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盈眼睜睜地看着精挑細選的禮物被丟進了垃圾桶裡。
這丫頭她剛剛說什麼了？！
葉盈盈氣得笑了, “葉心儀，在我還真心實意的跟你道歉的時候，你就不能乖乖接收嗎？”
她居高臨下地瞭然道, “我知道你不平衡, 尤其是在沈靈犀那丫頭釣上了個金龜婿之後, 沒錯, 我也不平衡, 可是葉心儀啊，不是你的東西你就不要覬覦了，”她諷刺地笑道, “而且伸手之前你不應該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嗎？你以爲就算我跟林修遠退婚，他就會退而求其次選擇你嗎？”
“別搞笑了, 我勸你以後還是留在家裡的好, 你這智商, 出門也是給葉家丟人。”
說完，一臉舒爽地揚長而去。
果然, 忍辱負重什麼的，一點也不適合她的風格。
空蕩的房間裡。葉心儀雙眼欲噴火，從小到大的憋屈、不甘、恥辱全都涌上心頭 ，漂亮的臉蛋表情猙獰，她輕笑道, “沈靈犀, 葉盈盈, 等着吧。”
我會奪走, 毀掉你們的一切。把你們給我的羞辱通通還回去！
***
“真是氣死我了！”葉盈盈一屁股坐到沈靈犀牀上, 大發牢騷地抱怨葉心儀那中年婦女提前上身的陰沉個性。
沈靈犀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道：“不是讓你好好說話麼, 怎麼又吵起來了？”
“怎麼不吵起來？那個神經病竟然要我把林修遠讓給她！我答應了纔是神經病！”葉盈盈氣鼓鼓地說，“根本是爲了耍我玩吧！”
沈靈犀有些訝異，葉心儀前世的性格也略顯陰沉，不過那時候她似乎一點也沒表露出對林修遠有什麼興趣啊？
這世事輪轉，結果林修遠在葉家姐妹中間，還是香餑餑一個？
“她大概就想氣氣你吧。”沈靈犀下了結論。
葉盈盈扭頭，“哼哼，反正我是不會再去找她道歉了！”
原本覺得好歹也是有血緣的姐妹，怎樣都不會吵得太過，可是結果呢，她瞥了眼坐在牀上看書的沈靈犀恨恨地想，還不如沈靈犀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
“你看着我幹嘛？”沈靈犀頭也不擡地問。
“喂，你頭頂長眼睛啦，這樣都看得見？！”
沈靈犀合上書，對她笑，“是你的眼神太熾烈了好嗎！你是良心發現覺得我非常惹人喜歡是嗎？”
“真是有夠自戀的！”葉盈盈撇嘴，嫌棄地道。
“別害羞嘛，明天回瀾水咱們可就沒有一個房間睡的緣分了！”沈靈犀笑眯眯地逗她。
“滾滾滾，誰稀罕了！”葉盈盈不耐煩地鑽進被窩，“快關燈睡覺啦！”
那邊有個笑嘻嘻的聲音說，“嗯，晚安吧！”
晚安。自以爲在逗人開心的某人。
葉盈盈笑了笑。
***
第二天一早，葉家卻來了位身份貴重的不速之客。
客廳裡坐着一位無論是妝容還是舉手投足，無一可供人挑剔的貴婦，她的眉眼溫潤如上好藍田美玉，高貴又親和。比起冷漠疏離的顧湘，顧母更有大家風範。
她笑着邀請沈靈犀說：“沈小姐，願意一起走走嗎？”
沈靈犀想她何德何能，竟能夠讓顧家重視到讓主母親自來讓她知難而退。
來者不善啊。儘管顧母看起來與顧易一樣的親切溫和。
空氣裡還殘留着晨露的新鮮水汽，今年的春天似乎來得格外的早。
早上的陽光溫度剛剛好。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在外人看來，倒像是一對關係不錯的母女。
顧母笑着問她：“早餐還沒吃吧？一起去‘庭院’如何？”
沈靈犀只好微笑又矜持地點點頭，她自然知道，不是散個步吃個早餐這麼簡單。
坐上車，顧母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敵意，只是溫和得像所有長輩一樣禮貌地詢問沈靈犀的興趣和愛好。
“原來你也會彈鋼琴啊。”下車的時候，顧母已是親密地挽着沈靈犀的手了，她有些驕傲地說，“顧易小時候也特別喜歡鋼琴，他父親彈一個下午，他也能乖乖地坐旁邊聽一個下午。”
沈靈犀笑着附和了兩句，卻有些弄不明白這顧母的招數套路了。就算是先禮後兵，這禮得也忒久了點，腦袋拎不清的還以爲她這是有多喜歡這個未來兒媳婦！
待到二人入座，侍者上了一桌精緻美味的糕點小吃。
顧母依舊微微笑着，毫無芥蒂地問她：“還合口味嗎？”
既來之則安之，敵不動我不動。
沈靈犀舀了一口小餛飩，皮薄肉鮮，清湯味美，即便是面對顧母這樣給人壓力重重的大人物，也能令她食指大動。
她毫不吝嗇地誇道：“好吃！”
顧母慈愛地笑笑，又提起了顧易，“這小子小時候最喜歡來這裡了，不過跟你不一樣，他喜歡西式的早餐。”
她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沈靈犀。
