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有義先給俞新平等人做筆錄,將明玉功夫妻和海悛放到了一邊。那三個隨同着海悛一同前來的售貨員,被徐海星的一番話,說得現在也是個個心裡打鼓,雖然有心想反悔,但是看看海悛那已經如同鍋底一般的黑臉,又不敢說話,這心裡,可是着實的爲難!
方明遠他們是走了,但是海悛這心裡卻是如同長了草一般。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什麼鄒有義接了一個電話後,就跟吃了槍藥一樣,和自己這樣的不對付?就算他是警察這樣的強力部門,但是這年月,說到底還得看誰有錢!沒看那些投資商們,一個個就如同大爺一般,就是省裡市裡的領導們,那也得是客客氣氣的。自己堂堂長安商場——奉元市裡最高檔的商場,的副總,就是到區分局裡,那也是人接人送的,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
但是海悛也明白,事出反常即爲妖,一個派出所的副所長,就敢這樣的不給自己面子,這背後肯定有原因!他又不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嫌自己的工作太輕閒了!所以,海悛就更不敢妄動。明玉功與他的想法可以說是一般無二。
從會議室的外面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一個人,在海悛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海悛這臉色立時又黑了幾分。
明玉功一直關注着他的舉動,看到那個人離開,立即湊了過來,輕聲地道:“海總,又出了什麼事?”
“剛纔那小子,是開寶馬走的!”海悛也不瞞他,低聲地道。
“寶馬?那個德國品牌?”明玉功吃了一驚,強壓着心頭的驚悸道。
“嗯!”海悛悶悶地點了點頭。其實他的心中,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若無其事。身爲長安商場,這個在奉元市裡最高檔的商場的副總經理,他的眼界還是相當開闊的。自然明白,在九六年的奉元,一輛寶馬車意味着什麼?海悛此時已經是滿心地苦澀,原本在他想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一件事,到了現在,卻似乎完全地變了味道。
劉大少還真是給自己出了一個大難題啊!海悛心中的劉大少,正是劉東來,省委副書記劉《》的兒子。
劉東來收了電話,一臉古怪地看着郭嶽桐,看得郭嶽桐簡直都要心裡發毛了!
“東來,你老看着我做什麼?”郭嶽桐下意識地向邊靠了靠,皺眉道,“剛纔那是誰的電話?該不是誰把你的事情又辦砸了吧?”
劉東來冷笑道:“嶽桐,剛纔是長安商場副總經理海悛的電話。就在不久前,於大記者和她的那個男友在長安商場裡剛剛與人發生了一點衝突。我呢,好心好意地想幫你出口氣,所以就要海悛出面爲難了一下他們……”
郭嶽桐立時精神爲之一振,就連一旁喝酒的解興華和田中平也將關注的目光投了過來。
“啊,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郭嶽桐追問道。
“好像那個小子來頭不小啊,郭大少這一次可是碰上了一個強敵!”劉東來抿了一口酒,摟着懷裡的美人好整以暇地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別吞吞吐吐的!要說就說個痛快!”田中平不滿地道,“總喜歡吊人的胃口,聽你說事最累了!成與不成,給個痛快不成啊?”
劉東來有些惱火的目光從田中平的身上一掠而過,卻是拿他無可奈何。“你的那位情敵,似乎聯繫上了一位大人物,市裡有哪一位書記姓楊的?長安商場當地的派出所一個小小的副所長,在接了他的電話後,對海悛都是不假辭色。嘿嘿,甚至於還接受了你那位情敵的報警,認爲海悛有惡意敲詐他人錢財的嫌疑!現在,你的於大記者和她的情人,已經離開了,而可憐的海副總,還得繼續接受調查!哎,對了,我說解老大,明學軍和明玉成,似乎和水中益走得很近吧?”
