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時間緊迫
方明遠是真的對秦西壓延設備廠一點都不感興趣了嗎?其實完全不是這樣。從現實來說,確實如方明遠所說的那樣,秦西壓延設備廠的廠區、設備、生產工藝,都已經落後了,不要說和國際水平相比了,就是和國內的同類型廠家相比起來,它也是明顯地落後了。真正有價值的,其實也就餘下那些幹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老工人們了。但是在如今的華夏,人又是最不值錢的,大量的國企工人面臨着下崗再就業問題,而秦西省又是一個工業大省,也是一個軍工企業的大省,這熟練工人,說難聽了,是一抓一大把,方明遠若是想要招工的話,根本就不用在普通工人這一塊費什麼心思。
但是秦西壓延設備廠對於方明遠來說,卻有着完全不同地意義。方家的一、二代人裡,除了二叔之外,其餘的人都可以說是從秦西壓延設備廠走出來的,在廠子裡,有着他們的前同事、朋友和諸多的回憶。雖然父母和爺爺都沒有怎麼提到過,但是方明遠知道,對於秦西壓延設備廠,他們有着深深的感情。
收購秦西壓延設備廠,一方面可以滿足爺爺和父母他們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可以藉此踏入華夏的鋼鐵產業,這就是方明遠最初的目地。至於秦西壓延設備廠的廠區、設備、生產工藝先不先進,那都不重要。但是這話卻只能藏匿在心裡,而不能對外來說,華夏官場上的很多人,嘿嘿,送他們“天高三尺”的匾是一點點都不過份的。
方明遠要是敢承認自己對秦西壓延設備廠很有興趣的話,一個瀕臨破產的廠子,他們也敢要你出個幾億元當冤大頭來。當然了,方明遠要是像那些官二代、官三代一樣貪婪,也可以一分錢不花地得到秦西壓延設備廠。當然了,這樣做日後隱患不小,也是方明遠不屑那樣做的。
李東星和呂梁從中說了幾句,方明遠也應順臺階表示聽聽省機械工業廳的意見。
省機械工業廳的意思很長,又很短,很長是指他們居然出了一份轉讓股份的協議草稿,足有七八篇。很短是指,其核心意思就是省機械工業廳打算出讓秦西壓延設備廠最多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而這些股份,省機械工業廳的開價,是一億一千萬元人民幣!
說實話,當時方明遠差點給氣樂了!這也不知道是省機械工業廳哪一位領導的授意,還真拿秦西壓延設備廠當一塊香餑餑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就值一億一千萬元人民幣的話,那豈不是說,在他們的眼中,秦西壓延設備廠至少要值二億元人民幣?兩億元人民幣,秦西壓延設備廠如今砸鍋賣鐵值不值這錢的十分之一,都不好說!
李東星和呂梁當時也傻了,他們也沒有想到,省機械工業廳居然會拿出這樣操蛋的合作草案來。雖然說,兩位對於秦西壓延設備廠的詳細情況並不是很瞭解,畢竟那是省屬的企業,但是對於秦西壓延設備廠的大概情況,兩人在平川工作多年,這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秦西壓延設備廠的經濟效益一直不好,從八十年代末期就一直虧損,雖然說近幾年裡,略略有些起色,但是那也不是因爲秦西壓延設備廠自身的因素,而是由於平川縣大環境的改善。這樣的一家企業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居然敢張口要一億一千萬元人民幣,他們只能說,機械工業廳的那幫子領導腦袋被驢親了!
