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燁呈跟周拓一起回房間,經過肖蔚英那間房時,周燁呈沒有停留,打着哈欠繼續前行。
周拓睨他一眼,“不去看看人家怎麼報答你?”
周燁呈失笑,伸手揉亂他的頭髮,“我發現你醋勁真的挺大的,他長得雖然不錯,可是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被色相迷惑的人,而且他還是沈芸芸的哥哥,我躲他還來不及,就更不可能對他有什麼想法了,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
周拓也不想表現得這麼小氣吧啦,這麼不可理喻,可是一想到他和肖蔚英上一世的關係,他就是忍不住。心頭一陣浮躁過後,他冷漠地想,反正他已做好最壞打算,再壞也不會比上一世更壞了,如果周燁呈把持不住,還是跟肖蔚英搞在一起,倒也一了百了。
這樣患得患失,不快樂的是自己。
想到這,他對周燁呈說:“你還是去一趟好了,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周燁呈詫異地揚眉,“那我真去了?”
“嗯,去吧。”周拓平淡地說。
“那你先回房,先別睡,我馬上就回來。”
“好。”
從島心湖回來,周拓什麼都還沒吃,他叫了酒店餐廳送了兩份粥和四隻小花捲,服務員送餐過來時,周燁呈剛好回來了。
周拓有些驚訝,這才幾分鐘啊?太神速了吧。
“他跟你說什麼了?”他故作隨意地問。
“感謝我唄。”周燁呈頓了一下,神情有些嚴肅地又說,“他還問我和你是不是有不尋常的關係。”
“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不關他的事,他情緒挺激動,罵了我好幾句變態,然後逼我發誓絕對不告訴沈芸芸。”
“你發誓了?”
周燁呈冷笑,“他叫我發誓,我就發誓?他算哪根蔥?!”
周拓想到沈芸芸自殺未遂後在各種惡意、冷漠的流言衝擊下瀕臨崩潰的那種狀態,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他也知道,只要他和周燁呈一直在一起,沈芸芸終究還是會知道的。他和周燁呈當然不會說,可是擋不住季維那個包藏禍心的小人啊!
一想到季維,周拓不免又想到何朗暗戀他這件糟心的事。他實在想不通,何朗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會喜歡季維呢?十幾年後,網絡上形容外表純淨無辜,內裡心機深沉,善於僞裝的女人爲綠茶婊,在周拓看來,季維簡直就是男版的綠茶婊,外表那麼溫潤無害,實際上卻是滿肚子壞水,爲了自己達到直接目的,甚至可以不管別人死活。
上一世,季維告訴沈芸芸,周燁呈和周拓的關係,令其大受刺激選擇自殺,因不堪忍受流言,黯然遠走他鄉,讓周燁呈十分內疚,周拓心裡也很不好受,這一世,季維沒道理會放過這麼好一個打擊他們的機會。
果不其然。大家結束短暫的D市琉璃島之旅回到M市後,期末考試前夕,沈芸芸來了。
那天是星期六,周拓在周燁呈家睡完午覺起來正在洗頭時,有人按門鈴,周燁呈還在睡,周拓只好快速把頭上的泡沫沖掉,然後用毛巾隨意地擦了擦頭就去開門,出於職業習慣,他警覺意識比較強,每次開門都會先透過貓眼看看來人是誰。
當他看到沈芸芸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他愣了一下,抿了抿脣,轉身去臥室把周燁呈叫醒,周燁呈睡眼惺忪地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洗髮水味,心神微蕩,忍不住把他攬進懷裡想要親熱一番。
周拓受不了地推開他,“別發情了,沈芸芸來了!”
周燁呈倏地驚醒,瞪了他幾秒,忽然又平靜下來,“來了就來了吧,你去開門,我換好衣服就出來。”
周拓有些猶豫,“我還是迴避一下比較好吧……”
“沒事,反正她遲早會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周燁呈想了想,“好吧,你就待在臥室裡,我出去跟她談談。”
隔着一扇門,周拓聽不太清周燁呈和沈芸芸的對話,不過大概也猜得到以周燁呈的個性,必然是鋪陳幾句安撫沈芸芸的話,然後就講事實直言相告。
過了不一會兒,周拓聽到“噁心、變態、艾滋”之類的字眼不斷地從昔日那個甜美驕矜的女孩嘴裡蹦出來。
不知道周燁呈對她說了什麼,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那種尖利的聲音持續了快一分鐘,周拓的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他聽到她咆哮道:“我寧願你喜歡的是沈明嵐那個賤人!你爲什麼會喜歡男人?!你是不是瘋了——你肯定是瘋了——”
隨後她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
周拓坐在牀邊,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周燁呈推開臥室的門,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她會想通的。”
周拓沒說話。
周燁呈幽幽地又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的關係曝光了,你會怎麼樣?”