解興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道:“這個我怎麼知道,明學軍和明玉成,這兩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和於大記者發生衝突的人叫明玉功,是明學軍的兒子,明玉成的弟弟!嘿嘿,這一回他可是有麻煩了!”劉東來嘿嘿地冷笑了兩聲。
“姓楊的書記?”田中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摸着下頜半晌才道,“我記得奉元市委組織部有個副書記姓楊,市旅遊局裡也有個副書記姓楊,遠林區教育局的書記倒是也姓楊。”
“還有城區消防局裡也有個姓楊的,市計劃生育委員會裡也有個姓楊的副書記,離山區區政法委書記姓楊。”解興華也舉出了幾個例子。
“可是你們覺得,這些位姓楊的書記就算是能夠指揮得了長安廣場派出所的民警,但是他們壓得過明學軍和明玉成嗎?他們能夠讓那些民警在知道海悛和明玉功的身份後,還這樣偏袒於蕊他們嗎?”劉東來冷笑道,“這個姓楊的書記,身份肯定要比明學軍還要高,而且根本就不在意明學軍的勢力!”
郭嶽桐右手的五指輕敲着沙發的扶手,沉吟了半晌道:“市裡的各部門裡,能夠達到這一條件的,我的印象裡是沒有!”明學軍能夠當上市人大副主任,這說明他在去人大之前,在奉元市裡也肯定是號人物。至少至少也是實權的各部門一把手!
“我也不記得有人符合這條件!”田中平也點頭道。
“那會不會是省裡的幹部?”解興華也來了興趣道,“要是省裡的幹部,姓楊的,又剛好管警察系統的,那當然是省政法委書記兼警察廳廳長的楊均義了!”
“嘶……”劉東來和郭嶽桐下意識地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解興華說完了,自己也不禁嚇了一跳。要是真的是楊均義的話,那麼這事情可就熱鬧了,而於蕊身旁,開着寶馬的那個年輕人的身份,可就是非同小可了!要知道,就是他們四個,名符其實的官二代,父輩與楊均義都是同僚,也不見得能夠讓這一位對他們幾人高看一眼。而這個年輕人,居然可以直接將電話打給楊均義!
“靠!他不會是那個方明遠吧?”解興華不禁脫口而出道。
這時,包廂的門剛好被人推了開來,劉峙走了進來,正好聽到了解興華的話,詫異地道:“解大少,你們這是在談方明遠?”
“峙哥,你來了!”劉東來站起身來,將自己的身旁的女人趕到了一邊去,招呼劉峙道,“來來來,坐我這裡!”劉峙無論是在體制裡的身份,還是在家族中的受重視程度,都不是劉東來所能夠相比的。就是劉《》,對這個侄子,也比對兒子更重視。所以,無論在哪裡,劉東來對於劉峙都不敢失了禮數。
“哈哈,劉哥,你可總算是來了!不用說吧,你得先罰三杯!”解興華笑道,自有那妹子識趣地將酒倒上。
“沒辦法,下午開會上,有幾個事大家扯皮,總也達不成一致,要不是我當機立斷決定推遲再議,時間就更晚了!”劉峙端起了酒杯道,“我說,解大少,你這有酒無菜,幹喝啊?我可是跑了上百里路趕過來的,就這待遇?”
解興華揮了揮手,他身旁的女人嬌笑着站起身來。
劉峙幹了一杯,將襯衫上的扣子解開兩個道:“今這天,簡直都要把人曬成幹了!你們倒是真舒坦,在這包廂裡,涼氣吹着,小酒喝着,還有女人陪着,我呢,卻得辛辛苦苦地跑過來,進門還要先罰酒!哎,對了,你們剛纔說方明遠什麼呢?”對於方明遠這三字,劉峙可是敏感得很!
“峙哥,是這樣的……”劉東來將剛纔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劉峙說了一遍。
劉峙點了一根菸,一邊聽着,一邊無言地抽着。直到劉東來將整個事情都說完了,劉峙又沉思了半晌,這才道:“解大少,你果然是慧眼如炬!我認爲,應當不出你所料,這個人八成就是方明遠!”
