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寶宗衆人，看到張恆的瞬間，身體都爲之一震。
這個從夜幕之中一步步走來的青年，揹着雙手，身上縈繞着一股肅殺之氣，讓他們都感覺到了心驚肉跳。
“真是張仙師！”
易川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卻是忽然之間屏住了呼吸。
他的臉色蒼白了少許，連忙轉頭，看向自己的師尊。
而秦大師，此刻也是怔怔的看着張恆，他的眼眸之中，有喜悅，有擔憂，也有遺憾。
滿心複雜，無法訴說，只能是上前，抱拳道。
“見過張仙師！”
一句話，卻是無比的正式。
他們之間，本不用這麼客氣。
老相識，也曾共進退……可那已經是過去了。
“不用多禮。”
張恆點了點頭，目光掠過靈寶宗衆人，眼眸之中卻是閃爍出一抹寒意。
“你們要爲蔣雲生報仇嗎？”
蔣雲生是他的仇人，靈寶宗卻是就住在他的府邸之中，張恆不可能不多想。
“當然不會……”秦大師臉色略顯蒼白，張恆身上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蔓延，讓他的心頭猶如堆積了一塊巨石。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的衆人，也是徐徐降落。
他忽然擡頭，眼睛陡然瞪成銅鈴大小……這幾個人！
金丹！
他知道這股威壓代表着什麼。
金丹啊，足足八個金丹修士！
更可怕的是，他們就站在張恆的背後，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這一幕情景，猶如核彈在秦大師的心中爆炸，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八大金丹，服服帖帖的跟着張恆，眼眸之中，甚至流露出敬畏之色。
“張仙師，終究是成了氣候啊！”
秦大師心中五味雜陳，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再次拱手，低聲說道。
“靈寶宗與蔣雲生並不熟悉，只是此人四處找關係，試圖巴結我等，求取靈丹，此人在俗世頗有根基，倒是一個不錯的棋子，所以……我等纔來此。”
“可是他們與我有仇。”張恆淡淡說道。
“此事，我們不知。”秦大師回答。
“是不知道，還是不在乎？”張恆眼睛微微眯起。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在關鍵時刻，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和考慮，丹鼎派幫助了牛耳山，而靈寶宗卻對牛耳山棄之不顧。
歐陽大師可是兩方都求援過的，可是靈寶宗的人連見都不見。
此事，張恆可以理解，但並不代表接受。
要說是恩惠，倒是他欠丹鼎派的不少。
可是卻不欠靈寶宗絲毫，甚至說，對他們還有恩德，若不是他出手解決了聖山一事，只怕是現在靈寶宗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當得知靈寶宗在關鍵時刻不管不顧的時候，張恆心中雖然沒有恨，但卻不可能沒有怨。
若是不見面，也就罷了。
他也不至於去找靈寶宗的麻煩，畢竟人各有志，他們在關鍵時刻退縮，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如今見面了，我他也不會給好臉色。
昔日尚且與張恆平等交流的秦大師，如今卻是發現，哪怕張恆的臉色稍稍有些冷漠，十六道不善的眼神便掃了過來。
足足八個金丹啊！
他敢肯定，只要張恆一聲令下，這八個人就會立即出手，瞬息間就可以把他們斬殺。
要說是恐懼，自然是有，但更多的，卻是苦澀。
“不敢欺瞞張仙師，此事我等剛開始的確不知，後來蔣雲生主動說起，我們才知道。”秦大師心中一嘆，接着說道。
“我等知道後，雖然也有不滿，但是遠道而來，總不能就這樣和他翻臉，這才……”
言下之意，倒是很清楚。
依然是不在乎……
張恆死都死了，他們哪裡還會管什麼仇人呢？更何況，蔣雲生連從犯都算不上，頂多就是個趁火打劫的。
可是這些考慮，都建立在張恆已經死了的基礎上，如今他重新歸來，勢必要掀起腥風血雨。
蔣雲生的死，就是明證。
看張恆殺氣凜冽的模樣，顯然所殺之人，不止他一個。
