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鷹東感嘆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澳娛公司的股權架構,何宏燊本人及他在香江的信德公司合計持股百分之三十五,他胞妹何婉琪持股百分之十四,他另一個妹夫葉德利持股百分之十,所以何家人一共持股百分之五十九,澳娛公司實際上就是何宏燊說了算。”
“我現在都後悔與何宏燊合作,將葉漢的股權不斷稀釋,導致葉漢只持有百分之十的股權,並且被趕出了澳娛公司,兩年來從未進過葡京大酒店的門。”
“我之前雖然一直持股百分之三十,但是對於管理權我從不在意,這個結果就導致澳娛公司的賬從來就沒有清楚過,每年我的分紅估計只有百分之一的樣子。”
“而且二十年前創立公司時,就已經確定過,每年要拿出百分之十的收益用於公益事業,但是也就剛開始的那些年我當董事長的時候執行過,後來何家控制澳娛公司後,澳娛公司越來越賺錢,何宏燊卻再未執行過,我都因爲這事跟他吵過多次。”
夏禹面露思索之色微微頷首。
看夏禹聽進去了,霍鷹東猶豫了片刻,眼中閃過堅定之色,詢問道:“阿禹,問你個事,方便的話你就回答。”
夏禹隨意地點點頭:“問吧,我們兩之間,什麼時候這麼拘謹了。”
霍鷹東頓時問道:“我聽說你是在跟何宏燊的女兒交往?”
這件事沒什麼不能說的,而且他也帶着何朝瓊在公共場合現身多次,肯定被人知道了,現在霍鷹東問起,夏禹坦然點頭回答:“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霍鷹東並不意外,笑着說道:“我是看着何宏燊的女兒朝瓊長大的,她是一個好女孩,你們兩個很般配!”
“哈哈,謝謝!”夏禹笑着道謝。
讚美完之後,霍鷹東臉色一正,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即使你和何宏燊未來是翁婿關係,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你對何宏燊可就要堤防一些,我跟他合作過幾十年了,最早開始是我在海里撈海人草,何宏燊就是我的買家。”
“他祖上何東是荷蘭裔猶太人,猶太人你應該清楚是什麼樣子,何宏燊這人做人做事,從來都是利益至上,不像我們華人將情誼看得這麼重。”
“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哪還有風光的現在,說不定早就在哪個角落裡呆着了,生死也難說。”
“你跟他女兒在一起,以後你跟何宏燊合作的機會就長了,我知道以你的英明,不一定會被他算計,但是你還是得多一個心眼。”
夏禹鄭重地點點頭說道:“老霍,多謝你的提醒,我的便宜不是那麼好佔的,除非我願意給,否則別人拿了也得吐出來。”
說完,夏禹突然有些好奇地詢問道:“老霍,給我講講你跟何宏燊之間的事?外面傳的消息亂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哪個是真是假。”
霍鷹東無奈地笑了笑,他這些年也聽過不少關於他的小道消息,有些真有些假,他從來都懶得去辯駁。
不過現在夏禹問起,考慮到也能夠給夏禹一個直觀的感覺,他微微頷首說道:“行吧,古有曹劉青梅煮酒論英雄,今天我就跟你泡茶好好聊聊八卦。”
見霍鷹東一本正經地說出這話,夏禹不由笑了起來,然後收斂笑容,靜靜地看着他。
“我和何宏燊最早相識是在1949年,那年我26歲,何宏燊應該是28歲,他是豪門子弟,我是一個打拼了多年的草根,勉強有點資本做點中草藥生意。”
“當時何宏燊正好是我的買家,他需要一批海人草,我就接了單,僱了一百多個人去沙島打撈海人草,那個時候真的是拿命去拼。”
“結果海人草撈夠之後準備讓何宏燊去稱重,他卻嫌我的海人草海水多還帶着一點沙子,硬是讓我把海人草洗乾淨再曬乾,不然就不收。“
“那個時候市面上的海人草都是撈上來就賣,由買家拿去處理,但是那時候我撈的量太大,一般人吃不下,他不收我很可能全虧,我只能照着辦,最後折騰下來,重量少了一半多,賣完之後,除去各項成本,我投資的十萬港幣血本無歸,又得重新積攢家底。”
“……”
“後來,何宏燊在奧門競標賭牌的時候,由於實力不夠,何宏燊做套引我入局……競標的四十萬港幣是我借給他的,但他至今未還過,競標成功後何宏燊沒資本又想佔多點的股份,又厚着臉問我借了兩百萬港幣入股澳娛公司,這兩百萬他後來還給我了,即使如此,當時也是我是第一大股東,何宏燊第二,葉漢第三……一次次算計下,我的股權還是縮水到了百分之三十,而唯一精通賭術負責運營的葉漢則被稀釋到了百分之十並且被何宏燊掃地出門。”
“……”
“在1967年的時候,我已經在香江地產行業有比較大的影響力,何宏燊跟我一起,還有其他兩個人一起建立了九龍置業公司,發展地還不錯……後來因爲我幫大陸運輸違禁品從而得罪了美國政府,當時美國政府下了一道禁令,禁止賣美國商品給由我參與的大樓,我爲了不拖累何宏燊他們,便提出拿出三千八百萬港幣高價接手他們三個的股權,讓他們脫身,壓力和風險我一力承擔。”
“但是讓我心寒的是,我這麼講義氣,可何宏燊三人轉身就把公司股權賣給了怡和財團的置地公司,而且最讓我心寒的是置地公司開出的價格比我開出的價格更低,且還不是一次性給齊所有現金!”
