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珠寶、兄弟們的妻小家眷都轉移出去了沒?”
貓着身子,夏震一面看着宮門外等待着回話的顧同,一面向身後的林一官詢問道。
林一官面色一凜,帶着幾分急促答道:“城內喊殺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往外面轉移了,這會怕是已經開船了,將軍,咱們也不能拖着了,那些倭國人頂不住事情的,要是等到了天亮,只怕是他們也會將咱們出賣的!”
夏震知道必須要走了,不然就憑藉着他綁架皇帝這條罪名,就夠他滅九族的,儘管他的家眷一樣登上了倭國人的船,可是,一刻沒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的內心就難以平靜。
宮城之下,顧同心中微微覺得有些不妙,可是又察覺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兒,按說他已經發了話,夏震怎麼也得給個答覆,可是夏震現在不回話是怎麼一回事?
心中想着夏震究竟意欲何爲,顧同一面示意崔明給城上喊話。
擔心趙擴安危的崔明,強撐着膽子,向城樓上的夏震叫喊道:“夏將軍,你可不能傷了陛下呀,我看你還是讓我進城,查看一下陛下怎麼樣好不好?”
“閹奴閉嘴,要你多言!”
夏震突然怒罵了一聲,然後就對顧同喊話道:“晉王,我知道你是一條漢子,說話算話,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這樣,你去給我準備一百萬兩銀子,等到天亮之後,給我準備好馬匹、行囊,我帶着我的人自行離去,如何?”
顧同不知有詐,只好按着夏震的吩咐來做。
可是他也沒有百萬兩銀子,不過回身一看寒風之中,一個個只穿着單衣的‘公侯將相’們,顧同就有了主意。
“來人,去史相爺的府上看看,務必湊出來一百萬兩銀子來,快去!”
叮囑完手下的將士前去史彌遠府上搜刮金銀,顧同見到這樣僵持着也不是一個辦法,於是乾脆下了馬,和沈復、蕭成、哲別商量商量看看有什麼辦法先把宮內的情況弄清楚。
宮城上,夏震狡黠的看了一眼顧同‘着了’他的道兒,不由得心中暗自一聲長笑,又見林一官催促的緊急,他就打算立即動身了。
可是一起身,看到滿臉驚恐的趙擴、楊皇后和趙洵之後,夏震的內心就懂了其他的心思。
“林一官,把這個女人和太子帶上,說不定來日咱們還能捲土重來呢!”夏震說道。
林一官明白夏震的心思,其實這次跟着夏震冒險打算逃往倭國的禁軍將士,沒幾個人願意離開泱泱上國,儘管倭國的娘們兒懂得伺候人,可是倭國彈丸之地,哪裡有天朝物產豐饒?但是不走卻又不行,作爲禁軍,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落到宮外的軍隊手中,就只憑着他們槌殺前任相爺這一條,就足以掉腦袋了。
爲了活命,他們不得不借着來臨安做生意的額倭國人的船逃走,可是,誰又願意一輩子飄零在外?
“對,應該把這個娘們兒和太子帶上,將來機會合適,咱們就從倭國殺回來,哈哈,輔佐太子登基,看到時候誰敢說咱們!”此刻,林一官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暫避東洋,等着趙擴駕崩之後,再捲土重來,藉着太子登基的名義,殺回來。
想到這裡,林一官就像是看香餑餑一樣的看着楊皇后和太子趙洵。
“你,你要做什麼!”
看着林一官目光不善,趙擴連忙將楊皇后和太子趙洵護在自己身後,就像是老牛護牛犢子一樣,儘管一臉惶恐,可是也絕對不願意他傷到妻子和兒子。
“去你妹的!”
早就不把趙擴放在眼裡的林一官,一腳踢到趙擴,然後就一手抓住往日裡只能仰視的楊皇后,目光淫邪的看了看,然後就命人將楊皇后和太子趙洵帶走。
“皇上,皇上,救我!”
“父皇,快救救兒臣,兒臣不要死。”
不知道自己命運前途的楊皇后、太子趙洵,這個時候又只能將自己的希望交到和死狗無異的趙擴身上。
趙擴讓林一官一腳踩的一口氣都難以喘得上來,又眼看着楊皇后和皇太子被夏震的心腹帶走,急火攻心,做了一輩子皇帝的他從沒有受過這個屈辱,一時心堵,就昏了過去。
林一官和夏震看到趙擴昏了過去,也不驚訝,反而覺得這下省了不少事情。
至於城樓之下,顧同等人隱約聽到了宮城上有哭喊聲,可是卻又不敢攻城一探究竟,只好耐心等待着天亮。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過,漸漸的,東方的黑暗,開始有了一些霧濛濛的亮。
“將軍,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現在該我們出發了!”
