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週邊商鋪林立,文具店小餐吧髮型屋精品店服裝店百花齊放,奸商們看準了這班打了雞血的青春期傻愣子強大的消費能力,又目光深遠地透過現象看本質,清楚他們背後都有不少肯往孩子身上砸錢的家長,於是都往死了砸錢在市一週邊租店面。
謝冰嵐就站在幾間”25元洗剪吹”、”學生七折洗剪吹”、”店慶期間洗剪吹15元”面前,店裡地上堆積成山的頭髮和劣質洗髮水染髮劑刺鼻的氣味拌住她前進的腳步。
猶豫了一回兒她開始陷入深深的不可思議中,想不到她有生之年還會來這種店剪頭髮,幸虧她控制信情緒沒當街喊出來,不然就她這身行頭,肯定讓某個義憤填膺的路人的口水噴死。
要是讀大學之後那些日子,謝冰嵐去剪個頭髮都得找指定會所指定的髮型師,並且提前預約了哪天,那天那髮型師就跟孫子似的只伺候着她一個,還得一根根地修,不修個三四小時絕不罷休。
當然那價錢也跟泰山似地一覽衆山小,她抱着錢被後媽吸光不如讓自己敗光的信念,每隔幾天就去洗頭spa美容一條龍,那間會所更是樂得給這少數幾個上趕着送錢的傻冒發了張專屬白金卡。
謝冰嵐這卡那卡堆得山樣高,偶爾忘了帶也無人問津,反正會所裡的人都認得她,整個兒就一人肉白金卡,隨時等着被人刷。
回味完往昔崢嶸歲月,謝女王站路邊被一輛路過的貨車噴了一有的尾氣,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王冠還沒奪回,還是個任誰都能搓圓拍扁的洗腳脾的事實。
她很有骨氣地揚起高傲的頭,然後悲憤地一頭扎進”25元洗剪吹”中。
幫她洗頭的小妹年紀和她不相上下,自來熟的功夫還沒練到家,在謝冰嵐冷淡的迴應中用查戶口的方式硬是撐完洗頭全程。
替謝冰嵐剪頭髮的髮型師頭頂摻了兩斤髮膠的殺馬特造型,面對圓滾滾的謝冰嵐順溜地招呼:”美女,你想怎麼剪?”
謝冰嵐透過鏡子被身後這物種震懾得語言失調,還沒來得及迴應,殺馬特又接着說:”按我說像你這種可愛型的就應該先捎薄了再拉拉劉海,多可愛啊!不是說你現在不可愛,是更加可愛啦!你想象一下,那劉海那碎髮,可愛極啦!”
有那麼一瞬間,謝冰嵐真想立馬扯掉那掉扎得她脖子發癢的圍布衝出去,可隨即她在鏡子裡看到自己一頭傻不拉嘰的厚劉海,還有參差不齊及肩髮尾,又聯想到兜裡那散發着魚腥味兒的軟妹幣,瞬間就折服了。
她試着站在殺馬特的角度去想象一下他說的那種所謂髮型,最終發覺那畫面過於抽象她駕馭不來,就跟殺馬特說:”就幫我捎薄點劉海,稍微修短一點兒就成。”
殺馬特一戰告敗再接再勵,誓爲自己的業績抗爭到底:”不是,我說像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就不能更可愛一點麼,聽我的準沒錯!你們學校的校花頭髮都是在我們這兒做的,你看過的吧,那劉海……哎喲,真不知道咋說!”
短短几分鐘內謝冰嵐就從殺馬特口中聽了無數個”可愛”,這語言匱乏得謝冰嵐都替他着急。
謝冰嵐堅定地搖搖頭,用一副老子的話就是聖旨的口吻說:”就按我說的剪,我兜裡只有三十塊。”
殺馬特一聽,頓時放棄了,爽快地應:”行!我的手藝可是全店最好的!包你滿意!”
於是短短五分鐘,謝冰嵐的頭髮就剪髮了。
殺馬特的確是有練過兩下子,剪之前還給謝冰嵐表演個翻剪花,唰唰唰的幾下,謝冰嵐就覺得自己可以瞑目了。
及肩的頭髮幾下成了及耳,殺馬特意猶未盡地換了把牙剪,手起剪落地把謝冰嵐的頭髮刨碎。
最後他滿意地解開圍布,得意地在鏡子裡對着糊了一臉頭髮碎的謝冰嵐擠眉弄眼:”怎麼樣?我就說了包你滿意,你看多清爽多有氣質!”
謝冰嵐含着一口老血在喉間,看了一眼鏡子裡頂了個超女時期李宇春造型的自己,顫抖地伸手拉了拉額前*的碎長劉海,又伸手順着脖子摸了摸頸後,被短得扎手的髮尾戳得幾乎心肌梗塞。
要不是對方態度誠墾,她真想揪着他的衣領問:說好的修短一點兒呢?!人與人間基本的信任呢?!
她僵硬地扯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殺馬特不依不撓,笑得一臉燦爛:“好看吧?”
謝冰嵐:“……你開心就好。”
別人重生改變形象總是開了掛似地順風順水,怎麼到了她身上就這麼一波三折呢?!