“最後九龍置業公司被置地公司奪走,我也被掃地出門。”
“就是因爲怕得罪英國人和美國人,何宏燊不顧我對他的多年恩情,直接就把我給出賣了,當時我直接跟他翻臉了。”
……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時至今日,我早就看透了,何宏燊可交但不可深交,我與他的關係僅限於普通朋友和商業合作對象,僅此而已!”
感嘆之後,霍鷹東又對夏禹勸解道:“阿禹,說掏心窩子的話,澳娛公司是能夠賺錢,前景也還是有,但是除非能夠壓服何宏燊,否則有這錢還不如投資到其他領域。”
“對其他人來說澳娛公司還有一定的價值,但是我對菠菜行業不感興趣,所以對我來說是這是雞肋。”
“前前後後,我投入到澳娛公司中的錢也就兩三千萬港幣而已,大頭都還是新葡京酒店的建設上。”
“所以你也別把澳娛公司的股權看得這麼重,我說送你,真不是開玩笑的,對我而言是雞肋,我也不敢興趣,原本我就有將澳娛公司的股權低價轉手的想法,現在我送你你別嫌棄就行了。”
靜靜地聽完霍鷹東的話,夏禹心中感慨萬千,敬佩霍鷹東有情有義有擔當的同時,也對何宏燊有了更加清晰的印象。
兩人之間的對比太鮮明瞭!
重感情之人果然向來都是被重利之輩傷害。
“老霍,多謝你的提醒,什麼樣的人都有,朋友衆多,有幾個知己就行。”
夏禹帶着安慰的語氣說道。
霍鷹東哈哈一笑,灑脫地說道:“阿禹你這話說的不錯,人生在世,有知己二三人足矣,你和老包就是我的知己,在我年老之際還能夠與你相交,實乃畢生之幸事!”
夏禹亦笑道:“老霍,與你相識也是我的榮幸!”
“哈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頗有惺惺消息之意。
笑罷,夏禹突然說道:“老霍,既然你打算找人出手澳娛公司的股權,不如一併賣於我,我也佔你點便宜,我只出七個億,你看怎麼樣?”
霍鷹東眉頭微皺,並沒有談價格,而是詢問道:“阿禹,你打算跟何宏燊鬥上一場?”
夏禹搖頭笑道:“不是,他畢竟是朝瓊的父親,我怎麼也不會讓朝瓊夾在中間難受。”
“我主要是有三個考慮,其中之一便是澳娛公司有點價值,是一個投資保值的渠道之一。”
“第二個考慮也是剛纔聽過了你與何宏燊的事之後纔想到的,既然未來避免不了跟何宏燊打交道,那麼我不如提前做準備,先在澳娛公司立根柱子,也能讓何宏燊有所顧慮。”
“第三個考慮纔是最重要的,那便是奧門的未來。”
“奧門是肯定要回歸的,而澳娛公司作爲奧門的最主要支柱,澳娛公司的稅收佔據了奧門GDP的一半左右,所以從大局來看,澳娛公司關係着奧門五六十萬人的未來,我希望能夠參與進去,爲奧門順利迴歸大陸起到一定的作用,最起碼能夠穩住局勢,即使迴歸之後,奧門如果要轉型,我也能夠讓澳娛公司不至於因爲利益原因成爲絆腳石!”
