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鬆打工這麼多年,最起碼的禮貌還是有的,嘴裡說着要錢的話,面上卻露出一副絕對標準的微笑,唯一表達出他的不滿的也就屬那聲大嬸了。
萬淑芳今年也不過才四十左右,保養的極好,穿戴更是時髦的很,平時被人走到哪都是被人誇獎年輕的份兒,如今冷不丁的一聲大嬸冒出來,她顯然沒反應過來對方叫的是誰。
頓時,周圍傳來幾聲低笑,萬淑芳才惱羞成怒起來,“沒教養的東西!你叫誰大嬸呢!楚凡就是這樣教你的?你讓她出來!”
駱鬆笑容一斂,面無表情,原來是小老闆認識的人,不過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是來找茬的。
“對不起,老闆不是什麼人都見的,就算您要見她,也得將眼前這花買了,剛纔忘記說了,砸碎的花盆三百二十塊,零頭就算了,共計兩萬五千三百塊,如果大嬸兒你賴賬,我將會聯繫警方,前段時間我們花店被人搶劫砸店的事兒還沒找到兇手呢,現在您一來,總算有了點線索。”駱鬆平時看起來悶騷不愛說話,不過對着這種糟蹋蘭花的人,他絕對不會口下留情。
萬淑芳臉色越來越難看,鮮紅的指甲幾乎都要將那皮包劃出一道口子,“敢問我要錢!你這個不長眼的!知不知道淨豐集團!我告訴你我丈夫可是淨豐老總,你一個打工的也敢對我指手畫腳的?竟然還敢問我要錢,我讓你要——”
萬淑芳直接從駱鬆手裡將花又搶了回來,二話不說便甩到了地上,一雙高跟鞋不停的剁了下去!
秦家的淨豐,說起來只不過算是一個三流的日用品公司而已,不過在萬淑芳的眼裡,比起楚凡這個破花店那要高貴無數倍!
而且從楚凡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將這死丫頭的性子看在了眼裡,整天只知道陰沉着臉,膽小如鼠的野種而已,如果她不是楚家的私生女,就憑她那模樣,給兒子提鞋都不配!
駱鬆性子相對溫和,但此時此刻也有種想爆粗口的衝動,乾脆直接將手機拿了出來,“最後提醒你!現在你有兩種選擇,一是付錢,第二我打電話報警,你看着辦,我知道你自認爲有錢可以搞定一切,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如果鬧到警察局,你就是將你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都用上,這錢還是得出!”
駱鬆可不是在嚇唬他,自從上次孫常旺鬧事以後,郝南仁沒有找到幕後主使,交談之下對他印象不錯,兩人一來二去也成了半個朋友,只要他招呼一聲,警察馬上就到。
雖說這個年頭一個小警察也未必能有什麼本事,但偶爾解決些小麻煩還是可以的,尤其是那個郝南仁,人品不錯,絕對不是什麼趨炎附勢的主。
再者,小老闆的能耐他還不知道麼?還能整治不了一個潑婦?
萬淑芳擡頭慣了,怎麼可能認輸,乾脆直接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了下來,皮包一甩,道:“你讓楚凡出來,要不然這生意甭想做了!”
說完,又看了看那些買花的人,頓時咧着嘴又道:“都看什麼看!黑店你們也敢來,小心被別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開門做生意的,誰也不想太絕,如今一聽這個女人毫不客氣的吼聲,駱鬆直接將打通警局的電話,二話不說便將自己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通,算是報了案,隨後才又打給了郝南仁。
萬淑芳壓根沒想到對方真的敢報警,明知道她是有後臺的人,竟還真的敢?
楚凡進門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注意到緊跟其後的萬淑芳了,只不過明知道她是找茬的,所以纔想先上樓和母親報備一聲,免得到時候這女人吵得太兇讓母親擔心。
她才走下樓,萬淑芳的視線便迎了上去。
更是暗暗一驚。
說起來也不過是幾個月沒見面而已,這個野丫頭竟然出落的如此動人?
一雙細長的眼睛微眯起,璀璨琉璃,脣角勾笑盈盈,美如冠玉,一副高挑身段更是襯得整個人驚鴻豔豔,而那沉靜的氣質更是好像與周圍一切無關,看着淡然神色中,還有不屑與嘲諷,萬淑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據說如今市面上出現一種保養品,難不成這野丫頭也買到了?要不然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變化如此之大?
以前的楚凡只可以用不醜來形容,平凡的如同一粒暗處的塵埃,從不曾站在陽光底下。
那時的她,灰頭土臉,遺傳來的好相貌卻因爲營養不良而面黃肌瘦,頭髮亂糟糟的枯黃,劉海從前額順下,蓋住雙目,斂住光華,性子更是沉悶,除非是與信任的人,否則從不多話,哪裡像是現在這幅模樣,自信滿滿,擡頭挺胸,脫胎換骨……
“楚、楚凡?”萬淑芳驚得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問道。
楚凡從來沒有炫耀自己的意思,但前世的她混成那副模樣,與秦家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還小的時候,她雖然內向了一點,但和普通孩子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比別人更難交朋友而已,但當時秦遠卻總是討好靠近,這才讓她對秦遠死心塌地,信賴之至,而從她與秦遠相熟以後,秦家更是總是給了她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從她小的時候便開始想盡辦法拿捏她,讓她自卑、懦弱,讓她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昏暗,讓她依附楚家,回到楚家……
可以說,她楚凡之所以前世不得好死,始作俑者還是秦家!
原以爲見到這個曾經對她頤指氣使的女人她還會心生怨恨,但如今才發現,就算這個女人再如何在她的眼前蹦躂,對她來說只稱得上是厭惡而已。
因爲明知道不值,又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人害的自己途生心魔?
“原來是伯母呀。”楚凡走到樓下,輕笑了一聲,眼神望向地上的一片狼藉,又道:“秦家家大業大,就算是現在伯母你將我這裡的花全砸了,我也相信你不會賴賬的,要不然別人還以爲淨豐公司要倒閉了,連買花的錢都付不起了呢!您說……是不是呢?”
楚凡的聲音幽幽淡淡的,如同一片羽毛浮在心口,而正是這片羽毛,讓萬淑芳心中忍不住顫抖了兩下,好似見鬼一般。
她總覺得,楚凡渾身上下都帶着詭異,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還有她的聲音,看上去如此出塵的存在,對她來說竟突然似有無數冰棱扎入心口,冷的徹骨。
這個野丫頭……好像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