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顧同知道晴兒這個時候的所思所想的話,只怕剛纔離去時分,強自裝作起來的就不是淡定了。
顧大人很冤枉,他只是想說:十五歲的晴兒,年紀有點小,無關乎胸..
回房洗了把臉,用冷水將身上的火氣強壓了下去,顧同閒庭信步,就往芸孃的房間行去。
進了屋子,纔看到芸娘正在烏蘭的服侍下換衣服。
一身素白的羅裙,仿若天地裁剪一樣,完美無瑕的套在了芸孃的身上,這一刻,顧同彷彿是看到了白娘子一般,芸孃的善良、素淨、漂亮,一一映現。
“你怎麼也不換身衣服,悅兒她們就要來了,可不能失了禮數!”
在芸孃的面前,顧同彷彿是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子一樣,聽到芸孃的說教,顧同滿不在乎的一邊笑着,一邊抓起芸孃的手,目光卻是緊緊地盯着素白的羅裙下面的那抹微隆。
“別看了,這才三個月,等到下個月纔會有孕相。”
芸娘早已經習慣了顧同這樣的神情,所以見勸說無效,也就不再理會。
尋思着安悅兒一行人的車架應該快要到了,芸娘連忙起身,催促着顧同去換一身衣服,也好迎接遠客。
看着芸娘裡裡外外的忙活,還有肚子裡面那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顧同不知爲何,這個時候如鯁在喉,心中難受的厲害。
“對不起,這個家本該只屬於你.。。”
“亂說什麼,這個家不只屬於我,還有師師,還有我們的寶寶,將來你有喜歡的人了,這個家也屬於他們。”芸娘回眸緊緊盯着顧同,鄭重的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那些話留在你的心中就夠了,說出來,會讓師師她們傷心,三郎,我說過,這輩子能夠有你相伴,已然足夠,更何況上天待我不薄,賜我麟兒,這些已然足夠,你是做大事情的人,眼光要往外面看,這內院的事情,就隨緣分吧,莫要強求,也不要爲了我們那一個人委屈了你自己。”
說完話,芸娘也將手中的最後一粒釦子爲顧同系好,看着在自己精心打扮下的顧同,芸娘心中滿是欣喜,哪裡會去再想那些憂愁?
顧同隨聲笑了笑,可是,他寧願芸娘這個時候同柳師師一樣,對他發一通脾氣或者撒嬌,而不是這樣的平靜,這樣無所保留的支持,這樣毫無顧忌的愛,這一切,直讓顧同覺得沉甸甸的。
“我.”
“莫說了,我懂!”
芸娘將顧同的手抓起,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俏皮的說道:“咱們的寶寶說了,爹爹要做大英雄,可不能囉囉嗦嗦,作婦人狀!”
“呵呵。”讓芸娘這一搗亂,顧同此時就是有一萬句的話也沒了說出來的氣氛,再者,他也知道,沒有那個必要,因爲身前的這個人,知道自己。
正當顧同和芸娘絮絮叨叨的談論之時,忽聽前院一陣鬧騰,不用去想,卻也知道,定然是安悅兒一行人到達了府上。
還不等他們走到前院,就聽到安悅兒清脆的正在和早早迎了出去的柳師師搭上了話。
“些許時間不見,沒有想到姐姐越加漂亮了,真不知道你怎麼保養的,趁着有空,可要好生給妹妹說一說。”
安悅兒一席話,說的柳師師心花怒放,心頭上的那股子醋意,這個時候也不好發作,也好客套似的說道:“哪裡有什麼保養,只不過是到了大同之後,就沒有拋投露面的忙生意,一直在家將養,這不,都胖了些哩!”
“哪裡有,我看姐姐身形正好,嘻嘻。”
顧同站在內院,聽着二人的客套,也着實爲柳師師的識大體覺得欣慰,只要二人沒有一見面就吵鬧就好。
連呼慶幸的顧同,扶着芸娘,走到外院時,正看到默娘眼神落寞的往這邊看。
恰恰顧同的目光也正落到了默孃的身上,那絲落寞,也沒有逃脫得了,全被顧同收進眼中。
“這是怎麼了?”
顧同心中一震,不明白再次相見時分,默娘緣何沒見會有這樣的神情。
正當顧同想要上前問個明白時,卻只見默娘連忙收起沒見的鬱鬱寡歡,強作歡笑,輕聲對正在和柳師師談話着的安悅兒說道:“悅兒,三郎來了!”
聊至正酣的安悅兒,聞聽到沈默孃的‘提醒’,回過身,才發現顧同已經出來一會兒的時間了,這個時候,正在往這邊看來。
安悅兒不知道怎麼了,那些想了一路的話語,那些在路途上不斷的激勵和勇氣,甚至,腦海中無數次勾畫出來的場景,這個時候,在看到顧同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前的時候,全部不知道該要如何表達。
千言萬語,只化作兩行清淚。
所有所有,到頭來,只有一句問候。
“你還好吧?”
“我還好,你卻是瘦了!”
打量着安悅兒,臉上輕紗早已不在,佳人完完全全的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顧同覺得有一些不真實一樣。
不過想起曾經,林中的旖旎,草原上的忘情,一幕幕光景,都告訴他,這是真實的。
一眼萬年,再一眼,三生已定。
顧同看到了安悅兒眼中折射出來的堅定,也看到了眸子中的濃情厚意,西域女子的大膽和熾烈,這個時候,更讓這份感情,變得真實。
“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日日思念,怎會不瘦?”
當着衆人的面,悅兒絲毫不加掩藏,該有的訴說,她怕不說就永遠失去了機會。
顧同感受到了這句話中的濃重以及這背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千言萬語,道不盡,說不完,唯有思念。
柳師師有一絲不忍,回過頭,就去攙扶一臉笑意的芸娘。
誰也不曾注意到,角落裡,不經意處,沈默娘滿面悽楚,眼中晶瑩不斷閃現。
自己種下的情債,合該自己來承受,更何況安悅兒將傳家之寶的‘烏茲鋼’冶煉術無一隱藏的的說給了自己,單隻這份情誼,就遠遠不能用物質來賠償。
顧同知道安悅兒想要的是什麼,而恰恰,彼之所求,正是他所擁有。
“來了就好,來了就不要再走了,西京風土人情,不落長安,這裡舊識多,留下來正好能夠彼此照應。”
顧同把話不敢說的太過直白,畢竟場中還有那麼多的下人。
安悅兒何等聰明,雖然更是期盼顧同能夠說出來她想要的那個答案,不過也知道來日方長,有些事情,急不得,只好微微一笑,頷首示意理解。
二人的對白,沒有人來打擾,趁着空子,芸娘一派主家大婦風範,連忙吩咐人將康大娘等隨行而來的家眷一一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