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回到餘慶堂分號的時候,柳師師已經早他一步被暗衛送了回來,至於之前保護柳師師和晴兒的一衆護衛,這個時候人人趴在地上,不敢說話,希望顧同能夠寬恕。
沒有人知道樓念慈是怎樣通過嚴密的防守進入餘慶堂,更沒有人能夠知道,她是怎樣早早的就知道柳師師的消息,顧同給不出答案,就連柳師師也只記得自己吃罷飯,正要散散步,然後走到花園,就失去了意識,人醒來的時候,卻是已經被暗衛送回了餘慶堂分號。
顧同知道這件事情怪不了護衛,只能說樓念慈的手法太過了得,而且膽子出奇的大````但是自從神武軍立軍以來,他治軍向來嚴謹,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能不罰。
“大人,還請您示下!”尹志平滿臉的羞愧,他是負責顧同安全的侍衛頭領之一,可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覺得心中有愧。
“大人,如果我能夠留下就好了,日後,日後再也不敢大意了。”李志遠也跪下請罪。
燈火通明的小院之中,所有人都在等着顧同的決斷,不管是什麼樣的懲罰,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沉思許久,顧同最終揮了揮手,說道:“這件事情本不必怪你們,但是你們作爲護衛軍官,就應該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又多麼重要,今天夫人所幸沒有出事,可是出一點點事情呢?”
一夜鬥計,顧同有些疲累了,他不願浪費精力,於是回頭就對何方說道:“一切先生看着處置。”說罷,就回了屋。
屋中,晴兒一臉關切的看着柳師師,問東問西,問有沒有被人欺負,問是何人綁架的她,就差去找‘賊人’拼命了。
燭火照映下,柳師師一臉的迷茫,她尚不知發生了什麼,可是聽到晴兒斷斷續續的說了那麼多,終究還是聽出來了,原來自己是被人綁架了````
“三郎呢,他有沒有事?”清醒過來的柳師師,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顧同,她怕賊人也綁架了顧同。
屏風之後,顧同聽到柳師師滿是關懷的問語,感動的早已經不能自已,走了進來,抱住柳師師,說道:“傻丫頭,我好好的,沒有半點事情,倒是你,可緊張死人了,呶,給你的玉佩都讓旁人拿了去,真是笨的可以。”
從懷中拿出二人定情的玉佩,顧同半帶責怪,半是寵溺的說了幾句,然後就將玉佩放到柳師師手中。
拿到玉佩,柳師師看了許久,然後就哭了起來:“三郎```對不起```丫頭給你添麻煩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顧同知道,柳師師方纔的淡定其實都是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反應過來了,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會不怕?
“我們回家吧!”柳師師眨着淚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顧同,這一刻,她真的懷念西京的家了,不知道爲什麼,她只覺得那裡纔是安全。
“回,過幾日,我們就啓程回家!”顧同溫和的勸慰着,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是想念家了呢?
一夜絮絮叨叨,顧同陪着柳師師說了一夜的話,天亮的時候,她才起了睏意,睡了下去。
顧同也有些犯困,可是有些事情他還的去處理,馬上就要離開中都了,他不想虎頭蛇尾。
早朝之上,顧同當庭請辭戶部侍郎一職,言說錢荒事情已經掌控,西京諸般事宜,卻也需要人處理,不宜在中都久留。
誰都沒有想到炙手可熱的顧同居然會選擇急流勇退,不貪戀皇帝的恩寵,這個時候,不管是看他順眼的,還是看他不順眼的,都覺得顧同是個識大體的人。
龍椅之上,完顏璟輕嘆一聲,不過心中卻也更加認定顧同是個忠心耿耿的臣子。
別人的目光,顧同已經不在意,中都是個是非地,遠不如西京逍遙,在他看來,還是早早的離開的好。
得到完顏璟同意,顧同退了早朝之後,就到戶部衙門將一關文書印信交了出去,又和張嘉貞交耳細說了一番,商定好了張嘉貞日後到達西京的日期,顧同又囑託張嘉貞不要去送他,省的被人說閒話,張嘉貞表示理解,然後就起身向顧同行了一禮,以作別念。
離去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
來到中都一個多月的時間,離去的時候,少不了還是會有一些感慨。
大清早,柳師師就和晴兒穿戴齊整,然後指揮下人將這些日子從集市上買來的一應物品裝載上車,打算運回西京,作爲禮物,送給芸娘、悅兒還有默娘等人。
顧同起牀的時候,柳師師和晴兒已經將這些忙好了,他便只好在下人的伺候下,梳洗、穿戴,然後又和兩女吃過早餐,就等着出發了。