終於入正題了。
沈靈犀放下勺子，笑了笑說：“口味總是會變的。”
顧母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神色有些無奈地說：“你是個很不錯的小姑娘，相信即便沒有顧易，你也能把人生過得很豐富。”
她有些羨慕地道，“你生在一個自由的家庭，所以你以後的生活也會非常的自在。”
“可是顧易跟你不一樣。他和你，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你直率坦白，可他從小就習慣不動聲色，你們啊，太不一樣了。”
“如果你像你們家其他的小姑娘，也許我也不會對你說這番話。你的世界跟她們不一樣。”
沈靈犀張口欲言，卻被顧母阻止道：“你不需要反駁我，我也不是來逼着你離開他的。”
她溫言說，“也許顧易告訴你他不適應顧家，可他生在這也長在這，小姑娘，你說一個人會對與生俱來的世界感到陌生嗎？”
“他只是對自己的生活倦怠了，缺乏新的刺激，乍一出去，發現一種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相信我，他只是覺得新鮮而已。等他厭倦了，他就會回到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可是到那個時候，你怎麼辦呢？”
“他生在長在那樣的環境裡，自然會長成那樣的人。”
“你們還太年輕。僅僅靠喜歡和新奇是不能夠走一輩子的。”
真不愧爲曾經的第一夫人啊。
既不用錢，也不用權，僅僅是三言兩語，就令你對自己無地自容，心存懷疑。
未吃完的餛飩還散發着熱氣，然而沈靈犀這回是真的沒有食慾了。
她不知道上一世的顧易到底選擇了繼承還是選擇了流放。
可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顧母的話的確在她心裡埋下了恐懼、懷疑的種子，如果她是真的十六七的小姑娘，只怕無法妥善處理好這一切，反而會弄巧成拙，與顧易漸生隔閡。
沈靈犀又叫了杯熱可可，現在大概唯有溫熱的甜味能夠撫平她腦內一團亂麻的暴躁了。
顧母走後不到五分鐘，包廂門被“譁”的一聲打開，顧易快步走了進來。
他的神情焦急，彷彿生怕靈犀受了什麼委屈似的。抓着小姑娘的手臂皺眉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似乎在很認真地確定她有沒有事。
倒是難得見到他這副一驚一乍腦袋短路的傻樣子。
靈犀失笑道：“顧易，難道你們家是混黑幫的嗎？”高貴雍容的顧太太怎麼可能會對她使用暴力呢？
顧易隨即反應過來，更加擔憂地問：“她對你說什麼了嗎？”
“沒事啦，”靈犀拍拍他的肩，“無非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價值觀不相符沒有未來的這類老掉牙的東西。”她故作輕鬆地說道。
顧易鬆了口氣，坐到沈靈犀身邊。“下午幾點的航班？”
“四點。”沈靈犀又叫了杯熱可可給顧易，舉着杯子笑道，“來，祝我們倆順利度過難關，做一對幸福的亡命鴛鴦！”
顧易失笑着舉杯輕輕與她碰了一下。“我保證，她們不會再來爲難你了。”
“其實你媽媽也沒有爲難我啦。”靈犀很中肯地搖搖頭，並未注意到顧易話中的深意。
她神秘兮兮地湊低腦袋對顧易說，“其實哦，你媽媽如果從政的話，應該也不會比你爸爸差。”
“的確不差。”顧易笑着說，“我家的女人，倒是各個都巾幗不讓鬚眉。”
“這麼厲害啊。”靈犀感嘆。那我如果跟她們在一起不被比成渣渣了？！
“對啊，”顧易摸摸她的腦袋說，“所以以後都要乖乖地跟着我，聽我的話，我才能好好保護你。”
眉宇間盡是如水般的溫柔，叫人沉溺，不想自拔。
“哼，我也不弱啦！”靈犀抗議，至少，再猶疑再擔心未來再不確定，我依舊自始至終注視着你，相信着你，哪怕自己被放棄，也不想放棄你。
顧易笑了笑，從善如流：“好吧，那就不弱好了。”
你只要生活在我爲你構建起的世界裡，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就好。
“什麼語氣啦！”她撲過去撓他的癢，卻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沈靈犀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聽着他安穩有力的心跳。
陽光從開着的窗子灑進來。她幸福得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