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筠的母親趙氏如今雖然是上官家的當家人,可在這些人面前向來都是毫無地位可言,平時對待老爺子以及那幾位叔伯,更是以禮相待,如今還是頭一回在衆人面前發這麼大的脾氣。
就連上官筠都想不到母親會如此大怒。
這趙氏也是被逼急了,當初丈夫將家主之位傳給她只是讓她幫忙處理家中事物而已,她雖說不是軟弱好欺的性子,可是爲了丈夫着想,對公公以及小叔子等人一直都是禮讓有加,但凡是他們要求的,她都儘量去做。
平時受些委屈倒也罷了,可是眼下丈夫九死一生,這些人竟是不讓醫生進門!
雖說這位楚小姐看上去年輕的很,但女兒做事向來穩妥,從不會胡來,她絕對相信女兒的眼光!
再者,瞧着這位楚小姐本就不像是一般人,看似柔和,但那眸子裡閃現的氣度並非常人可比,別說是她,就是和她一起前來的同伴都與衆不同。
楚凡這次來青市自然不是獨自一人,紅胥也一同跟了過來,只不過平時的她安靜非常,一直都是乖乖呆着楚凡後頭,手裡抱着那隻寵物貓,連看都不看別人一眼,若不是她懷裡偶爾會傳來兩聲貓叫,在場的人甚至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融合了妖獸內丹的緣故,對她身上的靈氣尤其鍾愛,所以楚凡剛決定要來這青市,唐紅胥便直接黏了上來。
眼下屋子裡亂糟糟一團,各個劍拔弩張,可唯獨這楚凡和唐紅胥一臉的淡然,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如今趙氏也將希望全部放在了這二人身上,厲聲一喝之後,就連那上官老爺子都安靜了下來。
趙氏剛剛那一言,可是完全捏到了衆人的命脈。
大傢伙鬧成這樣可都是爲了鑰匙和功法,就算心裡再瞧不起這趙氏,面上卻也放鬆了下來。
“嫂子,您何必和三哥置氣?他那脾氣您還不知道?他也是關心二哥,畢竟這治病救人的大事不是隨便找個醫生就能行的,別說只是唐老先生的外孫女了,就算是唐老先生親自過來,也未必能將人救過來,咱二哥那病的情況您還不知道?”頓時,上官筠的小姑姑說道。
話一說完,對着其他幾個人使了使眼色,衆人頓時露出一絲乾笑,配合了起來。
“二孃你彆氣,咱不是不讓她救人,主要是怕她不會救,要不咱先找幾個病人讓她試試?”上官雙連忙笑道。
楚凡眼睛微眯,好笑的看了這女生一眼,頓時道:“可以,但是我的診費,你可付得起?”
上官雙愣了愣,“我……這錢自然不是我付……咱家不是二孃當麼……”
“這倒是奇怪了,剛剛不是聽這位小弟弟說,這上官家是老爺子當嗎?又改了?我算是見識了,原來這就是你們上官家的規矩這麼容易變,不過不得不說,這要是在京城,正經的家主面前,別說是你們這些晚輩,就是老一輩也不該插嘴,否則家法伺候,嚴重點便廢除修爲趕出家族!你們家竟然不是?”楚凡挑着眉嘲笑道。
楚凡這話自然是有禮的,但凡這些有些名望的先天家族,往往規矩都十分嚴厲,就算家主背後還有個掌管實權的,可其他人還是要遵守規矩的,若是有人犯了錯,就算真的將他趕出家族也是理所應當,別人說不得半個不字。
不止如此,先天家族與普通家庭不一樣,雖說不常傷及性命,但若是家主真的處死兩個人,警方是沒權利管的。
簡單的說,這些先天家族本就和世俗不同。
“你這話就是慫恿二孃將我們趕出去了?!你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外地來的冒牌醫生而已,有什麼不得了的!”上官城撇着嘴氣道。
這話一出,楚凡怒不反笑,怪不得上官家在青市無法與其他兩大家族競爭,眼下瞧着這些人的反應便能找到原因了。
這一家人,包括那位老爺子,全都是依靠老太爺留下的好處,要是上官筠的父親上官瑞真的將家主之位讓出來,恐怕上官家會更早滅亡。
不過上官瑞雖說能守得住家主之位,但爲人太過老實,身在這種家庭,本就親情緣薄,留着這些人反倒讓這本就脆弱的親情更加不值一提!
眼下,上官筠臉色十分難看,楚凡是她請過來的,如今卻被人這麼侮辱,她這心裡自然過不去。
“上官城,如果你再不閉嘴,將你趕出去又有何妨!今天我爸這病我必須要治,你們要是再攔着,大傢伙誰都別想從我們這討到便宜!”上官筠冷道一聲,面色也越發難看起來,身上的氣息都有幾分紊亂。
上官筠在楚凡的朋友之中,算是最能守住本心的一個,遇到各種事情往往都鎮定自若,從來不會動氣,但是今天可將她氣得不輕。
眼下上官老爺子等人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只不過瞧着這兩個小輩無法無天的樣子,心裡十分不舒服。
忍了片刻,那上官老爺子道:“小筠,治病可以,先讓你媽將太虛圖和鑰匙交出來,萬一因爲這個女生害得你父親出事,你媽這個外姓人搶了東西怎麼辦?”
