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東京的天空飄飄灑灑地下起雪來,一直到天光放亮,雪也沒有停,反而看起來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爲東京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紗”,看起來美不勝收。
由於雪並不算大,所以對於東京的交通並沒有構成多大的負面影響,忙忙碌碌的日本人又開始了一天的奔波生活。渾然不知一場諾大的危機正在一步步地向他們走來。
鳩山由紀夫站在首相官邸的大門前,看着陰沉沉的天空中飄飛的雪花,心情也是極其沉重。這些天來,他就沒有一天是睡踏實了,光是與核事故有關的夢,就做了七八個,每一次都令他一身冷汗的從夢中突然驚醒,然後就再難入睡。睡眠不好,使得他幾天時間過去,就明顯地消瘦下來。不過小澤直樹比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同樣是日漸憔悴,心裡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雖然說與六大財團的負責人算是基本上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但是鳩山由紀夫這心裡對於他們最終商榷的“雙管”能否順利執行,卻是沒有多少把握。想要關閉境內的所有核電站,所牽涉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以及失去了全國百分之三十的電力供應,影響之大,足以令國會動容過問,國民驚愕失色。尤其是拿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才更是令人感到頭痛。而要說服方明遠,同樣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已經知道,昨天晚上,小澤直樹四人與方明遠的溝通並不順暢,一直談到凌晨兩點,也沒有個具體東西來,四人並沒有返回,索性就在方明遠的別墅裡住了下來,今天繼續談。
從鳩山由紀夫的角度來說,自然是說服方明遠願意幫忙是最好的了,可以以最小的代價來應對這一場災難。但是說服方明遠,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
從目前他所得到的消息,方明遠一開始要離開的態度還是相當堅決的,在小澤直樹等人提到文物、土地等選擇之後,方明遠顯得有些遲疑起來,小澤直樹四人打算今天進一步深談,期望能夠先達成一個基本的框架,將方明遠先留在日本,然後再繼續詳談。
此時在東京灣,方明遠也已經起牀,雖然說昨天晚上睡得很晚,但是這心裡有事,自然也就睡不踏實。也就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就再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他索性就起牀來。方明遠緩步地走出了別墅,站在門前,門外已經落了一層積雪,一股冰冷卻又清新的空氣涌入鼻腔,令人精神爲之一振。
“方君,你起來的好早啊。”身旁傳來了玉山竟未的聲音,方明遠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玉山竟未和小澤直樹從別墅後轉了出來,頭上和身上都有雪花,他們的秘書跟在身後。
“你們兩位不是比我還早?”方明遠笑笑道,“心裡有事情,睡不踏實。”
“我們都這麼大的年紀了,覺少還輕,心裡再有點事情,睡不着也是正常的。”小澤直樹笑道,“巖崎君和伊藤君可能還沒有起,方君不妨回去再睡會我們再談。”
“誰說我們還沒有起?”小澤直樹的話音未落,只見從別墅的院門口走進來四個人,正是巖崎正言和伊藤忠光一兩人帶着他們的秘書。
“真是一場好雪,外面的景色很美。”伊藤忠光一笑道,“不過,似乎缺少了點什麼?”
“我看,你是覺得缺少溫泉和幾位美女相伴。”玉山竟未笑道,又對方明遠道,“你別看他已經是白髮滿頭,卻是人老心不老。我們這些老傢伙裡,最貪花好色的就是他了。”
伊藤忠光一呵呵笑了起來道:“和年青漂亮的美女在一起,你就不覺得你自己也年青了幾歲嗎?方君,回頭等事情過去,我請你去我國的賞雪聖地做客,享受人生!”方明遠笑了笑,應了下來。
玉山竟未的秘書湊過來低聲地說了幾句,玉山竟未有些不耐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不會在雪地裡久待的。”
方明遠笑道:“既然大家都起來了,那麼我讓他們準備早餐,大家邊吃邊談,可好?”
別墅的餐廳裡,已經有廚師忙碌了起來,五人圍坐在餐桌前,隨意地聊着天。
“方君,經過一晚上的考慮,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新的想法?”小澤直樹喝了一口咖啡,笑問道,“我們儘可能地在今天討論出來一個大框架,詳細的內容可以在後面慢慢談。”
方明遠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道:“小澤君,其實我覺得你們大可不必如此。我方家不可能完全從日本撤出,放棄日本市場。在未來的幾個月裡,我肯定還是要來日本的,如果說有什麼新的信息,我也沒有必要瞞着藏着,那對我又沒有什麼好處,是不是?”
“方君,事關我國上億國民的生命安全,我們不敢抱任何僥倖的心理啊。”小澤直樹連忙道。此時話是這樣說,等方明遠離開了日本,什麼時候再來日本,那誰能保證?屆時,難不成要派人把他綁到日本來不成?
“我們知道這樣會給你帶來風險和很多的不便,所以我們才誠心誠意地來這裡,希望能夠給予你滿意的補償。”玉山竟未笑道,“屆時我們不會強行要求方君你一直留在日本,你中間也可以出去辦事情,但是我相信以方君一諾千金的品質……肯定會盡心盡力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玉山君這是給了我好大一頂帽子啊。”方明遠不冷不熱地道。
“換做他人,想要我給他這樣一頂大帽子,我還沒有興趣呢。”玉山竟未一攤雙手一臉無奈地回道,“方君要是一去不歸,我玉山竟未也是要一齊受衆人指責的。”
方明遠閉上了眼眸,深深地呼吸了幾次,這才睜開眼睛,鄭重地道:“我不是無私的聖人,也不是雷】鋒,我自認爲事情做到如今的這個地步,就已經很對得起貴國了吧?”