周拓的雙臂圈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肚子上,這一刻的他,和平日稍顯老成冷漠的樣子完全不同,他這個姿勢,帶着一些依賴、一些留戀和一些茫然,讓周燁呈因爲沈芸芸而有些煩躁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偎貼柔軟。
“能不曝光就儘量不要曝光,如果真的曝光了,我也不在乎。”周拓輕聲說。
上一世,他和周燁呈有默契,就算他們之間的事是圈內公開的秘密,他們也打死不對任何人承認這段關係,他們的事他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這一世,他的想法依然沒變,他唯一在乎的是會不會對爸爸的政治前途產生不好的影響,不過從上一世他爸的政途來看,似乎影響並不大,畢竟周拓和周燁呈的事誰也拿不出什麼實證來,一切都只是捕風捉影的閒言碎語,要是政敵真拿這個大做文章,反而要落下不尊重人權、歧視同性戀的把柄。而且從上一世他爸爸不動聲色引導周燁呈掌握那份證據,這一世又不費吹灰之力銷燬了它讓周拓免受轄制這兩件事來看,他爸爸的能力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你呢,想過如果你父母知道了,該怎麼辦嗎?”周拓問。
上一世,周拓和他們對他和周燁呈的關係彼此心照不宣,但是誰也不會主動提起來,他們需要周拓家的權勢助力,用的上週拓的時候,絕對不會含糊,套近乎套得那叫一個自然,平日裡對他也是熱情有禮,可是周拓知道,他們並不喜歡他,他們掩飾得再好,偶爾的眼神還是暴露出了他們真實的情緒。
如果周拓是女人,兩週聯姻絕對是商周家夢寐以求的選擇,可惜,周拓是個男人,儘管周拓和他身後的官周帶給了商周家很多利益和好處,但是在他們心裡,他又是他們兒子一生中最大的污點,他們希望周燁呈像個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
上一世他們對周拓的感情十分複雜,周拓對他們也不太感冒。那時的他太驕傲了,他認爲自己先追周燁呈,屈服做了下面那個,又用自家的影響力爲商周家帶來了許多好處,他爲周燁呈付出了這麼多,結果還要被他家人挑挑嫌嫌,他覺得難以忍受。那時周拓和周燁呈又頻繁因爲季維和盧鞘的事吵架,再後來撞見周燁呈出軌,周拓的忍耐度到達了極限,一下子就發作出來。
回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周拓忍不住想,如果他和周燁呈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他們相愛,會不會更簡單,更幸福一點?
周拓突然的消極情緒太過明顯,周燁呈坐下來,目光灼熱地看着他說:“他們是否知道,我也不在乎。不管發生任何事,只要我認定你,只要你心裡有我,那麼,任何人也無法將我們分開。”
周拓心底一震。
上一世,他們相互折磨好幾年,不管多累多煎熬,周燁呈一直苦苦撐着,死也不肯分手,而他無法負荷了,一時衝動選擇了輕生結束一切。周燁呈是目標明確,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會輕言放棄的人,他跟他相比,太容易情緒化,活得太過隨心所欲。
“既然你跟我在一起了,你就要有始有終堅持到底,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放棄我們的感情。”周燁呈霸道地說,“你要是隨隨便便就動搖,我就……”
“你就如何?”周拓問。
周燁呈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故意陰森森地說:“我就建一個設施完善的地下室,把你囚禁起來,讓你一輩子做我的禁臠,永遠別想再見天日……”
說完,他猛然含住周拓的耳垂用力咬了一下。
周拓疼得齜牙咧嘴,“你屬狗的啊——”
“這是警告。”周燁呈舔了舔他剛纔咬出牙印的耳垂,當做是爲周拓療傷了,“乖,不要胡思亂想。”
他逗小孩子般的軟和語氣讓周拓有些無語,嘴角卻又忍不住微微翹起來。
也許是因爲這一次沈芸芸是在大一快結束時才發現周燁呈和周拓的事,此時的她比起上一世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在大學校園裡,見識廣了,心智也更成熟一些,還有不少比起中學時條件好很多的男生追求她,與周燁呈分別一年,她仍記掛着他,但是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和出色的追求者也分走了她不少注意力。當初在風城二中,行動範圍狹小,大家的生活單調枯燥,只能靠八卦自娛自樂打發時間,沈芸芸受到了許多飛竄流言的刺激。這一世,她和周燁呈分別兩地,各自環境不同,朋友圈也各自岔開了,自然傳不出什麼流言,因此沈芸芸所受到的震盪比上一世減弱許多。
她雖然大受刺激,傷心欲絕,好歹沒有再做傻事。
一個暑假過去,周拓都沒聽到什麼壞小心,心裡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他想,沈芸芸沒有自殺,周燁呈不用那麼內疚了,肖蔚英對他們的恨意也會淡化一些,也許這一世他會和他那位女朋友好好過,不再跟周燁呈有任何牽扯。
誰知道大二纔開學,他就從靳珊那得知,肖蔚英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大二開始,周燁呈越發忙了,週末經常要飛回Y城,他當初加入逍遙社完全是爲了近水樓臺接近周拓,現在他幾乎不參加逍遙社的社團活動了。
霍銘精心安排的週末節目都很精彩,周拓和靳珊兩個無心繼承家族事業的閒人倒是經常參加,周燁呈原本有些吃味,不樂意見到周拓每週週末都和霍銘見面,可是又不想過度干涉周拓的自由讓他反感,只好假裝大方,讓他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卻是低估了霍銘,霍銘嘴上老愛氣他說要把周拓從他手裡搶過來,但是對周拓,他還是很有學長&社長風度地祝福了他們,並開始積極地尋找下一春,告慰失戀首創的小心臟。
周拓見到他並不會感到不自在,讓他不自在的是,他發現只要他參加了逍遙社的活動,肖蔚英必然也報名參加,不僅如此,他還經常有意無意地在周拓身邊打轉,絞盡腦腦汁地想要跟他說上話。
不僅周拓敏感,連靳珊也看出了一點貓膩,她開玩笑道:“他別是看上你了吧?”
周拓差點被雷死。
今天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