上官筠臉色難看之極,說來說去,還是要家主之位!
趙氏也是暗暗咬牙,她要是真的想搶上官家的東西何必等到現在!
這些人認定了她不好,所以無論她做什麼都算不上是上官家的人!
楚凡聽着這爲老不尊的老頭說出的話,更是對他厭惡至極,擡頭看了趙氏和上官筠一眼,道:“上官,別怪我不幫你,我今兒要是將你爸這病治好了,回頭他還是要受人控制、爲人左右,你和伯母一樣沒有好日子過,你也知道我的性子,這種推人入地獄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所以你先好好想想,等想好怎麼解決其他麻煩咱們再提治病的事,你放心,開學之前我都會留在青市。”
說完,楚凡瞧了衆人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楚凡一走,這屋裡頓時又炸開了天。
剛剛那女生說的話什麼意思?推人入地獄?還不是說救活了老二他更加受苦!?真是混賬!
“你看看你請來的是什麼人!一點規矩都不懂,就這樣的能治病救人?!”
“就是啊,我看就是騙子,什麼唐老先生外孫女,就騙你這種不懂事的小丫頭!有錢請醫生還不如將那錢給我,你三叔我拮据的很呢!”
“小筠姐剛剛還爲了那種人打小城呢,以爲自己是繼承人就了不起?要不是二伯病糊塗了,怎麼會將家主之位交給二孃?”
……
刺耳的聲音一浪接着一浪,這開口的若是其他人倒也罷了,偏偏是自家人,這才更覺得心痛。
上官筠瞧着這些人的面目,雙拳微攥,看了一眼紅了眼睛的母親,最終拽着母親一起上了樓。
楚凡說的沒錯,就算現在治好了父親又能怎麼樣?雖然保住了家主之位,可父親那個性子對這些人只有縱容!
可他也不看看,在他危及生死的時候,這些人想的都是什麼!
以前她真覺得忍讓是對的,甚至將大學報到了京城那邊,其中不乏有逃避的意思,但是現在腦中多出了一絲念頭,她不能一輩子都逃避,更不能任由母親被這些人肆意妄爲一輩子!
“筠兒,要不這樣吧,等到了晚上你偷偷將人帶過來……”一上樓,趙氏便有些猶豫的說道。
她這是顧及丈夫的顏面,若非這樣,以她的性子又怎麼會容忍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
上官筠臉色暗沉,考慮了片刻,咬着牙道:“媽,您是家主,就算我爸只是讓您暫代,那也是名正言順!爺爺是長輩,我們自然不能亂來,只不過三叔那一家,決不能留!還有小姑,一邊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上官家人,一邊卻想盡辦法搬好處回婆家,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筠兒,你這是什麼意思……”趙氏心中一驚,有些慌亂的問道。
上官筠眸色微柔,看着母親更覺得歉疚,母親今年也不過四十出頭,又是修煉之人,按理說本該看不到多少歲月的痕跡,可因爲家裡的事,面上滿是憔悴。
“祖訓有言,若是家族成員行爲不正,有損家風,家主有權利將其趕出家族,若年過花甲卻老而不尊,身無權卻插手家主事務,家主有權利將其軟禁奉養,但凡持有家主信物、有能力修煉太虛主卷的上官家血脈,只要經上任家主允許都可成爲下任家主!”上官筠認真道,說到最後,頓了頓,沉聲又補了一句:“媽,我要做家主。”
如今的家主是母親,那就是說只要是母親允許,將家主持有的鑰匙交給她,請來一族之人交接,那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家主!
她爲的不是奪權,只爲了能保護母親一次!
父親雖然做的不錯,可他對兄弟太過重情。
以前她從來沒有過做家主的想法,只覺得這一家子太過累贅,但是如今那些所謂的家人也未免太讓人失望!
平時他們做什麼都好,她都可以忍,但是今天,明知道父親病重,卻在這種時候讓母親退位!
若是母親真的將家主之位讓出來,這上官家還有她們母女倆的位置嗎?