“嗨!我們都很感激方君爲我國所做的一切。”小澤直樹連忙道,“貴國不是有一句老話,幫人幫到……”
方明遠打斷了他的話道:“首先,當危險來臨前,我有立即離開的權力,而且你們也要爲此做好相應的準備!”
“嗨,這是當然!”小澤直樹大喜道,“我們會派最精銳的人員帶着防核器械陪同方君你,而且二十四小時專用直升機待命。”
“第二,我不管你們怎麼安排,我個人自由和隱私權要得到保證,如果說讓我發現有任何竊聽監視我的行爲,那麼一切作廢。”方明遠道,“其三,好歹我也是在世界上小有名氣,方家旗下諸多企業的經營,在我長時期停留在日本期間,多少要受到影響。我個人的心情、身體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也影響我的家庭生活,反正是將我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的,這個你們的明白?”
“嗨!我們明白,所以我們會在方方面面給予方君你方便,還會給予你補償。”小澤直樹現在是隻要方明遠答應會留在日本,其他事情都好談。代價再大,還能大過日本全境所有核電站停電幾個月或者說境內發生核事故所帶來的損失嗎?
方明遠的目光又掃過玉山竟未、伊藤忠光一、巖崎正言三人,見他們也頷首贊同,這才又道:“我也不訛你們,你們的補償可以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我留在日本這段時間的補償,現在是十一月底,你們想要我呆在日本到什麼時候?”
“最好到五月份吧,或者說更長。”小澤直樹遲疑了一下道,方明遠傳出的信息事故是發生在冬季或者說冬季和春季相交的時間,問題是不知道是會發生在哪一個島上日本四島全部都有核電站存在,只不過最多的還是本州島。而這個四個島的冬季時間長短差別還是很大的。
“那我就要有半年時間都不得不呆在日本?”方明遠咧了咧嘴,憤憤地道,“這未免也太長了吧,你們考慮過我個人生活問題嗎?難不成我在險地,連帶着我的妻子也要來陪我一起冒險?”
“這個……如果說方君不介意的話,我想解決起來並不難。”伊藤忠光一笑道,“我知道方君眼光高,但是我日本幾千萬女性中選出幾個美女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介意!”方明遠立即答道。
“那……”小澤直樹爲難地攤開了手,只要方明遠沒意見,這邊每天爲他提供一名美女相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既不同意伊藤忠光一的提議,又不想長時間和妻子兒女分離,卻不想讓他們進入日本,這就比較麻煩了。
“我想,方君可以考慮一下韓國,來往很方便,飛行時間也不長,當天往返都不是什麼大問題。”玉山竟未笑道,“東京到漢城的商業航班一般在兩個小時三四十分鐘,或者說更短,方君的公務機飛行,兩邊機場再協調一下,我想時間可以更短。”
方明遠沉吟了片刻,揮了揮手道:“這個時間回頭再說,先說補償的問題。我在日本這個大型牢籠裡,而且是有着相當大危險的牢籠裡要呆相當長的時間,這一塊的補償要怎麼算?這一塊的補償,我不管是我找到了新線索避免了災難的發生,還是說你們決定從此關停核電站來解決問題,甚至說災難即便沒有發生,你們也必須給予我補償。”
小澤直樹四人不約而同地咧了咧嘴角,被方明遠將祖國說成個大牢籠,聽着自然是不大順耳,但是要轉變立場想想,原本人家就不是日本人,原本人全球想去哪去哪,凌晨在巴黎泡妞,晚上跑紐約吊女的日子都能夠過上,一下子要在日本這三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呆個半年,確實是有點牢籠的意味。這就好比幾百年前,普通人這一輩子可能也就是在一個縣裡生活,而如今的年青人,要是讓他們一輩子都不出縣域,那肯定是要反了天的。所以即便是聽着不大順耳,也只能聽着。
“可以,不知道方君你希望要什麼樣的補償?”小澤直樹痛痛快快地道。
“要錢有些俗氣了……”方明遠喃喃自語道。
“我倒寧肯你是要錢!”玉山竟未道,“一個月一億美元,怎麼樣?”
方明遠一臉鄙夷地看着他道:“我也給玉山君你一個月一億美元,你得按照我的要求呆在某個地方作我要求的事情,我也不爲難你,蒙古半年就成,這事你樂意?”
巖崎正言、伊藤忠光一都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笑了起來。一億美元一個月,呆在蒙古做方明遠指定的事情,聽起來是很美妙,反正方明遠也不可能讓他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是要認真想想,這裡面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反正換做是他們,他們是絕不幹的。
“那方君你的意思是……”小澤直樹連忙追問道。方明遠的價碼不低,對於這一點,他們來之前就早有心理準備了。
“貴國的醫科大學相當有名氣,這樣吧,我在日本呆滿兩個月,你們就向潼宜捐建一座醫科大學,按貴國的醫科大學排名來。第一名是哪家大學?”方明遠問小澤直樹道。
小澤直樹怔了一下道:“應當是東京大學的醫學部吧?是吧?”
玉山竟未遲疑了片刻道:“這個應當是吧,即便不是第一,也肯定是前三。”
伊藤忠光一攤開手道:“誰平素裡操心醫學領域裡的大學排名?綜合實力應當是東京大學。”
“那就估且當是東京大學醫學部,你們依照東京大學醫學部的硬件水平在潼宜興建一座大學,地皮不用你們出。大學啓用後,東京大學醫學部要每年派出不少於十名知名教授級講師駐講,持續十年吧,併成爲該大學的友好合作學校。如果說我在日本呆滿四個月,那就由貴國按照下一所知名醫科大學的硬件水平在潼宜興建第二座大學,也是同樣的要求,以此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