“啊?”解興華四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詫的聲音。
“峙哥,那方明遠不是還在滬市上大學嗎?嘿,現在是暑期了!”劉東來一拍腦門,他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
“劉哥,那方明遠今年也就二十出頭吧,那於蕊可是比他大了不少,他家裡人能夠答應?”田中平難以置信地道,方家如今也是秦西省裡數的着的商業家族,方明遠又是方家的嫡子嫡孫,於蕊無論是在年紀還是在身份上,與方明遠都不相配啊!
劉峙一笑道:“誰又能夠肯定,他們兩個人一定是在談戀愛,沒準是於蕊找他來當擋箭牌也沒準的。方明遠那小子啊,一向愛多管閒事!於蕊的老師是蘇愛軍,當初方家還沒有發達時,雙方間就有了來往,這些年裡,於蕊也沒少在媒體上爲方家搖旗吶喊,這點小忙,那小子不會拒絕的。當然了,萬一是郎情妾意了,對於方家來說,方明遠有幾個女人還是什麼大事嗎?”郭嶽桐這臉色立時就黑了幾分。
“那個明玉功和海悛,這一次真是走了黴運了!和方明遠鬥,他們要是能夠有好下場,那纔是見鬼了!”劉峙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郭嶽桐陰沉沉的臉色,繼續道,“你們看看我,我也是劉家嫡系子弟吧,這秦西省裡,哪位領導也給幾分薄面吧。但是當初特種鋼協會成立的時候,那小子不一樣沒給我好臉色!我拉來一些人投資平/川/區的出租車業,他就指使本地人往裡面摻沙子,搞得我是裡外不是人,直到今天,那些人還埋怨我呢。”
解興華心裡暗暗冷笑,劉峙的這話說得可是有點顛倒黑白了,雖然說,平/川/區的出租車業上,劉峙賺得遠沒有一家獨吞多,但是獲利之豐厚,也是非同小可。至於說那些投資商們埋怨他,那就更是個笑話了,如今平/川/區是奉元市裡經濟發展最爲迅猛的一個區了,劉峙坐在那個位子上,可以說是前途無量,那些小商人們還敢埋怨他?巴結他還來不及呢。
不過,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方家當初斷了劉峙的財路,劉峙對方家不感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尤其是方家在平/川/區的勢力太大,任何一個人到了那裡當區委書記或區長,都會覺得被拘束着,施展不開手腳。劉峙對方家的不滿,那就更是理所應當的了!只是他這話裡話外,可是有着幾分挑着郭嶽桐生事的意思啊!
不過,解興華也知道方家前一陣子可是擺了伯父一道,雖然說最後的結果還算是令人滿意,但是畢竟省委書記的權威是受到了挑釁,所以,解興華自己並不打算參和進去,但是也絕不會攔阻別人。
“而且,在區裡,想做點事,處處都有他方家的影子!令人是煩不勝煩!不說別的,我好不容易和南方一家信投公司聯繫上,人家的經理也過來看過投資環境,決定在咱們這裡投資,可是區裡的那些人,又是說項目不好,要不就說對環境有污染,再不就說效益預期不樂觀,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那麼多問題!人家都是巴不得拉來投資項目,他們可倒好,我都拉來的項目,他們這裡不停地挑不是!”劉峙一臉苦惱地道,“就連中平你們打算承建的那個小區,他們也非要求進行公司建築工程資格審覈,項目還要進行招標。這不是折騰人嗎!”
“啪!”田中平拍案而起道,“搞什麼搞,一個破小區,也至於嗎?我們公司到現在,比這大得多的好幾個小區建設項目都要完工了,你們真是多事!”
“我也覺得是多事!但是這規定是前任區委書記李東星立下來的,呂梁那人也堅持,我這剛上任多久,也不好意思全盤推翻不是?”劉峙一攤手道,“何況李東星現在在市裡當副市長呢,大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