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二百七十二章 等待的日子裡
面對方明遠的誘惑，白霖的苦惱到底有多少，自然是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但是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裡，現在卻是亂了套了。要知道當時在場的圖書進出口中心的職員有好幾十口子，想要將這麼大的一件事隱瞞下來，那比用豆腐砸死人的難度還要大。
而且很顯然，馬興副總經理和嚴重嚴副主任，成爲了這一場鬥爭中的失敗者。雖然說白霖也爲之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他直面馬興，毫不畏縮的那一幕，卻被公司裡的那些中下層職工們，所津津樂道。白霖一下子成爲了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裡的名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在圖書進出口中心的會議上，和馬興副總經理針尖對麥芒的發生了衝突。
如果說僅僅是這樣的話，大家也只是對白霖的膽量頗感欽佩而已，而更具有戲劇性的是，於建生總經理後來的出場，令整個事情推向了高潮，馬興副總經理，在這一場不是戲劇卻勝似戲劇的事件中，徹底地淪爲了一個丑角。而且是一個有苦說不出的丑角——誰讓他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向於建生說明方纔所發生的事情，而是等到於建生公佈結果後，這令於建生對他也是很不滿。
所以白霖仍然是該怎麼上班還怎麼上班，只是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以這樣那樣的藉口來與他接觸。而馬興和嚴重卻請了病假，一直沒有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裡出現。
“他真的是這樣說的？”於建生拿着幾頁紙，翻來覆去地看了數遍，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李海琴道。
李海琴毫不遲疑地重重點了點頭，這是她問過十幾個圖書進出口中心職員後，才彙總起來的，雖然不大可能是白霖的原話，但是主要中心觀點還是應當八九不離十的。
於建生沉吟了片刻，這纔對李海琴道：“海琴，你覺得他的這一番話，有道理嗎？”自從他接任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總經理以來，正值華夏經濟的轉型期，雖然說，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屬於國有壟斷性的公司，掌握着國內圖書音像製品與世界各國交流的權力，即便是經濟再困難，對於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來說，虧損的可能性也不大，只不過是賺多賺少而已。
但是做爲於建生，他卻並不這麼想，他希望能夠在這個崗位上做出一番事業來，能夠將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發展成爲國內的出版業裡當之無愧的巨頭。當然了，有成績，說話纔能有底氣不是？可是如今，這出版業的不景氣也影響到了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於建生爲了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已經琢磨了很久了。
做爲於建生的心腹，李海琴自然明白，於建生的這句話的用意所在。在來之前，她也曾經認真而仔細地思考過這個問題，所以她當即回答道：“於總，我個人覺得，白主任的這個想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如今國民的生活節奏加快，生活壓力大，娛樂活動少，這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現在很多人喜歡看武俠小說，我想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於建生笑了笑，這幾年來，華夏大地上，武俠小說可是讓出版業賺了錢了，只可惜，武俠小說的那幾位顛峰作者，到了如今紛紛封筆，造成了武俠小說創造後繼無人的場面。但是這個結果並不妨礙它從側面證實了白霖的想法，人們，現在不想考慮什麼主義之爭，人們所需要的，是能夠讓自己從一天勞累的工作中，放鬆下來的文學作品。而不是那些還需要投入精力去分析研究的主義之爭。
那一本《生化危機》他在這兩天，也抽時間看了看，的確如白霖所說的那樣，如果說在文學價值上，它是不可能與那些名家們相比，但是從娛樂性來說，卻又是那些名家們的作品望塵莫及的。整個故事，都充滿了一種恐怖的氛圍，看着主角們在一座死城中，遊走在生與死的邊沿，苦苦求生，那種緊張感，和急於得知他們最終命運的心情，卻是令於建生理解了爲什麼白霖認爲這本書可以引進。
不過馬興和嚴重的看法，倒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書中的確是充滿了血腥和暴力，但是這又是無法避免的，在一座充滿了隨時能夠將活人咬死的喪屍的城市中，如果說還能寫出來溫馨和甜密來，那纔是笑話了。說到底，這還是體制的問題。沒有分級制度的華夏，對於出版業來說，確實是有些左右爲難。