等着差不多所有人都登上了臨安城水關口的倭國船隻,林一官催促殿後的夏震也儘快上路。
夏震也知道不能拖下去了,是以悄悄的貓着身體,帶着最後一隊自己的心腹,下了城樓,就往皇宮後方的水關疾馳而去。
得益於之前就將那些非他心腹的禁衛調走或者殺死了,是以夏震這一路,走得很是順利,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水關口。
水管口上,就只剩下一艘海船。
見到夏震和林一官弛來,海船上下來了一個日本浪人打扮的武士,倭人向夏震行了一禮,然後就帶着夏震登了船。
等到夏震和林一官上了船,倭人‘嘰裡呱啦’的對着水手說了一通,大概是說‘楊帆’、‘’之類的話,總之,倭人說完之後,掌舵的、楊帆的各自就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一會兒的時間,海船就離開了臨安水關,進錢塘江往大海而去。
天明之時,船兒,已經進入了大海之中。
顧同一直按耐着性子等到天亮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不對頭了。
就在他正準備強行派人入宮一探究竟的時候,突然,城樓之上,幾個小太監放聲大哭了起來。
“皇上,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太監的叫喊聲,讓顧同不敢再等待了,他命人撞擊宮門,可是撞開之後,這才發現,皇宮之內,已經是一片狼藉了。
看到這副模樣,加上沒有看到一個禁衛軍,直覺大勢不好的顧同,連忙登上宮樓,這纔看到,額頭出血的趙擴被人搖了醒來。
“陛下,陛下,你怎麼成這樣了!”跟着顧同等了一宿的崔明,看到趙擴的樣子,嚇得魂不着身,就向趙擴撲了過去。
顧同也連忙上前,想趙擴行了一禮,然後就急忙詢問夏震以及禁衛軍的下落。
可是不知道是被林一官踢壞了腦袋還是受了驚嚇,精神有些混亂,總之,面對顧同和崔明的詢問,趙擴是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的唸叨着:“皇后,皇后`````”
“皇后?”
顧同放眼一看,見到沒有皇后和太子的蹤跡,心中咯噔一下,大概就明白了自己這是中了夏震的計了。
果不其然,就在這個當口,沈復和蕭成分別出擊,就從宮裡面的太監和宮女口中問到了消息。
得知夏震居然擄着楊皇后和皇太子出海去了,顧同也是急了,他立刻派出哲別和葉適的弟子徐照往入海口追去,想着怎麼也要將人給追回來。
生怕哲別和徐照順着陸路追不到人,顧同又派出蕭成,持着他的符令,往建康弛去,建康有大宋水師,顧同想着,陸路捉拿不到人,這水師船快,說不定能在海上截擊到夏震這夥喪心病狂的傢伙。
這邊,顧同還沒有忙完,那邊,受了驚嚇,又在城樓上着了一夜風寒的趙擴也昏厥了過去,太醫言說,一時半會怕是也醒不過來。
眼見着等着趙擴醒來肯定是不行了,情急之下,顧同就拿着當初趙擴寫給他的勤王詔書,暫攝相權,將朝政攬了過來。
爲了保證江南不亂,顧同又接連向江淮防禦使鄧友龍,山東京東經略使郭倪,以及負責紅襖軍改編的胥鼎連發三道軍令,令三人務必在十日之內,各自派遣一萬人馬回防臨安城。
儘管史彌遠等人被抓,可是慌亂的朝政和皇后、太子被奸賊擄去的消息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的傳播了出去,江南世族以及理學一派,見到有可趁之機,也紛紛開始在朝堂上向顧同發起攻擊。
雖然得到了葉適等人的支持,可是顧同隱隱然覺得自己有些孤掌難鳴了,情急之下,他又向關中、巴蜀、三晉等地傳信,令這些地方排除一些文臣迅速來臨安幫助他撐局面。
儘管爲了朝政的穩定,暫攝相權的顧同已經十分的剋制了,可是當江南世族和理學一派,公然向他發起攻擊,並且要求他釋放史彌遠、錢象祖等人的時候,連日來吃了無數口惡氣的顧同,終於不願意忍下去了。
“老虎不發威,還真的被人當了病貓,沈復,你給我將江南各地的錦衣衛全部調動起來,這次,咱們乾脆給他們來一個絕戶計!”
大慶殿前,顧同終於要祭起他到達江南之後的第一把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