靈犀不以爲然。
“哼,山人自有妙計,像你這種窩裡橫的,是不會了解我這種女強人的世界的。”葉盈盈一撩頭髮,笑得好不得意。
沈靈犀白她一眼,把頭扭向另一邊,哼了哼,誰窩裡橫誰自己心裡最清楚。
當然,最窩裡橫的是除了這裡的葉家的另一個小姑娘。
***
葉心儀又砸壞了她房間裡的梳妝鏡,因爲今晚她父親不許她出門參加林家老太爺,林琳她爺爺的生日宴會。
原本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還未成年,家裡人並不會總是帶着孩子出席宴會。可是令葉心儀不平衡的是家裡三個女孩,另外兩個都去了,唯獨她被留在了家裡,勒令不許出門。
“憑什麼我不能去?我纔是葉家的嫡長女,她們兩個算什麼?一個是鄉下丫頭,一個是冒牌貨!”葉心儀故意大聲地嚷嚷,似是生怕這幢房子裡的其他人聽不清楚。
葉大伯孃揪着眉頭,捂住小姑娘的嘴,連聲道:“你這是幹什麼!生怕你爺爺奶奶聽不到嗎?!”
個頭已與葉大伯孃差不多的葉心儀掙脫了母親的束縛,退到門邊大聲說:“我哪裡說錯了嗎?葉盈盈和沈靈犀都可以去,我爲什麼不能去,沈靈犀她還不是姓葉的!”
“嚷嚷什麼!”葉老爺子用柺杖敲了敲地面,目光嚴肅地看着母女倆,決定道,“心儀晚上也去。”
臨走前,老爺子不滿地看了葉心儀一眼,目含威儀:“既然你說自己是葉家的嫡長女,就拿出嫡長女的風範,一天到晚在家裡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
葉心儀低下了頭,覺得爺爺的那一眼,不止是以她的長輩,更是以一個大家族的決策人的眼光在看她。
她恍惚地感到,如果她不能儘快地證明她的能力,她就會變成家族漠視的棄子。儘管這樣的推斷有些毫無根據,可是就是有這樣一種直覺襲擊了她,濃濃的危機感令她不禁坐立不安,甚至沒有過多地去考慮,爺爺究竟是不是這樣一個意思?
***
林家雖比葉家略遜一籌,但也算曆史頗爲悠久的一支,據說祖上曾是前清翰林學士,自詡是書香門第出身。
沈靈犀湊在葉盈盈耳邊低聲嘰咕:“林修遠好像跟這個林家有點關係。”
“你怎麼知道?”葉盈盈瞟她一眼,在她打探來看,林琳的林家與林修遠的林家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除非算上五百年前是一家這個選項。
沈靈犀撇嘴,按林修遠他爹那爲努力洗白出身而不屑努力的勢頭,前世在她與林修遠定親前,他老人家硬是不知道用了多少挖煤賺來的錢,將兩個林家的族譜聯繫了起來。於是,他們也成了翰林清流的後代。
“我猜的。”她含混一句道,總不能告訴這貨我從未來來吧。
“切,你以爲你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算命婆啊,”葉盈盈不以爲然地道,“放心吧,我都查探過了。”
“呵呵,你這準備得真充分。”編故事都沒地方編了。沈靈犀望了望天花板,見葉心儀一身杏黃禮服款款而來,驚訝道,“你也去?”
“爺爺親自同意的。”葉心儀昂了昂下巴,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兩個小姑娘。
本以爲兩個丫頭會對爺爺的偏心表示不滿,再怎麼樣也會抱怨幾句冷嘲熱諷幾聲,卻不料二人只是驚訝了一下,便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
葉心儀準備好的耀武揚威的臺詞都沒了去處,只覺一拳頭打進了兩團棉花裡。
而另兩位當事人均是若無所覺,一個忙着想怎麼將傷害降到最低,一個興奮着即將上演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