東家要走,孫立同這個餘慶堂分號的掌櫃的自然要請安問好,其實更多的是想問問爲了製造錢荒收回來的那些銅錢該怎麼辦。
關於裝了還幾個倉庫的銅錢,顧同早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孫掌櫃,在我走後,你就利用咱們各地餘慶堂分號的便利,將這些錢全部花出去!”顧同說道。
“花出去?怎麼花,用來置辦什麼?”孫立同問道。
“全部用來購置糧食、布匹、皮革等東西,購買到之後,就往西京運回,你們這些人也一樣,等到這件事情辦好之後,就全部撤回西京,世道亂了,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孫立同是自己人,顧同自然不用隱瞞他什麼。
孫立同自然也明白大東家做的是什麼買賣,當即心領神會,退了下去。
晌午才過,乘着天氣正好,顧同一行,順着來時的路,悄悄地打算離開中都。
或許沒有人記得他是怎樣離去的,可是,當他再次到來的時候,世人卻都會記住他的名字。
中都的大街之上,不知道什麼原因,異常的熱鬧,老百姓都往皇城的方向跑去,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熱鬧。
顧同騎在馬上,看着人流涌動的方向,不由啞然一笑。
“主公,聽說是李遵頊要當着中都城所有百姓的面呈獻國書,以示交好````”何方不失時機的將打探來的消息報了上來。
“哦,不知道這廝又在打什麼主意,能夠豁出去西夏的國體當衆呈獻國書,李遵頊要是沒什麼其他的打算,可就真的奇怪了。”顧同暗暗地冷哼了一聲。
不過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這個時候,都已經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對於一個即將離開這個是非窩的人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與輕鬆呢?
一衆護衛的簇擁之下,顧同的車隊順着人羣,一路擁擠,走過皇城腳下,然後轉了方向,就直奔中都城西城門。
往西,就是西京。
車隊咯吱咯吱的前行,身後,皇城漸漸消失眼際。
看熱鬧的人羣潮水一樣的還在聚集,直到越來越多,似乎,滿城百姓,都集體出動一樣。
馬隊、人羣,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恰是兩條不同的生命線一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在顧同的車隊即將使出城門的時候,突然,一陣賽過一陣的喧譁聲、尖叫聲從皇城之中響起。
然後,就看到之前前往皇城的老百姓這個時候又作鳥獸逃散狀,沿着來時的路,不停的逃散。
老百姓的身後,一隊隊的女真騎兵,四散而出,明晃晃的刀槍,將那些逃散的百姓,逼到牆角,然後便開始逐一盤問。
這樣的情形,四處都在上演,顧同不由得好奇停下的前進的步伐,想要看一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正是天大的膽子,居然有人敢行刺皇上`````”
“那個女賊的功夫當真是了得,卻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鬧哄哄的人羣,將顧同想要的消息一會兒就帶了過來,說來也奇怪,老百姓的步子,竟然比那些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真武士還要快上幾分。
看着往日裡作威作福的女真武士,這個時候陷入在滿城百姓的擁堵之中,前進不得半分,顧同不由得就暗自發笑。
“人民羣衆的力量可真是無比強大啊!”
帶着幾分揶揄,顧同略微感慨了幾句,就揮動馬鞭,啓動步子,要是再不走,等到四處城門關閉,他想再走,估計都難了。
城門口的守兵尚不知道城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以當顧同拿出來吏部、兵部給出來的行文以及代表自己身份的牙牌之後,城門守將立刻放行。
出了城門,沒有多久,中都城的十二道城門便全部關閉,想必是要關城索賊。
“這賊人的膽子可真大,也不知刺到了女真皇帝沒有`````”
“若是刺到了可真就好了,女真朝廷想必一定會大亂``````”
尹志平和李志遠跟在顧同的身後,你一言,我一句,紛紛說道着,可是顧同知道,想要行刺完顏璟,那是多麼的困難,無疑,這一次刺客把事情看得有些簡單了。
“可是,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愚蠢了,多這一次,也不差````”
回首望了眼滿載着貨物的馬車,顧同淡淡的笑了聲,便立刻催動馬鞭,啓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