因此，秦大師也不敢隱瞞，他知道張恆是什麼樣的人，真真假假，他能看得出來，若是隱瞞了，指不定會有大麻煩。
“好一個靈寶宗。”張恆冷笑一聲，語氣中透着濃濃的嘲諷之意。
秦大師身軀一震，臉色陡然間慘白。
這一瞬間，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這八個金丹，已經用神念鎖定了他……
“張仙師，我不服！”
邊上，易川忽然間開口。
他剛剛築基，修爲低，根本看不出來八個金丹的實力，如今，見秦大師汗如雨下，臉色慘白，張恆又語帶嘲諷，卻是不忿開口。
“哦？”
張恆很感興趣的問道。
“你那裡不服。”
如果可以，秦大師很想堵住易川的嘴巴。
可是，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靈寶宗，過去也曾經有幾個金丹修士，可是後來卻漸漸的衰落了，金丹強者隕落後，沒有補充，如今門內，僅僅只有兩個金丹，其中一人，還大限將至……所以，這多年來，靈寶宗的重心越來越偏移到俗世，因爲我們已經不能在修行界太招搖了，如履薄冰，低調做人，這大概是我們靈寶宗的現狀。”
他咬着牙，很是酸楚的說道。
“所以，在你出事後，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做什麼，你的仇敵，太強大了，我們不敢招惹，稍微有點差錯，便是滅門之禍。”
“而這個蔣雲生，其實師尊在得知他與你有仇後，也想過放棄他，還是我勸說，師尊這才勉強答應，我們遠道而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反正……反正張仙師你已經死了，又何必計較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呢？”
他一口氣說完，卻是自己的心裡話。
說到底，他沒有覺得靈寶宗做錯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靈寶宗問心無愧嗎？”張恆問道。
易川神色一滯。
“我們只是沒有選擇。”他不可能說問心無愧，因爲心中，的確有些愧疚。
“錯了，倘若靈寶宗如今還是巔峰期，你們也不會幫助我的，因爲你們永遠都沒有選擇。”張恆彈了彈手指，淡淡說道：“願不願意出手援助，和你們有沒有實力無關，作爲修行宗門，你們無法和強敵對抗，這我理解，可是暗中照拂，亦或是收容那些本該不用死的人，難道你們還做不到嗎？”
“實在不行，你們通風報信，提前預警，也不可以嗎？靈寶宗消息渠道如此之廣，別說你們辦不到！”
張恆的話，讓易川啞口無言。
“靈寶宗是商人，商人的一貫思維，便是趨利避害，如果我活着，你們會幫助，因爲我有潛力，可是我死了，你們就覺得過去那些恩德和交情不重要，因爲那已經不重要，已經貶值了。”
張恆深吸口氣。
“這，纔是你們不肯伸出援手的真正原因。”
“我，我……”易川神色窘迫。
“不過你們不用緊張，我不至於因爲此事，而遷怒於你們，其實本來，我也就沒有打算難爲你們什麼，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難，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張恆背過身子，一步步的往外走去，說道。
他擺了擺手。
就在他擺手的剎那，秦大師身上的壓力頓時消散。
“師尊。”易川連忙攙扶住他。
秦大師顫抖了一陣，卻是擡起頭，蒼白的看向張恆。
“張仙師，此事，我靈寶宗的確對你有愧，我有個情報，希望彌補一二。”
他喘息兩下，說道。
“當時，有人曾經來靈寶宗威脅過我等，來的人，是青羊宮的宗主，此事，青羊宮的人也參與到了其中，只是他們卻沒有浮出水面，而是在暗中操作，當年，曾經設計讓劍宗唐勝豪挑戰你的人，正是青羊宮宗主百里如一！”
聞言，張恆卻是眉宇間掠過一抹煞氣，他看着秦大師，明白了他的意思。
“青羊宮的人也參與到其中了麼？看來，他是想要報當初我殺了他弟子的仇啊，很好，很不錯……”
張恆轉過身子，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他的聲音縹緲，隨風傳來。
“爾等放心，我並沒有爲難靈寶宗的意思，昔日種種，煙消雲散，只是從今以後，我們再無瓜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