父親從幾年前開始靈氣就已經有些不受控制,這家主之位一直都是母親坐的,家中事務管理的井井有條,族中勢力也有不少偏向於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她並非上官家血脈,這才受到了鉗制,但只要她這個真正的上官家女兒代替,下面那些人也沒理由多說什麼。
至於爺爺那些兄弟旁支,他們早在爺爺那一輩的時候就已經被太爺爺排除了,更管不到這他們這一系的事。
趙氏是着實被女兒的話嚇到了,總覺得女兒從京城回來之後變了很多。
以往的她一旦遇見煩心的事多半會選擇逃避,眼不見心不煩,雖說不是膽小,但是卻小心翼翼,更是能忍則忍。
而她從京城回來之後,已經幾次大發脾氣,尤其是今天,爲了那位楚小姐,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家人動手。
不過女兒這樣的轉變對她來說卻是值得欣慰的,做母親的自然想要女兒好。
她是沒想過永遠霸佔着家主,但早就已經有讓女兒接手的意思,爲的自然不是財產,而是尊嚴,手裡掌握這全家人最在乎的東西,就算是他們平時惡言相像,但是面上還是要對家主客客氣氣。
“乖女兒,你想好了?家主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你爺爺那些兄弟子侄,全都等着看我們這一系的笑話,而且做家主並不是一勞永逸,若是做出了什麼對家族不好的事情,也是要退位的,到時候就是牆倒衆人推。”趙氏關心的說道。
她這話自然不是讓女兒知難而退,相反,是想要讓她做好準備。
若是女兒連這點準備都沒有,當上家主反而危險。
這當家主的,就等於將整個家族的仇恨值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揹負的責任十分重大。
就拿她來說,雖然別人都說她名不正言不順,可就算如此,她繼任家主這幾年來卻還是受到了不下十次的暗殺,散修也好,其他兩大家族也罷,都是必須忍受下來的。
上官筠點了點頭,笑道:“媽,以前我也以爲忍忍就過去了,但是事實是我退一步,對方上前萬步,咄咄逼人,我還記得我中學時上官雙看上了我的玩具,我們倆因此打了起來,明明我沒錯,卻被父親教訓了一頓,他曾說過,這家主之位,我們已經搶了,至於其他東西,能讓則讓,我一直都覺得父親說的是對的,但是回頭看看,這些年我們真是搶了家主之位嗎?我們只不過是三叔他們的傭人罷了!既然大家都以爲我們覬覦這家主之位,就算忍讓又有什麼用,倒不如讓這一切成爲事實!”
父親總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事實是,這步步相逼的不是她,若是再不反抗,就只能任由着父親無藥可救,任由母親被人從上官家趕出去!
她在京城這些日子,也瞧見了楚凡、諸葛她們的行事方式,無論她們哪一個,都比自己要乾脆的多。
她的修爲雖然用老太爺傳下的法子收斂了起來,但是修爲並不低,尤其是修煉太虛圖主卷,本就是有着比別人高出一籌的能耐,如今她做家主,也是理所當然。
趙氏深看了女兒一眼,抿了抿嘴,“好,媽支持你,媽這就去通知族中幾位長輩。”
這接任家主的儀式並不麻煩,給老太爺的牌位磕頭上香之後,昭告全族,再請來那些效忠上官家的長老級人物,表達一下自己的決心就行了,倒是和公司升職差不多。
而且上官家也並非是什麼年代久遠的老家族,規矩沒那麼嚴厲。
上官筠這邊才下了決定,便着手將楚凡的丹藥給父親餵了下去,雖說沒能徹底治癒,但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是可以保他一命的。
她可以肯定,若是三叔等人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怕會第一時間到父親這裡告狀,一旦將父親氣出了事,她就真成了無情無義的人。
上官筠心裡也忍不住泛起一絲悲哀,若是上官家像唐家那樣兄友弟恭,她又何必鬧出這事,將家主讓出去有什麼不行的?
楚凡從上官家一出來便直接去了酒店,她瞭解上官,她那人看似是個沒脾氣的,但是一旦威脅到她的底線,絕對會小宇宙爆發,要不然也不會每次打架都忍不住暴露本性大殺四方。
上官身體的情況她仔細看過,雖說控制不了修爲是功法的緣故,但更受心性有關,更與從小生活的環境有關係。
以前她還有些好奇,但是現在看了上官家族的情況,也算了然了,那樣一個飽受窩囊氣的家族,不憋出毛病纔怪了。
不過讓楚凡沒想到的是,上官的反應遠比預想的要大。
楚凡還以爲等她想通還要幾天,沒想到第二天便打電話說了她的打算。
當家主,倒也不錯。
而楚凡得到消息的時候,上官家那邊各個都是怒氣洶洶。
家主的上位其他人根本沒有資格管,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尤其是那些旁系有心看他們這一脈的笑話,更是滿臉笑意的接受了上官筠的身份。
一夕之間,明知道家族中沒人支持,竟然還死撐着上位,誰面上能好看?
那些族老一走人,上官家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上官筠坐在主位上,一聲不吭,兩旁沙發上的長輩們都不淡定了,尤其是那三叔一家,氣的臉色發青,嘴裡一直碎碎唸的怒罵着。
“賤丫頭,誰給你的膽子!一聲不吭就去當了家主,真是活夠了你!你爸教不好你是吧?行!他不會教我幫他!”
忍了許久,那三叔實在是氣不過,頓時站了起來,捋着袖子便衝了過來。
只不過那手剛剛舉起來,便瞧着上官筠直接瞪了過去,狠道:“三叔,你知道冒犯家主是什麼罪吧?”
說完又道:“我可以提醒你一聲,你這年紀,還不是老糊塗的時候!若是幹出什麼違反家規的事,我隨時可以將你劃出家族,廢去修爲是其次,就是砍了你手腳你也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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