那些着眼於保護兒童純淨心靈的人們，自然是要求出版物裡不能夠出現這個，不能出現那個，這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是那些着眼於維護成年人利益的人們，自然是會嘲笑那些作品的幼稚了，成年人的社會怎麼可能像作品裡那樣充滿了友善，充滿了溫情，簡直就像個與世無爭的童話世界一樣。雖然說沒有了戰爭，但是無硝煙的戰爭卻是分分秒秒、時時刻刻都在這個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上上演着的。
再說了，既然已經是成年人了，就有了自己的是非觀，能夠有足夠地分辨理解能力，喜歡戰爭或武打題材的文學作品或音像製品也是很正常的，總不能全國人民集體看瓊瑤，無論男女都是拿着手帕，爲了那想愛而不可得的場面淚流滿面吧。
“這麼說起來，這個白霖，也是個人才了。”於建生若有所思地道。鄭東宇這樣看中他，看來也許並不是完全看在他的背景上。
鄭東宇很惱火，他不過是到南方視視察一下分公司的工作，總公司裡就出這麼大的婁子！還涉及到了一個副總經理和白霖！
白霖，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與蘇家有關係的人，也並沒有誰再提起他，但是鄭東宇卻不敢有半點忽略，當初，可是蘇愛軍親自和他說得此事，那可是蘇浣東的兒子啊。這幾年，蘇浣東在中央政府裡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這可是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的，雖然說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這一塊與鐵道部沒什麼直接關係，但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像蘇浣東這樣的大人物，一輩子裡只要能夠有一件事求到他面前，自己也就知足了。
況且，鄭東宇是知道的，白霖有一個在秦西省的外甥，他的漫畫作品是被日本的著名出版社所看重，而且還獲得了出版，聽說這些年還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被日本漫畫界稱爲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也許什麼時候，沒準自己還有求於人呢。
而且經過這兩年對白霖的考察，鄭東宇發現白霖對於業務十分地熟悉，而且工作也十分勤奮，就是拋開蘇家和他外甥的這一層關係，白霖也是一個腳踏實地，可以放心將工作託付的部下。鄭東宇將白霖安排到圖書進出口中心擔任這個副主任，就是有意在王義退下來後，由他接替這一職位的。
可是馬興和嚴重兩人的所做所爲，卻徹底地打亂了他的計劃，而於建生莫明其妙的插手，更是令鄭東宇生出了幾分警惕——雖然說這件事，於建生也打電話給他，大致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與他從其他人那裡得知的情況基本上相同。但是於建生給白霖提拔成代主任，這事怎麼看起來，都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
難道說，於建生也知道了白霖的背景？爲此，鄭東宇不得不提前結束他在南方的視察工作，返回了京城。
得知鄭東宇回到了京城後，白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在方明遠提出的兩條路上，他還是左右搖擺，難以選擇。這幾天來，就連他最喜歡的亞運會乒乓球和排球比賽，他都沒有心情去看了。不過，回到家裡時，女兒那近乎崇拜的目光，也是令他心裡暗爽了幾天。
當時一怒之下，做出了決斷，但是當事情發生了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後，方明遠又擔保可以將他怒斥馬興一事壓制下去，他那顆心又爲之搖擺不定了——這裡畢竟是他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雖然說有着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對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有着深厚感情的他，還是希望能夠繼續在這裡工作下去。
“白主任，公司黨委辦公室來電話，讓您下午一點半到鄭書記的辦公室去。”中心裡的年輕小姑娘清脆的聲音令白霖那一顆原本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變得更加地忐忑不安起來。
中午的這一頓飯，白霖只吃了幾口，就再也沒有了胃口，他給方明遠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裡的方明遠卻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告訴他，如果說鄭東宇問什麼，就實話實說好了。
在公司裡的空地上，來來回回轉了n個圈，再看看錶，時間已經接近一點十分，白霖一咬牙，直奔黨委書記辦公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