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會有。
忘了是哪位前賢說過的話,顧同總想擠擠,可是時間越來越顯得不夠。
上元佳節陪着芸娘和柳師師逛了長安城的燈會,猜了燈謎,匆匆忙忙的過完了年,軍中一大堆的事情就把他的精力全都套了進去。
先是夾谷清臣突然檢閱神武軍,然後又派京兆府猛安一千鐵騎和兩千多人的神武軍驍騎營進行軍事演練,結局不用說,抱着隱藏實力的想法,驍騎營自然是輸了,可是,夾谷清臣臉上的笑意以及觀看完演練不曾對驍騎營的失敗說什麼訓斥的話,顧同就知道,老狐狸夾谷清臣從不曾將神武軍放在心上,更不曾希望神武軍強大。
“不過這樣也好。”
越來越懂得悶聲才能發大財、扮豬才能吃老虎、不叫喚的狗才能夠咬人這一系列厚黑學精華的顧同,更不會讓夾谷清臣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到神武軍身上,沒有人監管,越被人忽視,神武軍就越能成長的越快。
悶聲發大財的完美展現就是,開春的時候,斥候營駐紮的山坳坳中,經全真教的手,硝石、硫磺、木炭這些違禁品已經摞滿了兩個窯洞,粗粗一翻估計,就這第一批材料,大概也能製造出來兩三千公斤的黑火藥出來。
火藥武器現在還不好造,顧同只能從親兵營裡面挑選出可信任的士兵,跟着自己府上的大管家薛勇製造一個個的火藥罐,不過這次,是用的鐵罐,裡面裝滿了鐵砂,也是拳頭大小,顧同拿着做過一次實驗,用大號的弩牀將點燃引線的火藥罐發射出去,大概能有四五百步遠,至於威力,看過樹林子裡面一個個大柳樹面目全非的被轟倒在地,陳季常這些人實實的佩服了顧同的天才設計。
但是顧同卻依舊不滿意,一天只能生產出不到一百個的低產量,實在是讓他高興不起來。
不過,橫刀刀法推演出來的神武軍軍刀法,倒是讓他欣慰不少。
脫胎於橫刀的刀法,可是也融合了遊牧民族彎刀的靈活,新出臺的神武軍軍刀法立刻就爲全軍將士喜愛不已,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在訓練弓弩、長槍之餘,練得最多的可能就是近身作戰的軍刀之法。
萬事追求完美的顧同,卻依舊覺得還是橫刀要厲害,不像彎刀那樣,太過於輕巧,尤其是在自己漸漸熟練了刀法之後,橫刀八式在默娘贈予他的烏茲鋼鍛造出來的神兵的舞動中,威風凜凜,以一斗四,也絲毫不落下風,這讓向來覺得自己武功平平,上戰場掉腦袋機率太大的顧大人立刻就是信心滿滿。
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陳季常只好僱傭來了幾十號的鐵匠師傅,照着橫刀的式樣,爲神武軍所有高級將領鍛造專屬橫刀,當然,對於顧大指揮使白日做夢一般的要求最好是全軍將士人人一把橫刀,恢復漢家軍隊雄風的豪邁理想,他自動的就給過濾了過去。
熟知要訓練出來一支精兵,除了在武器裝備和日常訓練上面下足功夫之外,顧同還從之前挑選出來的識字的老兵中間,任用可用之士,將後世強大的革命軍隊的政治工作帶入到神武軍之中。
一個個政治委員的任用命和進駐各營,讓全軍將士搞不懂指揮使大人這神來之筆的用意所在之外,也讓所有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政治委員的職責就兩點,主要是負責士兵們的識字,爲此顧同還特意將弟子規、三字經這些孩童啓蒙之物略加改編,印製成一個個的小冊子,讓這些政委加以傳授,除此之外,政治委員的另一個主要工作就是給全軍將士加強民族意識的教育,自打心中有了歸附宋朝的想法之後,顧同就開始有意識的爲神武軍的將士們,隱蔽的宣傳一些加強民族歸屬感的東西,雖然不能*裸的講出來,唯漢族論這樣的話出來,可是這種遷移默化、細水長流、滴水可穿石的功夫之下,顧同心想着,就算是有朝一日,真正的要歸附宋朝,卻也不至於出現不願迴歸的人。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抓軍事、抓政治思想,甚至是連生活作風顧大人都開始抓了起來。
天氣開始暖和,顧同強令全軍將士在一天的訓練完畢之後,一定要洗澡,注意個人衛生,就因爲他的這道命令,每天太陽落山之後,天霧濛濛的,一隊隊的戰士們排隊光着屁股洗澡的景象,成了神武軍大營獨有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幸好,這裡沒有大姑娘、小媳婦的,要不然一定要被告一個擾民之罪。
當然,爲了防止這羣精力旺盛的年輕漢子真的做出什麼騷擾大姑娘、小媳婦的事情出來,顧同硬是熬了三個夜,用豬尿泡將足球給提前做了出來。
不同於蹴鞠那樣高檔的貴族式球類運動,顧大指揮使發明的這個足球更爲這些軍中漢子所喜歡,爲此,幾乎是自發,喜愛這項運動的將士們,按着顧同的描述,也不知道從哪裡給移植來了一大片草場,就靠着軍營,於是乎,每個月休假或是平常沒有訓練的時候,一陣陣向天動地的吶喊聲,以及一場場在顧同看來絕對是野蠻、蹩腳的足球比賽,就開始成了神武軍將士們的必備課。
“都說足球要從娃娃抓起,大人我這可是提前千年把足球抓了起來,我就不信,日後世界盃,中國隊拿不了冠軍!”