方家有錢不假,但是爲了這樣的一個廠子,花一億元人民幣拿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這算什麼?拿方家當冤大頭嗎?早知道是省機械工業廳的合作草案是這個樣子,他們纔不管呢。
吳強旭看出來李東星和呂梁這臉色有些不正,他也覺得以秦西壓延設備廠目前的情況,別說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賣一億元人民幣了,就是把整個廠子都賣了,要是能拿回一億元人民幣,那都要謝天謝地了。可是這是省機械工業廳黨委***梅原澤的意思,方家租賃奉潼鐵路的使用權,每年上繳給奉元鐵路局一億多元的使用費,這在秦西省高層裡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奉潼鐵路在奉元鐵路局近十年裡的,就沒有賺過一分錢,總是得由鐵路局給予補貼。
所以,梅原澤就認爲,既然方家一直都在試圖收購秦西壓延設備廠,那麼就將秦西壓延設備廠的股份讓給他們一些也沒有什麼,改革開放政策實施了這麼多年了,私營企業併購國有企業在東南沿海地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既然秦西壓延設備廠是爛泥扶不上牆,眼看着資不抵債,那麼轉讓給方家,收回一筆資金,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看在方家給奉元鐵路局那樣優厚的條件上,梅原澤認爲,既然方家對這秦西壓延設備廠如此有興趣,那麼不妨開個高價,這樣的話,也是一筆拿得出手的政績。而且考慮到方家名下產業少有不掙錢的,梅原澤覺得全盤轉讓秦西壓延設備廠給方家,也不妥當,萬一日後秦西壓延設備廠鳳凰涅盤起死回生了,自己豈不是就再沒好處可拿了?這樣左刪右改的,最後就成了如今的這個結果。
“吳處長,我有幾個問題,希望吳處長能夠如實地回答。”方明遠放下了手中的草案,正色道,“秦西壓延設備廠如今資產多少,估且不提了,但是它的負債是多少?如果說我買了這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這債務我還需要承擔嗎?”
吳強旭遲疑了一下道:“具體的債務數額,我也並不清楚,但是方家如果成爲了秦西壓延設備廠的股東,廠子的債務自然也是要按比例分擔的。”其實他心裡很清楚,秦西壓延設備廠據說上一年的債務就已經高達四千萬元,今年肯定是隻會漲不會跌的。
“那麼入股之後,廠子的董事長、總經理、財務總監這些職位如何分配?廠子原黨委的成員怎麼辦?”方明遠接着追問道。秦西壓延設備廠之所以淪落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廠子的原黨委成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不但頻頻插手秦西壓延設備廠的經營活動,而且大肆擴大黨委成員。秦西壓延設備廠光黨委部門的員工就足有二百三十餘個佔到總職工人數的百分之七八,如果說再算上秦西壓延設備廠的廠內科室職工,這個數字就達到了總職工人數的近百分之十七八,也就是說,有將近五分之一的職工都是非一線職工,純坐辦公室的。
“方少,廠黨委成員當然是要保留的,你不要忘記了,這還是國有企業,黨委的領導是必不可少的!”吳強旭皺着眉頭道,“廠裡的副廠長可以由你方推薦一人擔任。”
方明遠這一回是真氣得都懶得再說什麼了,省機械工業廳真當方家是冤大頭啊,跑這裡獅子大開口來了。出資一億一千萬買一座可能已經是資不抵債的工廠,還只能拿到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還要負擔廠子的債務,還要保留廠子的幹部,就算派出一名副廠長,在黨委***和廠長都不是自己人的情況下,在廠子裡能夠起到什麼作用?