謝冰嵐邊用手拍着臉上的頭髮碎邊迎風悲傷地回到老房子,準備洗澡的時候,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劉海被自然風吹成了美少女劉海同款。
這個時候,她早在心裡打算好的,形象光鮮回家去把戚君蓮踩在腳下的雄心壯志丟到九霄雲外。
此刻她只想好好洗個澡放鬆放鬆。
像是嫌謝冰嵐受的刺激不夠,洗澡的時候她又被自己一身滑膩的觸感嚇個半死。
她剛沖水,還沒抹沐浴露,手一搓手臂,立馬感覺摸了一手黏乎乎的不明物體,頓時跟被點了穴似地僵住了。
她跟機器人似地一格格把手掌擡到面前,仔細一看,果然一手深灰色的乳狀物,跟她以前敷臉的海藻泥沒兩樣。她嚇得趕緊把手衝淨,又把身體各個部位都摸了一把,結果還是一樣,頓時就扶着牆軟了下去,要不是還有點意志支撐着,恐怕她得直接坐進蹲盆裡。
昨天傍晚洗澡的時候還沒這種情況,現在這是要脫皮的節奏?!這是吃了那些葡萄的副作用?!
一瞬間她腦裡播放了無數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恐怖片,一會兒感覺心跳過快一會兒覺着不能呼吸,直把自己嚇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
她蹲在原地讓花灑淋了好幾分鐘冷水,感覺自己一時半會還死不去,身體好像也沒什麼異樣,壯着膽把那一身乳狀物衝乾淨,又上洗髮露沐浴露把自己從頭到腳趾頭刷了個遍,直到再也搓不出那種深灰色的乳狀物,才膽顫心驚地擦乾身子。
擦完她再三確認那條毛巾除了因爲有點歷史而有點發黃之外,並沒有粘上其他不該粘的污垢,也沒有因爲擦了她的身子變成深灰色,這才放心地穿好衣服回房間。
謝冰嵐回到房間,房裡的光管比廁所的光管給力,又仔細地檢查一遍自己的四肢。
四十瓦的光管畢竟比廁所只有幾瓦的節能燈光線好太多,再加上房裡有窗,外面天還沒全黑,謝冰嵐得以看清自己的身體情況。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她又震驚了--她怎麼覺得自己皮膚好像白了點嫩了點體毛淡了點?!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看錯了,又拿了塊掛在牆上破了一角的鏡了看臉--臉上的痘痘印也少了!鼓起的紅色部分也消了色!
她有點不可置信地照了十幾分鍾鏡子,最後確認自己真的沒看錯,剛纔的恐懼慢慢轉化成了狂喜,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用力狂吼了好幾噪子!
確認了皮膚開始好轉的謝冰嵐也不糾結自己的春哥頭了,頓時鬥志復燃,對着鏡子調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硬是把自己拗成了一朵悽風苦風中的小白花。
她背上那破米袋,風風火火地闖下樓。
戚君蓮昨晚睡得並不安穩,從她去看完謝冰嵐回來之後她那顆心就一直吊着,總覺得有點什麼事兒要發生。
於是在坐立不安好大半天之後,她終於又忍不住動了點小念頭。
楚晴給她彙報過謝冰嵐暗戀班上一男同學,那男同學家裡人她倒是聽聞過,江城數一數二的酒店就是那男同學家的,之所以戚君蓮這種逢是有錢有勢都拉攏一把的交際能力沒貼上那林家,是因着林家的女當家是個眼高於頂自命高貴的□□。
至起碼,戚君蓮是這麼認爲的。
於是就一直沒來往,但有錢人雖然忙,有錢人的太太和小三們卻很閒,戚君蓮跟這幫閒整天混在一起,總聽到對方不少有趣或無聊的所謂八卦。
甚至她家的工人也認識人家工人,於是乎,一個偉大的計劃便從她遊手好閒的腦裡誕生了。
不過一中午的功夫,那林家的女人就收到了消息,說自己兒子談了一女的。
於是便有了下午那女人去找謝冰嵐那一出。
她收到楚晴的反饋消息,感覺那顆心總算放下了,就算丈夫沒時間回家陪她吃飯,她也心花怒放地吃起了燭光晚餐。
她晃着手裡的紅酒杯,優雅地跟自己的影子對飲,心裡暗自得意--這下是打擊接二連三地上,任謝冰嵐的自尊是鑽石鑲的也抗不住打擊了!
喝着喝着好又想到了一出,看看時間,就給丈夫打了個電話。
結果電話通了卻無人接聽,要是平時她就不太管,畢竟丈夫下班時間還在開會這太正常了。可今天她卻總覺得哪裡不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就打給丈夫的秘書。
謝宇文的秘書是個三十多歲的顧家男人,戚君蓮對他很是放心,她撥通對方的電話,不一會就有人接起。
她裝作毫不在意地問:”你們謝總還在開會是吧?”
秘書老實地回答:”謝夫人,謝總早下班了,您們的女兒來公司找他,他匆忙結束了會議就帶着女兒吃飯去了……喂?謝夫人?喂?喂……”
戚君蓮早沒忍住一把摔了電話,愣是諾基亞耐摔,在地上彈了幾彈電話還沒切斷。
秘書在莫名其妙的氛圍中回想自己剛纔是否說錯什麼話,確定自己並沒說什麼特別引人誤會的話之後,無奈地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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