陳季常、符虎不知道顧同嘴裡面說的那什麼世界盃、中國隊是什麼東西,只是他們的眼中,自家大人現在是越加的心黑臉皮厚了,做事情手腕老道了不說,比之以前,也越加的積極了。
沒看見丘大真人的兩個得意弟子,現在每天都跟着大人屁股後面形影不離,儼然一副貼身護衛的架勢。
當他們後來從尹志平嘴裡得知,二人之所以這麼賣命的跟着自家大人,原來是因爲大人很無恥的說了句,只要跟着他好好幹,將來等大人發達了,一定從臨安城外的尼姑庵裡面,給兩個小道士找絕對漂亮可親的小尼姑一起雙修,如此的下血本,尹志平、李志遠焉能受得了?二人只好鐵了心的跟着顧大人能幹了,眼睛巴巴的盼着顧大人早日發達呢。
顧同其實比任何人都呢個感受得到自己的變化,自從過了年,他就發了瘋一樣的把精力全部揮灑進了神武軍,或光明正大,或卑鄙威脅,總而言之,只要能加強神武軍實力,他是豁了出去,敢把一切去做。
留給他的時間沒有多少,甚至,爲了迎接那一天的到來,他幾乎是日日夜夜的掰着手指頭去算。
沒有讓他失望的是,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坐在關隴諸路兵馬節度使衙門的節堂之中,聽來自西京大同府留守完顏宗浩大將軍傳來的軍報,他就知道,動身北上的時刻到了。
北方來的傳令兵,除了帶來完顏宗浩的軍報之外,還帶來了讓顧同最爲關心的北方草原形勢。
蒙古乞顏部、蒙古札答蘭部可能會爆發戰爭還有草原諸部由於去年降雪早,草場和牛羊死傷慘重,極有可能北下侵略邊塞城市的幾份邸報,無一例外,再告訴着顧同,戰爭,極有可能一觸即發。
作爲沙場老將的夾谷清臣一點都不含糊,在聽完完顏宗浩派人傳來的情報和請求關中軍隊北上,隨大同府守軍一起進入草原減丁的手札之後,立即就部署了從鄜延路、鳳翔路、臨洮路、慶原路、京兆府路抽取女真兵三萬人,分爲三十猛安,連同神武軍近一萬人的兵力,北上實行減丁的決策。
北上減丁是年前朝廷就定下來的戰略,所以對於夾谷清臣的部署,顧同只好硬着頭皮答應,然後跟着夾谷石裡哥一干女真軍官,俯首領命。
除了節堂,看着樹上柳絮飛的正好,花枝招展,一片春意盎然,可是此刻的顧同,卻一點欣賞春景的心思都沒有,三月份的天,讓他只有身處六七月份的酷暑一樣。
“時間太趕了。”
夾谷清臣只給了衆軍十天的準備時間,十天之後,就是關中軍隊起兵北上的時刻。
十天,顧同覺得自己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十天哪裡來的及?
火藥罐只造了百多個,橫刀也打造的只夠軍官們使用,戰士們訓練也還算過關,可是就是這樣,顧同依舊覺得太過於趕,要知道此次北上,極有可能就和鐵木真遭遇,至於是戰是和,現在雖是未知,但是出於防備之心,他依舊覺得,神武軍比之草原上的狼羣而言,還是差了很多。
他需要時間,去陪着芸娘踏春,他給她做的風箏還沒有飛起來呢,他還沒有和她足夠多的貪戀新婚時光呢,十天,怎麼來得及?
越走近家,顧同的心情越加的沉重,他不知道該怎麼和芸娘說這個消息,太突然,他只怕作爲新婚之妻的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