這些話都是真話,只不過夏禹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他希望能夠提升自己在奧門的影響力,不管是迴歸前還是迴歸後,影響力大了對他有益!
霍鷹東感嘆道:“阿禹,既然你都考慮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股權我全轉給你,不需要跟何宏燊說,但是你得想想怎麼降低他的戒心。”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證明正好在我家裡放着,我讓人過來擬合同吧。”
夏禹笑着說道:“擬合同可以,但是價錢得說好,按照澳娛公司的估值,你這百分之三十的股權價值七億兩千萬港幣,我佔點小便宜,給你七億港幣!”
霍鷹東臉一板,態度決然道:“阿禹,我比你更清楚澳娛公司的真實情況,《經濟週刊》的估值錯了,肯定是沒考慮到澳娛公司的財務和分紅有問題,你想想我持股百分之三十,分紅只佔百分之一左右,這筆股權價值得縮水一半以上,我也佔你點便宜,就當澳娛公司估值十二億港幣,你給我三億六千萬港幣就行。”
“相比起我投入的兩三千萬港幣,即使考慮到貨幣貶值問題,我依舊賺了兩億多港幣!”
“我很知足了!”
“老哥我也是要臉的,託你的福,老哥我前後躺賺了超過三十億港幣,還全是流動資金,身家翻了一倍多!”
“你要是給老哥我面子,這事就這麼定了!”
“你先在這坐着等我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不待夏禹回答,霍鷹東豁然起身,徑直朝別墅走去。
夏禹頓時哭笑不得,但是心中卻有一絲暖洋洋的。
這纔是真正的朋友!
他帶着霍鷹東和包宇剛賺錢的時候,也是希望他們兩個真正的愛國人士能夠多賺點錢,雖然有加深交情的想法,但也沒想過他們全部償還人情。
但是他沒想過,不代表他想看到包宇剛和霍鷹東懂得感恩的一面,就像霍鷹東現在這般態度,就足以證明他的所作所爲沒錯。
既然霍鷹東話都說到這分上,他推了幾次都推不掉,那就坦然收下吧,反正他自問今生不會讓霍鷹東吃虧。
很快,霍鷹東便帶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證明回來了,沒過多久律師也來了,霍鷹東家中也有打印機。
價錢還是按霍鷹東說的算,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轉讓價格是三億六千萬港幣。
股權證明與合同,霍鷹東直接給了夏禹,說了一句讓夏禹有空把錢打到他在九鼎銀行的個人賬戶中就不再多提,十分乾脆利索。
搞定之後,兩人繼續喝茶聊天。
突然,霍鷹東放下茶杯,對夏禹說道:“對了阿禹,有件事差點忘了提醒你。”
夏禹有些好奇地問道:“什麼事?”
霍鷹東說了起來:“還是澳娛公司的事,公司不是還有一個股東葉漢嘛,雖然他被何宏燊趕了出去,但是他還持有百分之十的澳娛公司股權。”
“在被何宏燊趕走之後,葉漢不服輸,在凼仔填海區投資一億五千萬奧門元建立了賽馬車場,賽馬車場面積達到了二十一萬三千平方米,去年正式開業,舉行賽馬車比賽,準備搶何宏燊的賽狗生意,但是葉漢老馬失蹄,賽馬車場開業至今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所以現在葉漢的經濟壓力十分大,他急需要錢!”
“他手中雖然持有澳娛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權,但是這輩子都別想再回澳娛公司,何宏燊也一直不給他分紅,這意味着葉漢的股權被套牢了,對他而言就是雞肋中的雞肋。”
“現在之所以還持有股權,一是沒人找他買,二是他臉面放不下。”
“只要你裝作跟何宏燊敵視,再出價合適,拿下他的股權應該不成問題。”
“加上你現在有的股權,就能將持股比例提升到百分之四十,這個股權比例雖然不能影響何宏燊的掌控,但是你的話語權會增加很多,最起碼他不敢隨意剋扣你的分紅。”
夏禹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後就安排人跟他接觸。”
“老霍,謝了!”
霍鷹東笑着擺擺手:“謝啥謝!”
“來來來,喝茶!”
……
等到下午四點多,夏禹提出告辭,霍鷹東將夏禹送出了門,在夏禹上車前一再招呼他下次有空再來,夏禹連連應好。
最後,霍鷹東目送夏禹的車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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