“既然是這樣,吳處長、李***、呂縣長,這件事我方家需要時間考慮考慮,如果說我們感興趣的話,日後自然會再找省機械工業廳詳談。”方明遠話聲未落,在場的這些人就都明白了,方家這已經是婉轉地拒絕了省機械工業廳的提議。
吳強旭還想要再說什麼,方明遠已經完全不再給他機會,立即將話題轉向瞭如何救濟在這一次事故中傷亡的秦西壓延設備廠的職工家屬上。
送走了李東星一行人之後,方明遠回到自己的書房,繼續翻看着關於霍爾多科夫斯基的資料。心裡盤算着如何才能夠在尤科斯基石油公司轉讓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如今的俄羅斯政府,可以說是負債累累,財政赤字不斷地攀升,葉利欽和蓋達爾領導下的俄羅斯政府,爲了改變這一困境,將會實施經濟私有化。也就是由國家以石油和冶金企業的國有股份作抵押,向俄羅斯的私有銀行貸款。這無疑爲俄新興財閥的原始資本積累提供了天賜良機。因爲在在股權轉讓中,國有股份以遠遠低於實際價值賣出。
比如說,像霍爾多科夫斯基控制的梅納捷普銀行,就以三億多美元的低價購買了尤科斯基石油公司近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而到了二年後,尤科斯基石油公司的市值驟升到近百億美元,霍爾多科夫斯基一夜暴富。
與他情況類似的還有在俄私有化中,通過非法手段侵吞國有資產的少數暴發戶,他們後來形成壟斷俄經濟命脈的八大財閥。他們基本上控制了國家的油氣、動力、冶金企業和金融業。成爲世界新興的富豪。
“今年是九三年,如果說我沒有記錯的話,霍爾多科夫斯基的被捕應當是在二零零四年或零五年,也就是說,差不多十年的時間。”方明遠一邊在紙上寫寫劃劃,一邊心中盤算着。
當時俄羅斯政府是以“欺詐侵害財產權;惡意違背法庭命令;個人逃稅;以及同謀偷竊國家財產”等罪名判決霍爾多科夫斯基入獄八年,而到了二零一零年,也就是方明遠過世前,俄羅斯又傳來了消息,說是俄羅斯法院打算以“偷竊原油和犯罪渠道洗錢”爲名,追加霍爾多科夫斯基刑期八年,這也就是說霍爾多科夫斯基順利出獄也要到他近六十歲的時候。而普京在那個時候,不但連任了總統,還當了至少一任總理了。
其實,這些罪名只不過是給世人看的。霍爾多科夫斯基入獄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在於他在挑戰普京的權威。他沒有意識到,普京與葉利欽的執政是完全不同的。
據說在克里姆林宮的一次茶會上。新上任的總統普京召集了俄羅斯一干寡頭開會,在葉利欽時代,這些寡頭實際上操縱國家大權,普京決定結束這一切。交易很簡單,普京告訴他們,不要干預政治,政府就不會追究他們在上世紀90年代私有化進程中中飽私囊。而霍爾多科夫斯基他們卻根本沒有搭理普京。普京爲此而大感憤怒。
後來,霍爾多科夫斯基又打算將尤科斯基石油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轉讓給美國石油財團,通過交易將尤科斯基石油公司擁有的油井和基礎設施等不動產變現,從境外獲得鉅額資金,從而成爲在西方坐擁上億現金的真正億萬富翁。
這一行爲更是激怒了普京,在普京看來,霍爾多科夫斯基的這一行爲,賣掉的不是尤科斯基石油公司的股份,而是在賣掉俄羅斯。因爲當時尤科斯基石油公司的產油量已經接近俄羅斯總產油量的三分之一,而俄羅斯政府當時之所以財政情況好轉,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國際原油價格的上漲,石油出口和石油工業的稅收佔到了俄羅斯政府財政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而很多專家都認爲,在如今的年代裡,能夠支配達到百分之十的國家財政,那麼它的影響力就足以幅射全國。
所以在普京看來,賣掉尤科斯基石油公司,就意味着將國家的財政支配權轉交到了外國公司手中,這樣的話,掌握了尤科斯基石油公司的美國財團就可以對俄政府施加壓力的最強有力的槓桿。這不僅關係到普京改革的成敗和普京政權的存亡,也關係到俄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所以倒黴的霍爾多科夫斯基同志,就只有鋃鐺入獄了。尤科斯基石油公司後來也被分拆。
方明遠不認爲自己可以逆天地改變普京日後執政俄羅斯,那麼就只有在普京執政前盡最大可能搶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